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自信,又多麼可笑啊。
於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丹丸,各種顏色的藥水,統統都進了他的肚子。
有時那些偏方實在太離譜,傅淮序剛吞下去,就上吐下瀉,雙眼發直。
更倒霉的時候,他還會直接昏過去。
迷迷糊糊間,不知他夢見了什麼。
一會兒喊阿娘,一會兒喊阿齡。
「別丟下我,隻有你對我好,隻有你對我是真心的……」
「求你了,別丟下我。」
「我不想孤單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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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群臣紛紛勸諫,讓傅淮序清醒一點。
可他依舊我行我素。
朝裡失望的聲音越來越多。
他們甚至把我稱為「妖妃」,罵我禍國殃民。
我倒是無所謂。
畢竟千百年來男人總是這樣,必須找個女人為所有的過錯背鍋。
而另一邊,傅淮序並不知道這些話已經傳進了我耳朵裡,依舊在我面前演著風平浪靜。
這天。
他正跟一個道士一起坐在我床邊,企圖修復國師留下的陣法。
忽然,外面急匆匆跑來一個小太監。
「大事不好了,皇上!」
傅淮序回頭:
「小聲點,別吵到貴妃。」
小太監腳步一頓,差點跪在地上。
「說吧,什麼事。」
「薛,薛薛氏S,S了……」
那一瞬間,就連一直裝睡,避免跟傅淮序有視線交鋒的我都睜開了眼看熱鬧。
我以為傅淮序會崩潰,會頭也不回地往外衝。
可他隻是皺起眉,沉默了許久,平靜地說道:
「鎖住消息,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至於棺椁……就停放在冷宮,不許抬去任何地方。」
「門口派重兵把守,一隻蒼蠅也不準飛進去。」
傅淮序說完就重新回頭。
我趕緊合眼,生怕他看我醒來,又跟往常一樣撲過來問我:
「你醒了?有沒有好一點?」
怎麼可能好?
我看見他就不好了。
21
時間一點一點流淌。
如今,我越發能清楚地感知到——
我真的要走了。
從不嗜睡的我開始時醒時睡。
我的靈魂也不再被SS拘在這具身體裡,而是能夠飄出來活動了。
但或許是陣法還沒完全消失的緣故,我並不能飄太遠,也始終聯系不上系統管理局。
不過沒關系。
隻要知道自己快自由了,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傅淮序依舊每日锲而不舍地來看我。
身後不是跟著和尚,就是修士、道士……
這一日,他又領來兩個新修士,還沒說幾句話,上次的小太監又匆匆跑了過來,神色古怪。
「又怎麼了?」傅淮序不耐煩地問。
「出,出大事了皇上,薛,薛氏從,從棺材裡坐起來了!」
傅淮序沒動。
我飄在他面前,本想看他的笑話,可他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回去告訴她,若是再裝模作樣地假S,朕有的是毒酒和白綾賜給她。」
小太監領旨,又匆匆出去。
我忽然想起了曇塵被催眠那日說的話——
「阿鶯從來就不愛你,她根本不是為了日後有機會跟你在一起,才假裝跳井,她就是單純不想陪葬。」
「後來也不是為了跟你再續前緣,單純是想謀條輕松的路,才撞上你的馬車。」
「她對你的感情甚至不如對我多,你就別自作多情了……」
真可憐,真活該。
傅淮序的白月光,從來沒照過他身上。
我正幸災樂禍著,忽然感覺到一陣拉力。
我又雙叒被扯回了這具身體裡。
能飄在外面的時間還是太短了……
由於沒防備,一進到這具身體裡,我就猝不及防感覺到一陣刺骨的痛意,嘴裡也沒忍住發出痛呼。
傅淮序幾乎立刻撲到我身邊:
「阿齡,你醒了?」
我無奈地睜開眼:
「放心吧,很快就不用醒了。」
他愣住,有些無措地看著我。
如果,這具近乎腐爛的身體還能稱作「我」的話。
「阿齡,你別這樣,還有時間,朕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我求你快別想辦法了,還我自由吧。」
傅淮序垂眸,飛快地眨眨眼。
他像是強忍著什麼一樣,隻是眼眶還是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他忽然有些崩潰,捂住臉,淚水卻從指縫裡流出來。
「求你了阿齡,朕真的知道錯了,朕真的很在意你,這些天朕的心都要碎了……朕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留下來,你告訴朕,好不好?」
「好啊,除非流水向西,國師S而復生。」
22
我本是嘲諷,可傅淮序卻猛然站起。
他像是倏然想起什麼一樣,不顧一切地朝外衝去。
很快,我就知道他想幹什麼了。
是啊,「系統」「穿越」這些詞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還是太超前。
許多人被帶來我床前,聽著傅淮序反復講述情況,都搞不懂我到底怎麼了。
但對他們來說,S而復生就方便理解多了。
而且,在傅淮序看來,就算不能讓國師S而復生,哪怕招來他的魂魄問問話都是好的。
國師一定有辦法。
於是,宮裡又變得經幡招展,煙氣繚繞。
尤其是我宮中。
我被燻得幾欲嘔吐。
餘光卻瞥見傅淮序虔誠地跪在殿中,一下一下叩首。
「別費力氣了。」我嘲諷道。
我的聲音已經沙啞得像在砂紙上滾過一百回、一千回。
連我自己都聽不太清。
但傅淮序似乎聽見了。
我看見他的脊背猛然一僵。
然後,繼續向下磕去。
不過——
可笑的是,就在他搞出最大陣仗的這天深夜,我徹底從這具身體,哦不,屍體裡飄出來了。
我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聯系著我的靈魂和屍體的紐帶消失了。
我迫不及待地呼喊著管理局,一遍又一遍。
虛空裡,猛然有個詫異的聲音響起:
「我天,1101?你還活著?你知道你掉線了多久嗎!」
「快,快!幫我連上總部,我要離開這裡!」
「好好,你別著急。」
我怎麼可能不急呢?
我唾手可得的自由啊。
我正喜悅又忐忑地等著總部將我接走。
忽然,一道顫巍巍的、難以置信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阿齡?」
我回頭,就看見了遊魂般站在不遠處的傅淮序。
好晦氣。
我越發急促地催著離開。
23
傅淮序趕緊朝我撲過來。
隻可惜,他的手徑直從我身體裡穿過。
「這才是你本來的樣子,對嗎?」他流著淚問我。
我沒理他。
傅淮序的眼淚掉得越發厲害。
「連你也要拋棄我了嗎,阿齡?天下之大,我隻有你一個家人,能不能不要這麼殘忍……」
「我從不是你的家人。」我垂眸,冷眼看他,「你隻不過是個討厭的綁架犯,將我強行綁在這裡,奪走我的自由,侮辱我的人格。」
傅淮序的臉慘白如紙:
「不是這樣的,我願意把心掏出來向你證明,我是真的愛你的。」
「我隻是, 隻是少時得不到的東西成了執念,才會做出那些傷害你的事情, 我真的是被她蒙騙了啊,阿齡……」
「那你不但是個綁架犯, 還是個愚蠢的綁架犯。」
傅淮序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他甚至不敢再朝我伸手,隻是喃喃著我的名字。
這時,總部的離開通道終於處理好了。
一道白光柔和地籠在我身上。
我驚喜地看著自己的身形越來越淡。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傅淮序又衝過來抓我, 可他什麼也抓不住。
他一次次從光暈裡穿過,指尖卻什麼也沒留下。
他崩潰地跪在地上, 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語調:
「你要拋棄我了嗎?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阿齡……」
「不了,永遠不必再見了。」
我要當回我快樂的小系統了。
穿梭在一個個陌生新奇的世界。
等我打完工, 就找個最喜歡的世界養老。
我永遠、永遠不要再看見傅淮序了。
(正文完)
番外
溫齡「S」後的第一年。
傅淮序在那道空白聖旨上,一筆一畫寫下了封後詔書,追封她為皇後。
他摸著卷軸,恍然間又想起了當初, 親手把這道聖旨塞進溫齡手裡的場景。
那時他說,不管溫齡提任何要求,他都會答應。
他心裡是期待的, 是忐忑的。
他知道溫齡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希望溫齡親口說, 想當他的皇後, 與他共度餘生。
而溫齡隻是笑笑,說:
「我希望你當一個好皇帝。」
他有些氣惱:
「朕當然會當一個好皇帝, 這個願望不算!你想好了再說!」
可是後來,溫齡再沒提, 他也逐漸忘記。
溫齡「S」後的第二年。
薛含鶯想從冷宮出逃。
翻牆時, 卻被侍衛一箭射落。
侍衛瑟瑟發抖地跪在傅淮序跟前:
「皇上, 卑職真沒看清她是……」
侍衛不知該如何說了。
該如何稱呼她呢?
皇上從沒給過她封號……
可傅淮序隻是輕飄飄地瞥了眼:
「她命大著呢,S不了。」
薛含鶯果真從地上爬了起來。
在冷宮的一年,她吃餿飯, 與老鼠蟑螂為伍, 早就憔悴得不成人樣, 身上也散發著陣陣惡臭。
臉上的傷疤更是反復發炎, 皮肉外翻, 看起來格外可怕。
「皇上,你放了我吧,我知道錯了……」
她一下一下磕著頭, 額頭鮮血淋漓。
但傅淮序隻是沉默地邁開了腿。
「不,朕會讓你在冷宮待到老S。」
溫齡「S」後的第三年。
傅淮序忽然在上朝時吐了血。
一群人手忙腳亂地將他抬回寢殿。
太醫院首跪在他跟前,痛心疾首道:
「皇上, 你不能再吃那些東西了。」
那時有多言之鑿鑿,現在想想就有多可笑。
「(他」「那裡面都是毒啊。」
傅淮序沉默不語。
隻在院首走後, 極輕地喃喃自語:
「可如果不這樣,朕要如何再見阿齡呢?朕還欠她一句對不起呢……」
眾人皆知曉, 皇帝已經不太正常了。
自從貴妃S後, 他就越發瘋狂地求仙問藥。
宮裡烏煙瘴氣, 國庫日漸空虛。
周圍的小國都蠢蠢欲動,邊境越來越不太平。
傅淮序也知,自己做不了多久皇帝了。
他不知自己會先S在丹藥的毒素下, 還是S在誰造反的劍下。
他逃避般找來更多異士。
隻是煙霧繚繞裡,他也會恍惚地想——
後人會如何評價他呢?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他終究是辜負了溫齡的期待。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好皇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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