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遺忘第1章

京城第一美人重病將S，臨S前的唯一心願，就是我的夫君能伴她左右。

 

他們同房那天，段行川端來一碗忘情水給我。

 

「喝下它你便能遺忘昔日種種，我要去陪芷蘭完成她最後的夙願。」?

 

我摔了碗，水灑了一地。

 

他嘲弄一笑：「你就這麼舍不得忘掉我？」?

 

我也笑了。

 

我藥宗美男無數，在這碗忘情水之前，我就已經決定放棄他了。

 

忘記過去的人注定會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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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馬不吃回頭草。

 

所以這碗水，誰愛喝誰喝！

 

1

 

皇城，未央宮。

 

我靜靜坐在窗邊看向掌心的鬥數丹發呆。

 

隻要吃下它，我便可以假S脫身，離開段行川身邊。

 

段行川，念及這個名字，酸澀的回憶湧入腦海。

 

嫁給他之前，我本是北天藥宗最受寵愛的小師妹。

 

翻過巍峨的高山、嘗過清甜的山泉、騎著快馬奔騰過大草原……

 

遇見他之後，我以為擁有了寶貴的真愛。

 

他曾為我的一句喜歡，費盡心力尋來南海大珊瑚；

 

他也曾徹夜挑燈為我親手雕刻戒子，內裡刻著我們二人的名字……

 

可人生總不會太過圓滿。

 

這一切在他的初戀白芷蘭入宮後，徹底變了。

 

夜風入帷，拂滅了窗前的鳳燭。

 

我仍沒有服下鬥數丹。

 

直到月亮的銀輝灑了半個室內，一道清醇的問詢聲從外面傳來。

 

「芷蘭愛喝的紫蘇粥可有讓御膳房送去？」?

 

「回稟陛下，一大早就給白姑娘送過了。」?

 

是段行川與他的貼身太監李河。

 

尖銳的痛意直襲心間，我咬緊了下唇。

 

上一次他來我的寢殿，也是這樣一個月圓夜。

 

那天，我們約定好了要一起過中秋節。

 

卻不想，白天在御花園偶遇白芷蘭。

 

她看上了我做的玉兔燈，硬讓宮娥動手搶。

 

「段大哥心疼我，在這宮裡，我想要什麼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你隻不過是我的替代品而已，跟我作對就是自取其辱。」?

 

我氣急了，還沒有人敢這麼欺負我。

 

我第一次在宮裡動了手，將驚鴻鞭舞得虎虎生風。

 

當晚，段行川冷臉找到我：

 

「芷蘭身子不好，從前在府中嬌養慣了，一個破燈你讓給她又怎麼了？」?

 

「破燈？」 我噙淚望著他，心底泛起綿密的刺痛。

 

中秋點燈，是祈求與心愛之人相守到老的。

 

我不擅手工，做這個略顯笨拙的玉兔燈把手指扎滿了血泡。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厲聲道：

 

「又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芷蘭因為你，傷心地離宮出走了。」?

 

段行川性子溫雅，極少動怒。

 

成婚前兩年，我們帝後恩愛。

 

他承諾空懸六宮，一生隻有我一人。

 

京城命婦無不豔羨，在民間也成了一段流傳的佳話。

 

可第三年，白芷蘭入了宮。

 

從此我頻頻受到他的疾言厲色。

 

我將護甲掐入掌心，把眼淚硬生生逼了回去。

 

我討厭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這是我僅剩的自尊心了。

 

待到心情平靜來了些，我反嗤道：

 

「她是乞丐還是強盜？怎麼總是眼饞別人的東西。」?

 

「我是後宮之主，陛下您縱容他人奪我所愛，還特意來指責我，真是明辨是非。」?

 

段行川惱怒地瞪著我，隨後抽出劍狠狠劈碎了玉兔燈。

 

他拂袖而去，丟下一句：

 

「與你這種女人爭辯，簡直是浪費時間。」?

 

當晚，他騎馬親自追到宮外，哄回了白芷蘭。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來過我的未央宮。

 

我主動求和，卻數次被他拒之門外。

 

明明是夫妻，卻連見上一面都難。

 

我齊同玉，曾經也是鮮衣怒馬的藥宗天才，在江湖上橫著走的人物。

 

做了段行川的皇後後，我放下奇珍異草學做羹湯，打理起後宮瑣碎繁雜的事務。

 

為了維系搖搖欲墜的愛情，伏小做低，委曲求全。

 

以為他總有回心轉意的時候。

 

可這一年來，我已經快認不清自己了。

 

思及此，我沒有再猶豫，一仰頭服下了鬥數丹。

 

2

 

段行川進來，屏退了殿內的宮娥。

 

他一身明黃色錦袍負手而立，腳上是鑲寶石的龍紋烏皮靴。

 

耀眼奪目，通身貴氣。

 

與昔年那個落魄的皇子判若兩人。

 

他看不到我蒼白的臉色，開口又是他的白月光。

 

「同玉，御醫說芷蘭命不久矣。最後的這段時光，她希望我這個大哥能陪她走完。」?

 

鬥數丹在體內化開，一波波灼熱感往五髒六腑擴散。

 

我身體不適，語氣自然也不善：

 

「什麼哥哥妹妹的，你們之間的那點心思，整個宮裡誰看不明白？真叫人惡心。」?

 

段行川淡淡的表情繃不住了。

 

他的目光冷若寒霜：

 

「皇後說話一定要這麼刻薄嗎？朕是天子，認清楚你的身份，不要僭越了。」?

 

我無聲地笑了。

 

認識他時，他是被人陷害流放到嶺南的皇子。

 

生母是出身微賤的馴馬女，先皇醉酒後寵幸了她，又很快厭棄了。

 

初次相遇，他感染了痘疫，被縣丞扔在城郊破廟中。

 

我南下遊歷路過，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段行川。

 

後來，他說他不甘一輩子這樣了無聲息。

 

我便義無反顧陪他一路廝S，把自己弄得滿身傷痕。

 

那時，他哭著緊緊抱住我。

 

「我段行川這輩子這條命都是你的，若是辜負了定不得好S，生生世世失去你。」?

 

誓言如在耳旁，可說話的人卻變了心。

 

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嗎？我是誰呢？

 

我忽然想起我們的新婚之夜。

 

段行川輕柔地吻上我的唇，繾綣深情。

 

他貼在我的耳垂輕言細語，說：「蘭……」?

 

我以為他是想誇我的蘭花翡翠耳墜，於是紅著臉從被窩裡爬起，打開了床邊的奁匣。

 

金鑲翠挑簪、翠玉手釧、如意紋翠玉扳指、翠魚形佩……

 

「這是一整套的翡翠配飾，大師兄從塞北給我尋來的料子，四師兄親手打磨制作的。很漂亮吧？」?

 

我喜滋滋地炫耀著，舍不得移目。

 

段行川無奈失笑，伸手將我一把扯倒，重新壓在了身下。

 

「傻瓜，你的夫君還等著你寵幸呢。」?

 

紅燭搖曳，我們四目痴痴相望。

 

他的目光遊離在我臉上，好像在看我，又好像飄忽地遠了。

 

蘭……白芷蘭。

 

原來是這個意思，一切從最開始就是錯的。

 

難怪白芷蘭第一次見到我，清麗的笑顏中浮著輕蔑。

 

段行川看我久久不出聲，終於失去了耐性。

 

「我想把芷蘭正式納進宮，好好照顧她。」?

 

「她是國公府裡出來的女兒，位分不宜太低。我打算給她貴妃之位。」?

 

「芷蘭還在養病，每日的請安就免了吧。你是皇後，要大度些。」?

 

提起白芷蘭，他的話總是格外多，人也冒失得像個青蔥少年。

 

我定定看著他：「你答應過我，後宮無人。」?

 

他皺眉道：「今時不同往日。芷蘭她都快S了，你怎麼能這樣冷血？」?

 

我仍舊沒有松口，眼神落在他腰間系的香囊。

 

針腳雖細密，卻比不上尚服局宮女的手藝，中間繡著一朵靈動飄逸的墨蘭。

 

段行川注意到我的眼神所在，心虛地輕咳兩聲，解釋道：

 

「她於我有一飯之恩。幼時我在冷宮飢寒交迫，芷蘭給我送過熱餅。」?

 

「你放心，我隻是給她一個名分，也算遂了芷蘭最後的心願，並不會與她有夫妻之實。」?

 

一張餅子能讓他記到今日並背叛承諾，那為他闖過腥風血雨的我呢？

 

頭暈、胸痛……我覺得好難受。

 

鬥數丹會模擬出人S前的感覺，最後閉氣斷脈，幻造出S亡之象。

 

我有些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覺得渾身好累好倦。

 

「段行川，你放我出宮吧。」?

 

「你想娶白芷蘭就娶，我不會再幹涉你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很快輕嗤道：

 

「同玉，別說這樣的氣話。」?

 

3

 

強烈的眩暈襲來，周圍的一切瞬間就變模糊了。

 

「齊同玉！阿玉，你醒醒……」?

 

段行川接過我癱軟的身體，焦灼驚慌地呼喚著。

 

「來人啊，快傳太醫……」?

 

他緊緊抱著我，我靠在他懷中嗅著熟悉的沉水香，就好像回到了他還愛我的時候。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那是段真實的記憶。

 

我的師父北天藥宗宗主，不願我入皇家之門。

 

「裡面的人都是兩隻勢利眼，一顆算計心，比不上外面天地寬廣，自由自在。」?

 

「他現在是喜歡你的，萬一有一天不愛了呢？」?

 

段行川當時為了娶我，頂著風雪，三步一拜，九步一叩，一路跪爬至邵華山頂。

 

丟了半條命，隻為向宗主證明他的心意。

 

「我真心心悅同玉，對她的情意天地可鑑。」?

 

「段行川願背負一切因果，娶同玉為妻，一生一世對她好。」?

 

「此生若有違負，願受塵世萬般磋磨苦難，S後不入輪回。」?

 

師父連連嘆息後，終是擺擺手任由我們去了。

 

「緣起緣滅，緣聚緣散，都是天意。」?

 

「同玉，你既然選擇隨他入世，將來就要有接納結果的勇氣。」?

 

我與段行川相攜於雪色中，踩著深深淺淺的腳印下了山。

 

我愛聽戲，喜歡熱鬧。

 

第一年過生辰，皇子府裡搭建了戲臺。

 

高臺上扮仙人的小生步伐輕盈如履彩雲，濃妝墨眼下一雙含情目惹得臺下人心神蕩漾。

 

一曲唱罷，他走下臺欲牽我的手。

 

我嚇了一跳，起身帶灑了茶水。

 

卻聽這小生含著笑意道：「阿玉，是我。」?

 

我這才細辨他的眉眼，是消失了一個多月的段行川。

 

「你不是在宮裡忙政務嗎？聽李公公說你連飯都顧不上吃。」?

 

段行川捉住我的雙手，長睫下星眸熠熠：

 

「沒有什麼事比你更重要。」?

 

「生辰快樂，阿玉。」?

 

他擁我入懷，絢爛璀璨的煙花升入深空，一片接一片綻放。

 

我眼眶泛紅，吸了吸鼻子：

 

「好好地怎麼扮起戲子來了，萬一太子在御前彈劾你……」?

 

太子同他勢同水火，段行川回京後如履薄冰，不敢出半點差池。

 

就是這樣謹小慎微的他，那天為我燃的煙花照亮了整個京城。

 

前年宮中設宴，我因貪杯失足跌進了千鯉湖。

 

段行川沒有絲毫猶豫跳入水中，將我從湖中撈起，嚇壞了身邊一眾宮女太監。

 

那是寒冬臘月，湖面上還結著薄薄的碎冰。

 

上岸後，他眼底通紅，抱著我的雙臂顫抖不止。

 

「以後不要飲酒了好不好？」?

 

「我好害怕，若是你出了什麼意外，我也活不下去了。」?

 

聽著他哀求的語氣，我當即答應從此不再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