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4-24 14:50:153344

一歲,她把口水吐得到處都是,我給她做口巾。


 


三歲,她跟有慧小姐一樣調皮,我悄悄綴在後面,連一眼都不敢錯過。


 


四歲,她跟有慧小姐拌嘴在院子裡哭,我不敢現身哄她,隻能摘了多多的花瓣,讓小丫鬟全撒在她頭上,她由哭轉笑,就像笑在了我心上。


 


六歲識字,七歲見女先生,一樁樁一件件,我都滿心歡喜地幫她記著,我的有儀,跟有慧小姐長得一樣好呢!


 


可八歲,她闖進我的小屋,紅著眼問我:「雪姨娘,她們說你才是我親娘,這是真的嗎?」


 


有小丫鬟跟在她身後追進來,哭得悽慘道:「小姐,我胡說的,你別問了,讓夫人知道,我就要被打S了。」


 


跟在小姐身邊的同齡小丫鬟性子總會天真一點,她聽父母嚼了兩句舌根,就忍不住都倒給了有儀。


 


我慌得手腳都在抖,強裝鎮定地搖頭:「三小姐您別拿我開玩笑了,您養在夫人院裡,如何會是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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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的桌上還放著繡桃花的帕子,那是她最愛的花樣。


 


她氣鼓鼓地瞪著我,再不說話,抓上那條帕子就跑了,我想追,卻腿軟得一步都挪不動。


 


還是夫人派人給我送的信,說有慧小姐正在勸她,隻是那個小丫鬟,她怎麼也不同意處罰或送走。


 


我揪心地等著,怕她鬧,怕有心人傳,怕我出身的印子打在她身上。


 


還好還好,最後是風平浪靜地過去。


 


可我不敢再頻繁地躲在暗處看她,日子一下,變得真難熬。


 


生辰那天,夫人為我置了桌酒席,她跟二爺要出府應酬不能來,伺候我的小丫鬟陪我喝了幾杯,就醉酒被我打發回去睡了。


 


有儀就是這時候進來的,手上拿著一個卷軸,小臉依舊氣鼓鼓的,走到我旁邊,打開那個卷軸說:「先生最近在教我們寫壽字,母親說做人要勤儉。既寫了,就送給你吧!」


 


她裝作不在意,眼神卻不自覺地流露出期待,期待我高興。


 


其實根本不用這幅字,從她進屋那刻起,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夫人把她教得真好,好到連我這樣的親娘她也認。


 


我忍不住抱緊她,她小聲在我耳邊抽泣道:「阿姐說你都是為了我好,隻要在外人眼裡我是跟著母親長大的,哪怕知道我的身世,我的將來也比在你身邊長大好。所以,我不能叫你娘嗎?」


 


她的話讓我的心都跳了一下,我擔憂地拉開她上下打量:「怎麼了,夫人對你不好嗎?這不可能,她那麼好的人。」


 


她低下頭:「母親當然好,她是世上最好的人,可我知道我跟阿姐不一樣,她看我們的眼神不同就是不同。


 


「就像現在,就是你看我的這個眼神,你認不認,我都知道你是我娘。


 


「娘,我懂事的,我不當著人,你讓我偷偷叫行不行?」


 


14


 


沒有母親可以執拗過孩子,從此每年生辰,都是我最盼望的日子。


 


但有儀十歲這年,秋霜罕見地來尋我。


 


這些年我們心裡都希望對方好,面上卻很少走動。


 


她幾乎是跪下來求我:「小雪,你幫幫我,浩兒讀書那麼好,我不忍心他做一輩子下人。」


 


當初我不想釘在她心上的釘子,遲了十幾年,還是自己釘了上去。


 


她的兒子柳浩七歲去族學上工,五年下來,竟把少爺們都背不下的書全背會了。


 


「我們本來沒有痴心妄想他做讀書人,可他每回見著書的眼神都亮得讓我心酸,族學有位好心的先生悄悄告訴他,若他學下去,若他能去應考,將來中舉的希望比府裡所有少爺都大。


 


「他爹那裡能走的門路都走過了,可到哪兒得到的都是一句『這府裡,從不準人贖身』。」


 


秋霜抬頭看我,像看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小雪,你在內宅,求你了!你幫我這一回!」


 


侯府最大的政敵就是幾十年前從府裡贖身出去的,從此,下人們除非被發賣去更慘的地方,絕不可能贖出府,所以當年我才毫不猶豫地選了做妾。


 


我懂她為母之心,可我隻是一個最不起眼的妾,如何幫得了她?


 


她看懂了我的為難,急急解釋道:「我不要你幫別的,隻求你想想辦法,讓老夫人這個月去長寧寺上香。」


 


15


 


秋霜說,京郊最近來了伙劫富濟貧的義匪,她男人柳管事因緣際會幫過兩個,可以讓他們假裝搶劫,而秋霜則想辦法跟老夫人去上香,到時候伺機救了老夫人。


 


之所以選長寧寺,是義匪跟那裡有淵源。


 


長寧寺上香的人不算少,眾目睽睽之下,她會求老夫人讓她家贖身,為了侯府的聲譽,老夫人一定會答應。


 


我不贊同道:「奴才救主是本分,萬一老夫人不在人前問你要什麼賞呢?」


 


她笑了笑:「若我拿命救她呢?」


 


我驚得站起,決絕道:「害你命的事,我絕不會幫。」


 


她扯住我的衣袖:「好妹妹,換了是你女兒,你肯不肯?」


 


又軟了語調說:「你放心,就是場面看著嚇人些,我不會真S的,找你幫忙的事,我連浩兒他爹都沒告訴,我拿浩兒發誓,如果事敗,絕不牽累你。」


 


我看著有儀送我的壽字,咬咬牙應下了,秋霜說得對,若為有儀,我也能豁出命。


 


16


 


從小在深宅裡看著,陰謀詭計沒做過也學了三分。


 


呈遠少爺愛穿薄衣在花園裡跑,這麼些年,大房還是隻有他一個,他是老夫人和大夫人共同的眼珠子。


 


我覷著他快風寒的時機,在他常跑的路上扔了張夏荷從前最愛的荷花帕子,跟著他的丫鬟自會撿去給大夫人。


 


隔日他病倒,好幾天都不見好,大夫人心虛,嚇得慌了神。


 


二夫人如拉家常般道:「阿彌陀佛,小孩子病了最麻煩,就怕是嚇的,就像我家有儀前兩天,還好我去長寧寺給她祈了個福。」


 


說者有心聽者更有心,大夫人一下動了念,下午就去了老夫人院裡。


 


後來的事我隻能靠聽說。


 


聽說那天的匪徒隻有兩人卻兇悍異常,是前院的柳管事冒S救主,被砍得渾身是血,才救了老夫人。


 


他臨過去前,用最後一口氣求老夫人:「奴才是侯府養的,本不該提要求,可我爹說我家祖籍在雁城,他想落葉歸根,求您成全,讓我們一家贖身,讓我盡這最後一份孝。」


 


他悽慘又駭人地躺在佛門之地,打的還是孝子的名號,京城人人都知道老夫人慈善,她怎麼能不允?


 


自然是隻能允的。


 


17


 


為了避嫌,秋霜要離開前才來見我最後一面。


 


她滿臉都是幸福道:「那個冤家,非說女子在悍匪手上救人不可信,把我關在家裡,硬是自己頂了上去,還好菩薩保佑,命撿回來了,隻是瘸了一條腿。」


 


她說得很真心,最壞打算是要丟命的,隻一條腿,很值了。


 


更何況,柳管事真的愛她。


 


她塞給我一個銀墜子:「你見諒,家裡的錢都給了那兩個義士逃命,這個墜子留給你做個念想,小雪,謝謝你,今生即便不得見,我也會永遠在廟裡為你供一盞平安燈的。」


 


她眼裡有不舍,更多的卻是對將來的憧憬,我送走了最後一個姐妹,但好在,這個是笑著走的。


 


她走之後,我提心吊膽了一段時間,但或許豁出男人的命給家人脫籍這種事,在老夫人心裡太不可能,府裡一個生疑的人都沒有。


 


沒過多久,就更顧不上了,因為老侯爺去世了。


 


他病S在邊關,棺木運回來,府裡掛了很久的白幡,再然後,大爺繼承爵位,真正成了侯府的主人。


 


起初對我們院子毫無影響,二爺本就是府裡的透明人,老夫人還在,他也提不了分家。


 


可後來,一年、兩年,二爺卻越來越焦躁。


 


到最後,索性連我也不瞞著了,夫人難得驚慌地對我說:「這可如何是好!夫君說大哥在朝堂上越發荒唐,連結黨的事都敢幹,我們是武將人家,不中立就是在尋S。


 


「為了活命,夫君決定要跟大房分家了,小雪,你也要先準備著。」


 


朝堂和分家這樣的大事,哪一件我也幫不上忙,我能做的就是更低調,用我的眼睛幫夫人盯著院子裡。


 


想在老夫人手裡分家太難了,二爺又是庶子,沒有族老會幫忙,他隻能豁出臉皮和涵養去鬧,還沒鬧出結果,抄家的聖旨先來了。


 


18


 


謀逆的罪名,大爺直接被砍了頭,府裡超過十二歲的男丁要充軍,有兒子的女人眼睛全都要哭出血,呈山少爺被拉走的時候,二夫人差點一頭撞S。


 


可有慧小姐是個剛十六的少女,需要娘保護,夫人才苟且著活了下來。


 


到這時我才知道,做下人的沒尊嚴,比起做階下囚,不值一提。


 


那些骯髒的眼睛每晚都在女牢裡巡視來巡視去,三夫人是最先受不住的,帶著兩個女兒懸了梁。


 


這一S就像開了頭,老夫人的話打在每一房的脊梁上:「我老了,你們還年輕,侯府的名節不能丟,有老三媳婦做榜樣,你們也趕緊去吧。」


 


我把有儀抱在懷裡,緊緊捂住她的耳朵,真到絕境才明白,什麼小姐丫鬟,我隻要她活著。


 


不止我,餘下的都想活,老夫人見沒有人動,竟想親自動手,到底曾是說一不二的當家人,大家隻躲不敢還手。卻是大夫人第一個反抗,就那麼用力一推,老夫人成了最先走的那一個。


 


血沿著牆壁流下來,嚇呆了大夫人,也嚇哭了所有的孩子。


 


吵吵嚷嚷的聲響裡,獄卒見怪不怪地進來,一床白布把人裹了出去。


 


風光了一輩子的老人家,到最後,竟是這麼潦草的S法。


 


壓抑的哭聲持續了一夜,可活著的人還得活下去。


 


大家全都在等,等有沒有人來贖我們。


 


大昭開國時帝後同立,那位皇後體恤女子,就算犯官家女眷,隻要不涉事,七天內有人肯出錢贖,就能當良民贖出去。


 


我跟二夫人所有的希望,就是她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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