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4-24 16:41:403744

我是侯府二爺的通房。


 


聽說他模樣齊整,卻不能人道,因此性情愈發古怪。


 


於是侍寢當日,我便給他燉了一大鍋羊尾:「官人,所謂羊尾之症,以形補形……」


 


不待我再說,對方撩起眼皮,微笑道。


 


「滾。」


 


1


 


我幼時,家中便遭了難。


 


因父母早亡,長姐辛苦撫養我長大,最窮的時候,家裡隻剩下一條褲子,姐妹三人輪換著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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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日子愈發艱難,我便瞞著她自賣自身,做了侯府二官人的通房。


 


得知此事,她便再不肯與我說話。


 


長姐心高氣傲,自然不甘與人為奴。


 


可如此世道,又哪有窮人選擇的餘地?


 


何況發賣之前,我仔細打聽過侯府的情況,得知大官人早逝,二官人病重,闔府能站著喘氣的,隻有一個性情柔弱的寡嫂,和往來太學讀書的世孫。


 


這,怎麼不算個好去處呢?


 


2


 


不知不覺間,我來侯府已有半個月了。


 


這日起床,便見大房當差的銀錦站在天井裡,朝我努努嘴:「噯,你去看看,二官人起來了沒?」


 


我往房裡瞟了眼。


 


「沒呢。」


 


她訝異:「你咋看的,這麼快?」


 


「就那麼看啊。」


 


聞言她急了:「不是,我不是讓你看這個!」


 


「不是看這個,那是看哪個?」


 


見我懵然無覺,銀錦直跺腳:「哎呀!真是羞S人了!」


 


說罷,她轉頭疾奔而去,剩我依舊一頭霧水。


 


真是的,說話也不說明白!


 


3


 


思前想後,我進了廂房。


 


隻見錦茵之後,正臥著一個消瘦的人影,兩道濃長的睫毛昏然合著,在眼下鋪就一扇沉沉的陰翳。


 


此人,正是我的主人王瓏。


 


據府裡的下人說,他在病倒之前,也是京城裡擲果盈車的美少年,即便此時臉瘦成窄窄一條,也能看出發烏黑,眼裂長,是個天生的美人坯子。


 


可惜我來侯府這幾日,就沒見他睜過眼。


 


他不醒來,我更方便。


 


再說身為通房,我就看一眼,又不做別的,應該沒什麼……的吧?


 


想到這裡,我壯著膽子爬上了榻。


 


見眼前人雙目緊閉,昏睡正沉,我顫著雙手解開了對方的绔子,正待摸索一番,卻聽頭頂傳來虛弱的咳嗽聲。


 


下一刻,我慢慢抬起眼睛,對上了那個人的視線。


 


對方嗓子嘶啞。


 


「你幹什麼?」


 


4


 


「二、二爺……」


 


這是我頭次見到醒來的王瓏。


 


隻見他面容蒼白,無半絲血色,細長雙眸卻如寒潭,至深至幽,一流轉,是似有非有的陰寒。


 


叫我渾身冷飕飕,寒浸浸的。


 


「你是誰?」


 


「我,我……」


 


我身子僵硬:「我是新來的通房……」


 


對方呵呵一笑:「通房?」


 


那笑意尚未到達眼底,他再次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咳嗽:「咳、我、我一個廢人,需要什麼通房?!」


 


我嗫嚅道:「是,是大夫人買我來的。」


 


「休、休得攀扯大嫂!」王瓏顯然怒極,攥著床欄的指節青白:「在我不省人事的時候,你都對我做了什麼!」


 


「說!」


 


見他仿佛失了貞操的小媳婦一般悲憤,我結巴道:「就,就是給爺擦洗……」


 


「擦洗?」對方仰頭長笑,悽涼而滲人:「當我不知道,你是想勾引爺,叫爺早早泄了元陽,見了西天!」


 


「我呸!」


 


說罷,隻見他面目猙獰,伸手一揮,瞬間便將所有錦褥掃落而下!


 


「你休想!」


 


5


 


剛來侯府時,我便聽說王瓏不好相與。


 


據府裡的老人說,二爺模樣齊整,卻不能人道,性情也因此愈發古怪。


 


之前不少爬床的丫鬟,都被他暴怒之下,一巴掌扇下了榻——就如同今日的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出的廂房。


 


離開院子數十步遠,才敢豎起眉毛,罵罵咧咧:「呸,一個細狗,橫什麼橫!」


 


正心有餘悸的時候,卻聽身後有人叫我名字:「玉丫頭,玉丫頭!」


 


一轉身,卻是銀錦朝我招手。


 


「大夫人要見你。」


 


6


 


文昌侯的爵位是世襲的。


 


王家累世公卿,代代都是帝師翰林,可到了這一代,子息卻愈發平庸,唯一一個才華突出的王瓏也在少時不幸落下了病根,自此病情便時好時壞。


 


直至如今,沉疴難愈。


 


聽府裡的丫頭說,這爵位原先是要落在二爺頭上的,但如今他連走出侯府大門的力氣都沒有,聖人一點頭,這爵位便落到了大房頭上,隻待世孫加冠,便可行襲爵。


 


我跟著銀錦來到家祠,但見檀香氤氲的清煙裡,坐著一個身著麻衫的中年婦人,隻見她慈眉善目,兩鬢微霜,神色卻帶著淡淡的倦怠。


 


甫一見我,婦人面上流露出些許期待。


 


「玉丫頭,可與二爺見過了?」


 


「呃……」


 


說實話,二爺是見過了。


 


小二爺還沒見過。


 


眼前這婦人便是大夫人。


 


她不喜錦衣,亦不喜玉食,日日隻在祠堂為二爺祝禱。


 


見我猶豫不決,大夫人輕輕嘆了口氣:「我買你來,是要你做二爺的通房,不是做正經丫鬟的……你若幹不來,我便隻能將你放去外院,與那些丫鬟一處了。」


 


她本意是點撥,卻不知正中我下懷。


 


這不正經的飯吃不上,還不能吃點正經的麼?


 


我忙點頭:「沒關系的夫人,我願意當正經丫鬟!」


 


大夫人聞言,神色流露些許頭疼。


 


僵持間,不知從哪裡傳來一道聲音:「一個黃毛丫頭,也知道什麼是通房?」


 


聽出那言語中的戲謔,我有些不服氣:「不過是端茶遞水,鋪榻暖床,奴婢又怎會不知呢?」


 


「通房,就是做爺的房裡人!」


 


這話一出,對面立時噴笑。


 


「嘿,有點意思!」


 


這回我終於聽清,說話的是個年輕公子,他就坐在碧綠的紗籠後,正慢條斯理地品著杯中的茶:「依我看呀,這小丫頭還算靈光……」


 


「母親,還是再等等吧。」


 


大夫人捻著手裡的佛珠,神色幽幽:「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便再給她個機會。」


 


兩人對面沉默了一會,一位須發花白的老者被延請進來。


 


那是常在府中出沒的大夫。


 


夫人是真關心二爺,不住地問還有沒有進益之方,可惜對方不僅沒有帶來什麼好消息,反倒當場斷言王瓏活不過這個冬天。


 


還待再說,大夫人卻瞥了我一眼。


 


我這人不算聰明,但還算乖覺,當即告了罪退下。


 


人出了屋子,卻沒走遠,而是豎著耳朵聽著屋子裡的談話聲。


 


聲音斷斷續續飄入耳中,即便我如何努力,也隻能聽到一些散碎的詞句,都是些晦澀難懂的字眼,譬如:


 


「氣散中虛」


 


「腎精虧損」


 


「羊尾之症」


 


我努力聽了半晌,也隻記住了兩個字。


 


——羊尾。


 


7


 


轉眼間,到了發月銀的日子。


 


我拿一半寄給姐姐,另一半買了現S的鮮羊尾。


 


所謂以形補形,吃啥補啥,希望二爺看在這份孝心上,可以對我脫他袴子的事既往不咎。


 


因為大夫人養生,全府日常的膳食不是湯就是羹,可謂寡淡無味,我將羊尾放在爐子上小火煨著,嘗著味兒不對,又摸黑去廚房偷了點椒鹽,放在鍋裡燉了大半日。


 


那肉香味兒濃鬱得,掸都掸不開。


 


我強忍著肚裡的饞蟲,將一罐肉抱進了廂房。


 


今日的王瓏身著厚厚的錦衣,歪在一堆彈墨撒花靠墊上,錦緞鮮豔的顏色更襯得那張臉失之鮮活,在日光下顯出病態的蒼白。


 


見我進來,他浮著杯裡的養生茶,神色淺淡。


 


「你有何事?」


 


隻是被那視線無聲地掃過,我便情不自禁地緊張起來。


 


「奴婢聽說,官人有羊尾之症……」


 


對方聽著,面色一變。


 


不等他追問,我便殷切道:「所謂以形補形,吃啥補啥!是以,奴婢給官人燉了鍋羊尾……」


 


不待我再說下去,王瓏已將茶杯用力一掼,嚇得我渾身一激靈。


 


吃羊尾,補羊尾,難不成我又說錯了?


 


不待我解釋。


 


對方撩起眼皮,一聲冷笑。


 


「滾。」


 


8


 


如我所料,我再次被王瓏趕出了屋子。


 


和上次不同,這次懷裡還揣著一鍋羊尾子。


 


但這次動靜太大,我隨即成了府裡的笑談,從此噩夢連連,尿頻尿急,夢裡都是二爺那美貌卻惡毒的臉。


 


我也再沒敢靠近他的廂房。


 


事情搞砸了,還剩下一鍋羊尾子,我一時舍不得扔了,便將那肉掛在了窗下,打算以後慢慢吃。


 


這夜剛被尿憋醒,便聽耳邊傳來細碎的聲響,一個黑影不知何時站在了窗邊。


 


對方伸長了手,正趁著那點透氣的縫隙,偷拿我的羊尾子!


 


我嚇得一個激靈,忍不住大喊:


 


「誰!」


 


誰知那人拄著拐,雙腿卻抡得飛快。


 


迅速遁入陰影,不見了。


 


9


 


時近初秋,天亮得漸漸晚了。


 


侯府連廊赤紅描金的燈籠長明不熄,此刻似也失了神採,懶怠怠地被秋風推來推去。


 


眼看年關將至,我卻始終未能得到王瓏的歡心。


 


大夫人催促數次,見依舊沒有進展,便將我趕去與粗使婆子們一同幹活,以示懲戒。


 


我自小苦慣了的,倒也不在意。


 


隻是肚子裡少了油水,多少有點難熬。


 


這日,我去收拾二房撤下來的膳食,卻發現所有的菜都隻沾了幾筷子。


 


尤其那撤下的四喜丸子,幾乎絲毫未動,上面的葷油都凝固了,一顆顆白花花的肥油嵌在菜肉丸子裡,誘得人口水直流。


 


我已數日不見葷腥,趁四下無人,當即躲去角落,將剩下的肉丸子塞進嘴裡,舌如弧,涎如矢,一頓風卷殘雲,狼吞虎咽……


 


渾然不知身後,不知何時已出現了一雙陰沉的眼睛。


 


那人注視我良久,忽地咳嗽一聲。


 


我嘴裡啃著肉,頓時僵住了。


 


想不出如何逃走,也隻能撅著屁股,一動也不敢動。


 


對方見狀,陰陽怪氣地道:「咦?」


 


「此處,為何有個腚?」


 


10


 


一輛木質輪椅漸漸停在了我身後。


 


我頭插於地,感受著那道惡意的視線,背脊似被極湿冷的氣息舔舐而過——當下也隻能繼續撅著屁股,更不敢動彈了。


 


誰知下一秒,對方突如其來地伸腳,竟踹了我個狗吃屎!


 


似乎被逗樂了,他微微哂道。


 


「小丫頭片子。」


 


11


 


自那日起,我便提心吊膽等著王瓏的報復。


 


我偷吃了他的膳食,若他向大夫人告狀,夫人一怒之下將我發賣去那腌臜之地,那可怎麼辦?


 


可一連數天過去了,什麼都沒發生。


 


我雖不識字,但人不算傻,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去二房磕頭謝恩。


 


今日暖陽明媚,其黃如蛋,是難得的好天氣。


 


隻見廂房軒敞,光線穿過天井,投射入這一方小天地,大片的光暈裡,王瓏依舊歪在那個彈墨花靠墊上,對著一桌精致的飯食神色恹恹。


 


不過初秋,他已戴上了暖帽。


 


見我瑟瑟跪在門外,對方開了口,話卻極損:「瞧這瘦削削的小身板,也敢學人爬床?」


 


「學個沒出息的樣。」


 


12


 


一炷香後。


 


我坐在桌邊埋頭大吃。


 


見我將飯菜掃個精光,對方眉頭輕挑:「你隻消歇了那不該有的心思,爺便許你敞開了吃。」


 


我假裝聽不懂那話裡的陰陽怪氣:「二官人,你不熱嗎?」


 


「……我這是風寒之症。」


 


「哦哦。」


 


見我點頭如搗蒜,王瓏滿意地笑了。


 


說話間,一顆寶石墜子就垂在腮邊,流光溢彩,映得那白皙的面孔更是如琢如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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