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4-24 13:44:093605

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我還是山林間的一隻野狐狸。


 


我生於長留,長於長留。


 


這長留仙山原是白帝少昊的居所,是個仙澤身後的地方。後來白帝不知去向,便留了畢方在此。


 


畢方雖是個活了千萬年的神獸,卻是個很好說話的。他庇佑我們,在長留山外結了屏障,護我們平安。


 


我剛出生的時候,那會兒畢方醉心佔卜之術,特地給我卜了一卦。


 


他說,我是個很有仙緣的,日後必能飛升上界,到天族去。


 


雖說畢方的佔卜,十有九不準,可我卻還是將這話牢牢記在了心裡。


 


我們下界的精靈,終其一生修煉,為的可不就是有朝一日道法大成,位列仙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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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我於修煉一事之上,實在沒有什麼天賦。修來修去,也不過隻是個修為淺薄的小精怪,山頭的夫子狼精,每每瞧著我便頭疼。


 


日久天長,我也漸漸絕了這飛升得道的念頭。其實這長留山也很好,山清水秀,靈力充沛,又有仙障庇護,在此安居倒也不錯。


 


再後來有一天,畢方也不見了。仙山後頭的仙障碎了,後山塌出來好大的一塊地,裡頭深不見底,隻有熊熊業火,日夜不停的燒著。


 


山裡最有見識的狼精夫子,隻瞧了一眼便變了臉色。


 


「這長留仙山,留不得了。」


 


話音未落,那業火之中便有黑影衝出來。那黑影噬魂奪魄,狠厲非常卻又鬼魅無蹤,無人是其對手。我看見我認識的每一個人,倒在了地上。但我無能為力,這黑影越來越多,像是想將整個長留仙山吞噬。原先靈氣充沛的長留仙山變成了一個烏煙瘴氣的所在。


 


我本就沒什麼修為,自然擋不住那詭譎的黑影。隻剩一口氣躺在角落的時候,我以為自己S定了。


 


我不過幾百歲,還是個年輕的很的狐狸。那時腦海中隻閃過一個念頭,畢方诓我。莫說仙緣,我這一生連個正經的神仙都沒瞧見過。


 


恍惚間我瞧見東邊的天空中,閃過一道金光。那道金光直直砸破了山頭的仙障,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砸入了業火之中。


 


隨後風雲突變,狂風大作。


 


我的靈識越來越散,我看見那業火漸漸平息了下去。業火之中出來一個高大的男子。他紅衣勝火,渾身傷痕。一手執劍,金色的血順著劍鋒一滴一滴落下。他走到我的身前,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道衝進我的鼻尖。額頭上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滴下來,大抵是他的血吧。


 


我緩緩合上眼,靈識卻沒有像想象中那般消散。好像有一股靈力,從我的額間蔓延開來,將我的本該消散開的靈識抓住。我用盡所有的力量悲鳴,短暫的嗚咽聲,仿若吸引了男子的注意。他蹲下身,在我面前端詳了許久。


 


「竟是還有一個。」他頓了頓,粗粝的指腹在我額間揉了揉,帶著些嘆息地呢喃:「原是因我。」


 


之後我便真正的昏睡過去,再不知發生了什麼。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一個明亮寬敞的屋子裡。我從沒見過這般華麗的屋子,如宮殿一般。身下是柔軟的錦緞,溫暖地包裹著我,眼前是一道屏風,將我同外間隔開。


 


我不知在何處,又不敢動彈,渾身痛的像是要散架。渾渾噩噩中,有人交談的話語傳進來。我豎著耳朵聽。


 


「雖說付出了這般大的代價,但長留山下的結界,可算是還能再撐幾日。不過你撿回來的這隻狐狸,當真要留下來?」


 


「嗯,它因我而生,算作我與它的緣分,我這棲梧宮常年無人,有些冷清。留個狐狸看家也不錯。」


 


「也是,如今天族時興從下界撿些靈獸回來養著,你願意養也隨你。」


 


「你醒了?」


 


先前救下我的男子,轉過屏風,走到我跟前。這一次我終於清楚地瞧見了他的容貌。他比我瞧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好看,像是天上的星辰,幹淨且耀眼。


 


他身後跟著的是個桃花眼的男子,一身白衣,搖著扇子,笑吟吟地打量著我。


 


許久才開口道:「唔,竟是女身。」


 


救我的男子動作一滯,隨後略有些無奈地開口:「可有名姓?」


 


「先前山上的夫子給我起過名,叫君影。」


 


「君影為蘭,有君當如蘭之意。名字不錯。」那男子點了點頭。


 


身後跟著的男子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將手中折扇一收,指著我道:「這名字確然不錯。願為影兮隨君身,想來是一隻纏人的狐狸。」


 


男子瞪他一眼,隨後蹲下身對我道:「我乃卿玄。」


 


我一直在床上養了小半年,這才又開始活蹦亂跳。到那時我才知曉,將我撿回來的是戰神卿玄帝君。那日裡跟在卿玄身後的,是這九重天上的司命星君。


 


畢方這命,其實算的有些準。我確然有仙緣,也確然到了九重天上。隻不過是到九重天上當了卿玄帝君的靈寵。


 


卿玄是個很悶的神君,終日裡在棲梧宮中看書發愣,一坐便是一整日。若不是見過他渾身浴血的模樣,我是斷然不會同他將戰神二字聯系在一起。


 


那時候的我,骨子裡還是那隻漫山遍野亂竄的野狐狸,整日裡不知惹了多少的麻煩事兒。


 


巫山神女前些日子打下界帶回來一隻白額吊虎,名喚慶雲。


 


巫山神女是這九天之上出了名的跋扈,連帶著她的靈寵,也是如此。


 


我不過在玉霄臺上曬太陽,大抵是搶了它平素曬太陽的地盤,便叫他追著打了一頓。自那之後,我同他之間算是結下了梁子,每每遇上都得動手。


 


可我一隻野狐狸,哪裡打得過這白額虎。他一爪踩著我,似是挑釁一般:「吾乃巫山神女座下靈獸,你一隻野狐狸也敢放肆。」


 


這話確然是提點了我,立時便龇牙咧嘴道:「你不過是巫山神女座下的靈獸,我可是卿玄帝君座下的靈獸。你若是傷了我,仔細帝君扒了你的虎皮。」


 


慶雲一愣,漸漸松開了壓著我的爪子:「戰神卿玄?」


 


我幻出人形,學著那些個仙娥端莊的模樣,威脅道:「正是。我家帝君最是喜愛於我,若是發現我有個什麼傷,仔細你和你家神女都吃不了兜著走。」


 


慶雲到底是怕了,冷哼一聲轉頭便走。


 


等我雄赳赳氣昂昂地跑回棲梧宮的時候,棲梧宮裡頭格外的熱鬧。卿玄照舊坐在上首,面無表情地瞧著書。身後沾著的是司命,司命衝我使了兩個眼色,奈何我卻沒瞧懂他眼神之中的含義。


 


下首處,是一個身著華服的女仙,女仙衝著我怒目而視。


 


「你便是那隻叫做君影的狐狸?」


 


我點了點頭道:「正是。」


 


「哼,極好。」女仙一手指著我,柳眉倒豎:「帝君教養的好狐狸,打著帝君的旗號出門,欺辱我家慶雲。」


 


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位貌美且跋扈的女仙,不是別人,正是那慶雲的主人,傳說之中的巫山神女。


 


我連連搖頭:「分明是慶雲他先動手,我……」


 


我求救般抬頭看向上首坐著的卿玄帝君,他頭也不抬,輕描淡寫般翻過一頁書:「既是它不懂事,便交由神女處置吧。」


 


「我也不是那等不講道理的神仙。」那神女顯然沒想到卿玄會這般說,先是一愣,隨後又道:「既是帝君的靈寵,我也不好罰的太過。打上三鞭以示懲處,也就罷了。」


 


神女這三鞭,下足了力道,抽走了我半條命。我奄奄地躺在地上,渾身血淋淋一片。司命搖了搖頭,有些不忍:「既是不管它,何必將它撿回來。神女養的那隻老虎,我也聽說過,是個同她一般跋扈的。」


 


卿玄至此,終於將手上的書放了下來:「她不該打著我的名號出門招搖。」


 


「可她是你的靈獸,不打著你的名號,難不成打著我的名號出門?」


 


卿玄隻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便去了裡間。我是被司命抬回去的,這一頓打挨得實在委屈,我足足生了七八日的悶氣,在司命那處躲了七八日。


 


第九日的時候,卿玄來了司命殿。


 


「喲,我以為你不要這隻狐狸,正想著該怎麼同你討要呢。」司命陰陽怪氣地譏諷了兩句,到底是退了出去。屋子裡隻剩下我同卿玄兩人。


 


我尚且生氣,別過頭不去瞧他。他也不說旁的,隻從懷裡掏出來個藥瓶子,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剛去瀛洲取回來的仙草,吃了傷就能好。」


 


我很是生氣,並不接話。他卻依然在我身邊跪坐下來,他嘆了口氣,緩緩道。


 


「我不是惱你惹了麻煩,而是惱你明明自知沒有本事,還非要去招惹是非。」


 


我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明明是那慶雲先動的手。人家巫山神女就曉得給自家靈獸討要公道。」


 


他嘆了口氣:「我同你一般大的時候,六界混沌,妖魔混行,時常被人傷的隻剩一口氣,那時也沒人替我討要公道。」


 


「可你如今是六界無人可敵的戰神,我是你的靈獸,難道不該受你的庇佑?」


 


?「我隻庇佑天下蒼生。」卿玄斬釘截鐵地對我道:「你若想做我的靈獸,我不求你去庇護天下,但至少你得護得住自己。惹了麻煩就自己去平,受了欺負就欺負回去。」


 


我沒有說話,卿玄卻是站起身來。他悠悠地背過身去,隻留了一句話:「你若想通了,便回棲梧宮,我帶著你修行。你若想不通,便不必回來了。」


 


卿玄走後,司命搖頭晃腦地溜達了進來:「其實他這話也是為了你好。雖說他老人家神壽漫長,但終有走的一日。他能護你一時,終歸是護不了你一世。我若是你,我便收拾收拾回棲梧宮去了。要知道這可是戰神卿玄,這天族擠破頭想入他門下的世家子弟,不知有多少,便宜你這隻野狐狸了。」


 


我收拾了東西,第二日便顛顛地跑回了棲梧宮中。卿玄他似乎早早便預計到了我會回來,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隻是丟了一摞書給我。


 


自那之後,我便開始日復一日的修習。卿玄會將他知曉的一切都傾囊相授。他會手把手地教我寫字,會手把手地教我練劍,他會領著我去念那枯燥到了極點的經文,會給我講這萬萬年來他的所見所聞。


 


好像,連那些枯燥的經文書籍,也漸漸地變得不再枯燥。


 


他總有法子帶著我修行,不過百年我的術法大成。當年能肆意欺辱於我的慶雲,如今在我手下根本過不了三招。連司命有時來瞧我,也會砸著嘴道,我好像還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野狐狸,又好像不再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野狐狸了。


 


卿玄隻在一旁笑而不語,我看見了他眉眼之中的期許,每每如此,總能歡喜上一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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