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卻不在他,而在他腳邊的拐杖上:「所以二爺,那日在我窗下的羊尾……」
「閉嘴。」
「哦。」
13
王瓏這個人很可怕。
他不在乎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偏偏性情喜怒無常,洞察人心的本事又很高明,那雙深沉的眼睛,始終是看不透的。
那日,我將他剩下的飯菜一掃而光,他也隻是默默瞧著,眼裡始終蒙著一層湿霧。
本該害怕的我,卻發現自己正被那雙悲傷的眼睛吸引著,止不住地為他擔憂。
我想,他或許不是瞧不起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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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是怕S。
怕到不得不將女色視為禍水。
我輾轉數日未眠,總算想出了一個潦草的辦法。
翌日,便梳著個書童髻子,踏入了廂房,因為衣衫肥大,不得不用一條腰帶扎在腰間。
王瓏見我如此,眉眼微蹙。
「哪個叫你這樣的?」
「是我自己。」
「……」
我誠懇道:「從此以後,我對外是爺的通房。對內,就隻是爺的小廝。」
這是王瓏第一次正眼看我。
他生得好看,長眉這麼一挑,猶如煙波蕩開,越發掩不住珠玉光彩。
良久,對方朝我招招手。
「過來。」
待我走近,他瞥了我扁平的身材,又摸了摸我腦後的小辮:「倒是有模有樣!」
說罷,又輕輕摸了一下我面頰,而我動也不動,就這麼站在原地,任他肆意打量。
對方垂著眼睑,目光漸漸浮起愛憐。
「……乖。」
14
那日後,我得了王瓏青眼,得以夜夜留宿在他的廂房。
得知此事,大夫人十分高興,賞賜流水般地往下人房送來,都是些紅棗、山參、蟲草等補益氣血之物。
我卻一口也舍不得吃,而是背地裡變賣了換成銀錢。
天氣漸漸涼了,兩個姐姐還困在那間老房,卻不知我離家這幾個月,她們是否餓了,瘦了?病了?
趁著夫人高興,我提出回家省親一趟。
她向來慈悲,便也應允了。
15
我家與侯府一西一東,正是兩個方向,隻是尚未至家,一場雪便突如其來落了下來。
雪窗之下,我姐裹著一條破被,正抖抖索索地伏案勞作。
我悄悄站到身後,卻聽她自言自語:「聖人皆有微末之時,所謂鑿壁偷光,囊螢映雪,我這點辛苦又算什麼?」
說罷,她往右手哈了口氣,便繼續奮筆疾書。
往外看,院子裡還晾著一條棉褲,像個人似的,直挺挺站在雪地裡。
凍得和她的嘴一樣硬。
姐姐正奮筆疾書,見我扛著褲子進了屋,不禁大吃一驚:「小靜,你怎麼回來了?」
「回來探親。」
見我忙裡忙外生爐子,烤褲子,她嘆了口氣:「……是那王翰林家,苛待你了?」
她所謂的王翰林,便是王瓏的父親。
當初王瓏之父讓大哥襲爵,自己則恩科入仕,官至翰林,一時朝野鄉民皆傳為美談,就連閨閣女子也有所耳聞。
「沒有,王家待我很好,」我想了想,一咬牙:「我如今已被……抬為妾了。」
姐姐聞言,默然半晌。
一抹悲涼浮在她黯淡的眼角:「若我玉家還是從前,便是做妻,你也做得。」
她卻不知,我連個妾都不是,隻是個上不了臺面的通房。
一時隻聞雪落簌簌,天地清寂。
姐姐用滿是凍瘡的右手,從桌肚下摸出了一袋錢。
「拿去。」
我掂了掂那錢袋的重量,驚了:「你哪來的錢?」
她硬邦邦道:「剛賣了兩個本子!」
大姐打小便聰明,更有神童之稱,想到這麼多年,全靠她賣書養活我們姐妹,我便油然湿了眼眶。
雲何不悔?
可我若不賣身,這個冬天,家中總要凍S一人!
我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蠅:「姐姐,我會盡力伺候二爺,待他身子大好,再求他給我銷了奴籍,你莫生我氣了。」
她聞言,深深嘆了口氣:「銷了奴籍,便不是奴了?」
事已至此,千言萬語都已失去了意義。
我正羞愧得無地自容,那雙生滿了凍瘡的手伸來,輕輕摸了摸我頭頂。
「莫急,姐姐會救你出來的。」
16
大雪連下了三天。
柴門犬吠,空寂無人,附近的院落全都籠罩在厚被之下,仿佛一個個連綿的雪丘。
我被允許睡在二房踏板上,時時提著耳朵,不敢怠慢。
雖然,王瓏是很好伺候的。
他很少會在半夜叫人,我總是在模模糊糊間,看到他靠在床頭,獨自喝著壺裡冷掉的茶水。
知道他不願叫我,我便尋了個炭爐,暖烘烘地墊在水壺之下。
翌日,王瓏便笑眯眯誇我。
「靜兒真是聰明。」
這個冬天,實在太冷了。
府裡上下都知道,我已經盡心盡力地照顧了,可哪怕屋裡燃著三個炭爐,依舊有絲絲涼意在屋裡遊竄。
果然。
雪化之後,王瓏便發起了高燒。
我打小便聽過宮廷秘聞,當即去廚房要了許多辣椒幹子,混著米漿塗在二房的牆上。
——據說,這便是椒房。
在宮中,也隻有特別得寵的娘娘才能住上。
王瓏睡在床裡,哪怕被我用棉被裡三層外三層地緊裹著,面上也依舊血色稀薄。
見我忙個不停,他搖搖頭,聲音冷靜而悲涼。
「沒用的。」
他說著,指著映在窗紙上的一片葉子:「等那片葉子掉了,爺也就隨著走了……」
我不接他的話茬,依舊整個人在屋子裡轉來轉去。
「爺,您還冷不冷?」
「要不要我再去拿個暖爐?」
「爺?爺?」
等了許久,不見王瓏回話。
我再去看,卻見他將臉埋在豐厚的毛皮裡,似是睡了。
17
二爺的怪病就像墮入冰窖,多少湯婆子都不起作用,我也隻能用自己有限的熱量去填補。
有一點,便算一點。
發誓不讓暖閣裡進一絲冷氣。
若是有風,紙窗單薄,我便裹著厚厚的袄子,趴在那個縫隙處擋風。
數不清有多少個夜晚,我站在窗子旁睡著了。
若是無風,我便將他連人帶被揣在懷中,或不停揉搓那冰涼的手腳。
府裡人人都說,二爺未必能活過這個冬天。
但他依舊每天頑強地醒來。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
每一次朦朧中轉醒,他都會嘶啞著聲音問我:
「那片葉子……還在嗎?」
而我也總會指著窗前的陰影回答:
「爺,還在呢。」
18
王瓏這一場大病起起落落,我也沒睡過一個囫囵覺,如此日夜不分,明晦顛倒,兩個黑眼圈都掛到了嘴角。
直到迷迷糊糊間,一聲春雷將我震醒。
我懵了會兒,這才後知後覺。
迅速一抹眼淚,顫聲道。
「爺,立春了!」
正在昏睡的王瓏被我驚醒,啞著嗓子道:「快,快開窗!」
此刻春雷滾滾,電閃隆隆。
不知過去了多久,這場人間渴盼已久的大雨卻始終沒下來。
我打開面前的小窗,卻見一根蜿蜒的枝丫伸入房中,那些尚未展開的枝苞上,正點綴著點點綠意。
我如獲至寶地將那枝丫指給他看,孰料對方凝視窗外許久,卻道:「你先扶我起來。」
他的目光,正止不住地盯著那枚陰影看。
沒錯。
漫長的冬天過去了,那枯黃的大葉子也還牢牢黏在枝頭。
一點掉落的跡象都沒有。
19
翌日,王瓏親自拄著拐,站在那棵樹下盯了許久。
「好像哪裡不對……」
思前想後,他叫來一個小廝,叫他爬上去看看那片奇怪的葉子。
——當然不會掉了。
畢竟,早被我用鐵絲焊上了。
20
春風拂面,秋水橫波。
因著二爺照拂,我隻需幹些洗衣擦身的活,日子也算輕松。
這日我拿了石臼,正站在廚下碾麻椒,恰碰上了大房的銀錦,她瞧我幹活,自己倚在門框上嗑瓜子,嘴裡不陰不陽地哼著:「年紀不大,胸脯不小。」
知道她沒壞心,我笑嘻嘻回道:「是呀,不像姐姐隻長年紀,不長胸脯。」
她氣得立刻站直了。
「嘿!小丫頭片子!」
府裡發現我的變化的,也不止銀錦一個,我捧著一罐麻椒粉子,正路過廊下,卻聽身後有人闲笑。
「半年不見,倒是長開了。」
回頭一看,卻是大房世孫——王鈺。
見他盯著我上下打量,我本能地後退一步,對方才將視線從我胸前挪開:「到底還是黃毛丫頭,不經逗。」
說罷,依舊風度翩翩,遞來一提麻繩捆好的茶葉。
「拿著,給二叔的養生湯。」
21
王鈺不知道,二爺不愛養生湯。
二爺隻愛重口味。
我上次給他燉的羊尾,隻撒了點椒鹽,他便偷吃了一鍋子。
自我接管膳食,大夫人一再叮囑吃得清淡,可我認為吃下去的才算數,往往暗地裡給他加點椒麻、再炝個鍋。
如此一通亂搞,亂搞一通。
半年不到,王瓏那清瘦的面容居然圓潤了不少。
他自覺精神大好,對我也愈發親近。
當然了,這種親熱並不是男人對女人的,而是男人對兄弟的。
畢竟,他從未用王鈺那般的眼神看我——像是渾濁的欲望,又像是濃濃的興趣。
如今我在二房侍奉,依舊穿著那身小廝衣衫,可府裡長了眼的,都能一眼看出我是個女的,我那套當小廝的說辭,也不知在二爺那裡,到底還能用多久!
回到廂房,王瓏正巧醒來了。
夏日將至,他衣著也輕薄了許多,下身僅著紈绔,此刻坐在踏板,正抱著琵琶闲撥弄,玉樹般晶瑩耀目。
見我進來,他指著桌上的水晶碗。
「爺的酥酪給你了,快吃。」
侯爵府財大氣粗,每年光食戶的進貢都吃喝不完。
這專供皇家的酥酪,連個通房也能趕在娘娘前面吃上。
見我默默吃著,王瓏眼裡快速地閃過一絲笑意:「靜兒,你開心嗎?」
「開心。」
「你開心,爺就開心,」他摸摸我頭:「隻要咱爺倆天天在一處,那便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半年過去了。
王瓏似乎對我小廝的身份適應良好,絲毫不曾留意那男式的衣衫下,起伏的身形。
想到王鈺眼裡明明滅滅詭譎的色彩,我總覺得不安。
剛想試探二爺對我女兒身的態度,卻見他披著衣,從暗格裡端出了什麼東西。
「靜兒,你來。」
見他殷切地將託盤遞到面前,我詫異道:「爺,這些銀子……」
「是爺攢的體己。」
王瓏將那一盤銀子塞到我懷裡,語重心長道:「等你以後出府了,就娶個媳婦,以後有了孩子,也算給爺留了後。」
我一臉蒙逼:「可,可是爺,我是女的啊。」
聞言,他卻憐愛地撫摸我頭頂。
「我的乖,又說胡話了!」
我:「……」
22
那天,王瓏生拉硬拽地,硬是把銀子都塞給了我。
他待我實在是好。
好到讓我不知如何報答。
隻能一遍遍地告誡自己,不要有非分之想,要愈加盡心盡力地照顧他直到痊愈。
屆時再尋個恩典,讓他放我歸家是了。
23
天氣回暖,我邀王瓏去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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