走出浴堂沒幾步,我聽見裡面傳來聲音。
細細的哭聲,貓叫似的。
16
夜裡慘叫聲不斷,小姐嚇得躲到床下不肯出來,我便去床下陪她。
我緊緊抱住顫抖的她,哼她最愛的曲子,這才終於把她哄睡著。
我抬起手,輕輕撫平她緊皺的眉頭,眼角不禁掉出一滴淚:「小姐,都怪阿芙無能。」
隨後,也沉沉地睡了過去。
好在小姐忘性大,早上醒來時,便見她眼巴巴地望著我:「阿芙!餓!餓!」
我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推門出去,卻發現外面鬧哄哄的。
好像是出事了。
17
人都在樓下。
一官差帶了七八個手下,語氣不善:「把春紅交出來!如若被我發現縱容包庇,你們整個百花閣的人都逃不了幹系!」
看見官差的臉,我渾身的血似乎都被北風凍住了。
那張臉,燒成灰我也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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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風!
他竟也來了浔城!
柳媽媽賠著笑臉,好聲好氣道:「陸大人,我閣中姑娘個個都溫柔嬌軟,怎可能做出殺人勾當?!張大人他定是不知招惹了哪路仇家,這才引來了殺身之禍!至於春紅,多半是被他們一起滅口了,隻是屍首還未尋到罷了!」
陸雲風垂下目光,似是被她說動了,可隨即便揮手下令:「給我仔細搜!」
一行人氣勢洶洶地上樓去了,柳媽媽沒跟上去,而是將醉仙樓的食盒遞給我:「快些趁熱吃吧!」
18
我拿著食盒上了樓,聽見到處都傳出摔門聲。
進屋後,我對上了一個人的目光——昨夜那個女人。
她就站在小姐身旁,還是用那樣木然的眼神看著我。
她應當就是陸雲風在找的「春紅」。
摔門聲越來越近,片刻工夫後,我的房門就被踹開了。
來人一頓翻找,翻到床下時,對外面的人叫道:「床下有人!」
陸雲風聞聲趕過來,厲聲喝道:「滾出來!」
我將小姐從床下拉出來:「她是個痴的,聽見你們搞出來的動靜嚇壞了,才躲了起來。」
陸雲風看了眼床下,裡面沒人了。
又狐疑地掃視我二人片刻,隨後搖了搖頭,示意手底下人繼續去找,自己也跟了出去。
待他走後,我松了口氣,發現手心裡已汗湿了。
他看我的眼神陌生,似乎並沒認出我。
而小姐臉上糊了厚厚一層黃泥,他應當也認不出。
一盞茶的工夫後,摔門聲終於停下,陸雲風的聲音遠遠傳來:「撤!」
他們走後沒多久,有人來敲了我的門。
19
柳媽媽在門口左右張望了好一會兒,才躡手躡腳地關上門。
她看向床下,嘆了口氣:「出來吧!」
床下傳出扣動機關的聲音,春紅從裡面爬了出來。
昨夜與小姐躺在床底時,我發現身下有一機關,扣動後便可推起木板,進入可容納一人的暗格。
於是情急之下,便讓她藏了進去,又讓小姐給她打了個掩護。
隻是我沒想到柳媽媽直截了當就來找人,看來春紅來我房裡是她會意的。
應是春紅本想悄悄藏進暗格,不想小姐還睡在床底,她這才不得已和我打了照面。
春紅垂著頭,怯怯地看著柳媽媽。
她的衣裳被撕裂了,皮膚裸露處全都是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痕。
柳媽媽嗔怪:「都熬了這麼些年了,怎麼單就昨夜熬不住了?!你可知那張大人是新任知州秦大人的親信!那秦知州可是個眼裡不容沙子的主兒!前幾日有個小兒衝撞了他的車駕,他就把他全家都給——」
春紅聞言,頭垂得更低了。
20
柳媽媽嘆了口氣:「罷了!你且在那暗格裡躲著!仔細聽著打更的,子時就動身去碼頭,那裡自會有人接應你!至於以後什麼命數,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春紅跪下給柳媽媽磕了三個響頭,顫抖著從她手中接過幹淨衣物,起身向我道謝後,再次藏了起來。
柳媽媽見我面色不對,幹笑著道:「嗨!本是為了讓那些公子躲自家的母老虎,誰承想還能派上這種用場!」
又正色道:「快些去澡堂子泡著!新任知州到任,這幾日浔城上下官員都少不了來咱們這兒消遣,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讓你派上用場!」
我顫抖著開口問:「柳媽媽,你說的那個新上任的秦知州是什麼來歷?」
柳媽媽狐疑地皺了皺眉:「就是那個洛縣被攻破時,率士兵奮力抵抗敵軍攻擊,又及時告知洛縣周邊城池防御,避免西北淪陷的秦大人啊!你問這做什麼?」
我沒回她,而是死死咬住了嘴唇。
感覺血的腥氣在我體內衝撞蔓延,每至一處,都是徹骨的疼痛。
21
陸雲風的人一直在監視百花閣。
好在春紅逃出去後就沒了消息,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說來奇怪。
我與她雖僅有三面之緣,卻希望她逃得遠遠的,永遠不要被抓到。
如此過了四日,這一日起床後,我去給小姐拿食盒。
剛關上門,就聽見陸雲風在身後喚我:「芙蕖。」
我輕聲冷笑,他果然認出我了。
陸雲風早前和小姐有婚約,兩人堪比檀郎謝女,在洛縣誰不稱為一段佳話。
可洛縣失守時,他卻要將小姐獻給敵軍首領換他的一條命。
我眼底毫無波瀾地看著他:「大人,您怕是認錯了人。」
他卻輕笑著道:「芙蕖,別裝了,那日我便認出是你。」
22
我不安地斜了房門一眼。
小姐早上最愛鬧人,若遲遲不見我拿回食盒,定要出來尋我。
他既然認出我是芙蕖,那便也會猜到那痴女便是小姐。
我不能讓他看見小姐現在的樣子。
陸雲風似乎很高興,他熱切地抓住我的手:「芙蕖!你還活著真好!」
我粗暴地將他甩開,他並不惱,自顧自地接著道:「芙蕖!你生得比嫣兒貌美,不該陷在這鹹肉莊裡!你可知這兒的女人都是些什麼下場!我這就將你贖出去!替嫣兒照顧好你!畢竟我與嫣兒情深義重!照顧你也是應當應分的!」
23
我嘲諷地勾起嘴角:「陸公子是想納我為妾?可曾想過若小姐知道了該如何想?你從前還未婚配就喚我家小姐『夫人』,那我過去了又該自稱什麼?奴婢麼?」
他眼中閃過不悅。
我慢慢走到他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視他:「不過芙蕖雖嫁不了公子,卻有一法子能讓公子高興。」
他挑起眉毛:「哦?說來聽聽?」
我繼續道:「聽聞張大人死後本該由公子你頂上職位,可秦知州卻毫無動作,依芙蕖看,他定是瞧不上你!」
陸雲風怒目而視,作勢要去拔劍:「你不要以為你我是舊識,我就不會殺你!」
我笑著按住他的手:「公子別急!我自認雖貌美比不上小姐,卻也能拿得出手。不如公子將我薦與知州大人可好?到時,芙蕖定會為公子吹些枕邊風,助公子平步青雲。」
他甩開我的手,冷冷笑道:「原來,你是想做知州大人的妾。」
24
門內突然傳來小姐的叫喊聲:「阿芙!餓!餓!」
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
陸雲風卻好像並未聽見,思索片刻後開口:「罷了!長得貌美又如何?!還不是在這鹹肉莊泡過了?!又腥又臭!本公子才不稀罕!」
這便是答應了。
「阿芙!餓!餓!」
小姐又在門內叫我,這下陸雲風聽見了,他狐疑地往房門看去一眼。
我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腰:「其實若不是想為公子掙前程,芙蕖也是願與公子成雙入對的!」
陸雲風回過頭,抓住我的手,慢慢摩挲他的腰際:「你如今倒是風情了許多……」
眼神又倏地變冷:「不過你可想好了,秦知州可不像我這般憐香惜玉,你有命去可不一定有命回!」
25
三日後的子時,我被送上了去知州府的轎子。
柳媽媽同我一起,一路絮叨:「其實春紅隻是一時置氣,她若是多忍耐些,保不齊日後在我百花閣也能過上好日子!那些大人隻是尋個樂子,到底是不敢鬧出人命的!你想攀高枝兒,可攀高枝兒哪有那麼容易?!更何況知州大人哪是我們這些風塵女子說攀就攀的?!」
我沉默地看向簾子外,心裡全是小姐。
不知她有沒有做噩夢驚醒,不知她有沒有到處尋我,不知她沒看到我有沒有生氣……
轎子停在知州府後門,臨下轎前,柳三娘拉住我的手腕,見我臉上沒有悔色,便嘆了口氣,往我嘴裡塞了一顆避子丸。
家丁搜身,將我頭上的簪子拔了去,耳環摘了去,隻留了我用以遮面的團扇。
路上,我借團扇遮掩,悄悄將嘴裡的銀針吐了出來。
26
姓秦的一身肥肉,像極了那日廢巷裡的男人。
他色眯眯地打量我,淫笑著道:「陸雲風說得沒錯!果然是個下凡的仙女啊!」
我忍住胸口泛出的惡心,笑著奉承:「即便是仙女,也得落在大人這鳳凰臺上不是!」
他眼睛一亮,大笑著道:「說得好!說得好!」
我伸手去褪他的衣裳,他瞬時情欲翻湧,三下五除二將自己扒了個幹淨,擁著我去了榻上。
我輕柔地撫摸著他,他則享受地閉上了眼睛,像頭將死的豬一樣哼哼。
時機到了。
我手捏銀針,朝他頸部的命門扎去。
頸部有一死穴,扎之可使人瞬間喪命,這是我流落至西南時一蠱醫所教。
未能扎上,因我的手腕被捏住了。
身下,姓秦的一臉陰沉地看著我。
從房頂飛身下來的護衛擒住我,將我綁在了木樁上。
姓秦的從榻上坐起,拿起酒杯悠闲地看著我:「你們浔城女子可真是天真得很啊!那日有人想用暗器傷我,倒也還算機靈!今日你一根針就想殺了我,這不是痴心妄想麼?!」
我被活活折磨了一夜。
眼看我渾身是血,隻剩了一口氣,姓秦的才終於膩煩地收了手。
「扔出去殺了,讓她死遠點兒。」
27
我昏昏欲睡,卻明白這一睡便再也醒不來了,隻好使出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掐醒自己,換得片刻清醒,可隨後困倦又再度襲來……
如此周而復始。
感覺馬車走了很遠的路才停下,有人將我抬了起來,毫不猶豫地扔進冰冷刺骨的水中。
我不能呼吸,也無力掙扎,隻能任由自己沉入越來越深的黑暗中。
這一刻,我心裡還是隻有小姐。
小姐,以後沒有阿芙,你該怎麼辦啊……
隱約中,我聽見小姐喚我:「阿芙!冷!冷!」
我下意識想將小姐擁在懷中,卻聽到身旁還有人在喚我:「芙蕖!芙蕖!」
吐出幾口水後,我的意識漸漸清明,看清了身旁抱著我的人。
是那多給了我二十文的東家,渾身湿漉漉的,冒著寒氣。
她救了我。
28
見我醒了,她欣喜若狂:「真是幸虧那保險子救了你一命!」
我恍然大悟。
原來我誤會柳媽媽了,她給我吃的不是避子丸。
東家將我往馬車上抬:「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帶你去我的住處!過幾日再送你離開!」
我這才發現,她身旁還有一人,那人湿發遮面,但我一眼就認出了她。
是春紅。
二人將我抬上馬車後,我使出全身力氣拽住東家的袖口:「求你,送我回百花閣。」
東家面帶不解:「為何還要回去?」
我苦笑道:「小姐還在那裡。」
東家欲言又止,最終回身驅馬:「罷了,你若想回,那便回吧!」
29
再見到我,柳媽媽眼中閃過驚訝。
卻不是因為我身上的傷。
她黑著臉在床側來回踱步,隨後差人搬來一個浴桶,親自幫我清理傷口。
小姐在一旁急哭了:「阿芙!疼!疼!」
我強忍淚水安撫她:「小姐乖,阿芙不疼。」
清洗完畢,柳媽媽幫我上藥,見我疼得渾身哆嗦,沒好氣道:「讓你走不走!如今臉也毀了,身上也要留疤!看你以後在百花閣還怎麼待得下去!」
這時遲鈍的我才終於明白。
東家救我並非偶然,她與柳媽媽是相識。
是柳媽媽讓她救我的。
30
我抓住柳媽媽的手,殷切懇求:「聖手柳三娘,明年我要參加花魁大賽,求你幫我雕出一張絕世容顏,讓我一舉成名!」
聖手柳三娘,生於洛縣的仵作世家,不僅習得其父的精湛技藝,還自創雕面術,運用一種異邦傳來的特殊材料,通過不同粗細的骨針縫制出面具,貼合在人面部,便如同換了張臉。
可後來,因其父不同意她的親事,她便與心愛之人私奔,音信杳然。
大概洛縣沒人會猜到,她到了百裡之外的浔城,改容易貌,在百花閣做了老鸨。
至於她那心愛之人,也早已不見了蹤影。
隻是她頭上戴的那支簪子,雖用簪花掩蓋,但若仔細觀察,便能看出那是一根簪子粗細的骨針。
31
隔年三月,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賽在幽雲舉辦。
西北九城的青樓女子都遠赴幽雲,期望奪了花魁名頭,回去過上風光日子。
姑娘們色藝雙絕,我雖才藝不及她們,但勝在柳媽媽這些年閱人無數,為我雕了張足以傾國傾城的臉。
我順利奪了花魁,回去的路上,柳媽媽笑得花枝亂顫:「老天保佑!好歹沒讓我做了賠本買賣!」
那日我們說好,為我易容的報酬,是我日後所有的纏頭。
這下柳媽媽要賺得盆滿缽滿了。
可這一年相處下來,我早已明白,她雖嘴上這麼說,卻不是個愛財之人。
精明市侩,隻是她的偽裝而已。
自舉辦花魁大賽以來,這是浔城第一次有人奪魁,當然是莫大的榮光。
百姓們如痴如狂地擠在街邊,不斷高呼要一睹「洛神娘子」的芳容。
自秦知州上任以來,他們大門都不敢出,這還是頭一回肆無忌憚地在街邊吵鬧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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