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我想不睜眼都不行了。
感受到我投來的視線,王瓏舉起那張蓋著紅戳的紙。
「你仔細瞧著。」
給我看過了官府的印記後,他便將那泛黃的紙張舉到銅燈上,燒了個幹幹淨淨。
就著火光,隻見對方衣襟潮湿,形容狼狽,連衫子都被弄得皺皺巴巴,都是被我病中折騰所致。
我心下五味雜陳,卻聽他又認真道:「爺說話算數。」
「從此以後,決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我咽了下口水:「我知道了。」
見我總算開了口,王瓏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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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竟低下頭,輕輕吻了我額頭。
30
王瓏吻了我。
那是美好而純潔的吻。
投射著他對未來的一切期待與希冀。
不得不說,他主動燒掉了我的賣身契,此舉的確是個定心丸,也讓我對他重新恢復了信任。
那日之後,我的病很快便好了。
兩人生活在這人跡罕至的莊子裡,白日一起清除野草,修葺院牆,夜裡便秉燭讀書,紅袖添香,也算是風波初定,穩妥安寧。
比起侯府的日子,王瓏甚至更喜歡如今的生活。
他常常手把手教我寫字,或是帶我去塘上泛舟,天氣晴好的時候,也會帶著我一個個撿拾樹葉,帶回家做成書籤。
這一日,看著窗前悄然飄落的黃葉,他忽然問了我一句。
「我窗前那葉子,是被你用鐵絲綁住的?」
見那拙劣的計策被識破,我有些訕訕。
「……嗯。」
他頓一頓,看我的眼神有些深邃,仿佛要透過皮囊看進我心裡來:
「靜兒,為了留住我,你實在做了許多,許多。」
我不好意思道:「是大夫人每日在祠堂祝禱,所以菩薩才留住了二爺。」
聞言,王瓏驀然抬眼看我,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被他緊緊地壓抑在眼底,即將噴薄而出。
然而,他最終隻是搖頭:「傻孩子……」
「留住我的,不是菩薩。」
「是你啊。」
31
因為出來匆忙,王瓏沒帶許多銀錢。
待我大好了,他便日日去莊子上轉悠,很快便攬到了差事,白日幫私塾的夫子代課,夜裡便為鄉人抄書、寫信換取酬勞。
看著他伏案的身影,我似乎又看到了寒冬裡的阿姐。
難得他少爺身子金貴骨,卻如此矮得下身段。
我每每想要出去找些營生,便會被他勸回去,口吻十分灑然:「我堂堂大丈夫,未必連一個小廝都養不起。」
我知他好強,便也隨他去了。
32
日子就這樣流水般地滑過。
寒冬將至,天氣驟然冷了下來。
知道二爺身子骨弱,我又從隔壁耳房搬到了他榻上睡。
隻是和之前不同,他不肯再將雙足放在我懷裡,但也不肯讓我就此離開,這日沐浴過後,便從背後緊緊抱住了我,一張臉都埋在我頸窩裡深吸。
「靜兒,你聞著好香。」
此刻的王瓏沒有戴冠,隻是以玉束發,青絲如錦緞一般披泄在寬闊的肩上,靈秀的五官帶著懶懶地笑。
那發梢的水滴到我手上。
明明是涼的,卻好像在心上燙了個窟窿似的。
我想叫他不要歪纏,卻見那雙眼睛直直地盯著我,勾魂攝魄一樣,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迷離的勾人勁兒。
「不管,我要和靜兒永遠在一起。」
此刻孤男寡女,夜深人靜。
二爺將我推倒在床上,半個身子都壓上來了,也不知要做些什麼。
我正緊張地等待著,卻聽他在上方呼呼喘了一會兒粗氣,猶豫半晌,微抬颌骨重重地吻了一下我的唇,又慢慢翻身下去了。
虛驚一場,我擦了擦臉上的汗。
真是。
騷又騷的很,睡他又不肯。
33
我知道二爺喜歡我。
我也喜歡二爺。
但這又不同於正常的男女之情。
因為他始終反復地病情,我們之間依舊隔著一層捅不破的陰霾。
臨近春節,家中沒有了餘糧,王瓏便開始寫春聯,寫了厚厚一疊再拿到集市上去賣,也能賺得幾個銅子兒。
這天他剛出門,我拿了衣服去院子裡曬,便見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高頭大馬十分氣派,車轅上還印著王家徽印。
一個年輕男子在樹蔭下,已不知站了多久。
我一眼便認出,那是世孫王鈺,他手中搖著扇子,依舊風流倜儻:「可叫我好找。」
我見狀轉身就走。
王鈺卻緊跟我身後,不依不饒:「你一個淪落到賣身的丫頭,怎能拖累二叔至此?」
「就算拖累一陣子,也不能拖累他一輩子!」
他嚴厲的措辭,使我面燒如火:「世孫這些話,為何不對二爺說?」
王鈺嘆了口氣:「二叔性烈如火,恐怕他發起性子來,要將我連人帶車一把火燒個精光。」
「我以為你是個懂事的,想不到竟也糊塗至此。」
我聞言,沉默不語。
王鈺又道:「母親為此夜不能寐,特地派我來說項,之前她太過擔心二叔的身子,一時犯了S戒,心中亦是懊悔不已。」
「如今二叔大好,也該正經婚配了。」
「玉丫頭,你身為他的房裡人,不應為他好好考慮麼?」
我默然半晌:「此事與我無關。」
「二叔能帶你私奔,定然是看重你,你同意了,他定會同意。」
王鈺行至我身邊,忽然重重一拍我肩膀:「玉丫頭,你是聰明人,再多的話也不用我說。」
「大把好人家的姑娘,就等著他回家相看呢。」
聽到這裡,我心下忽然一陣刺痛。
「你讓我想想。」
34
沒等我想出個章程,王瓏又病倒了。
前幾日,他將自己寫的春聯拿去集上賣,這次走得遠了點,不小心便吹了風,著了涼。
莊戶不比侯府富庶,四壁冷如堅冰,窗外卻依舊在下雪,鵝毛一樣的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上灑下來,伴隨著斷斷續續的風聲。
聽他在床裡咳嗽不斷,我暗自下了決心。
二爺不能為了我盤桓於鄉野。
他總要回到侯府,回到他的銷金窟、富貴窩去。
被窩裡,男人緊緊地摟著我,滾燙的唇又貼在了我額上,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依戀姿態。
我不期而然地想起,他未來會娶什麼樣的人。
大抵便是姿容姣好,溫良敦厚,無論品性還是家境,都足以匹配王瓏和他身後的侯府。
想到這裡,我心口泛起一絲刺痛——倒是有些不舍得了。
這麼好的人,這麼軟的嘴唇。
興許再也遇不到第二個了。
35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我決定辭行的這日,天氣莫名地晴好。
王瓏小病初愈,面色也恢復了紅潤,他精神抖擻地拿起了紙筆,為鄉人寫了一下午的書信,換來的銅錢都塞給了我,讓我拿著買兩件春衫穿。
說話間,他流露出幾分歉意:「這幾日生病,又拖累你了。」
我拿著這錢,卻覺得無比燙手。
「爺,您無須羞愧,該羞愧的是我。」
因為我知道,自己才是那個真正累贅的人。
王瓏訝異,忍不住摸了摸我面頰:「怎的了?忽然說這麼重的話?」
此刻,日光透過密格窗紙滲入,金塵金霧一般漂泊著,在他足尖、發梢舞動著,我卻低著頭,不敢深刻地瞧一眼對方:「您待我,待侯府,都是無愧於心,擔得起大丈夫這三個字。」
「可您愈是如此,我愈是無法將您拴在身邊,一輩子做個鄉野村夫。」
「靜兒……」
我的頭幾乎低到了胸口,聲音也愈加微小:「二爺如今大好了,總歸是要往廟堂求官,再往高門娶妻,我心中誠然想獨佔您……可我過不了心裡那關。」
王瓏聽到這裡,唇角才露出一絲微笑:「沒事,爺願意被你獨佔。」
他伸手來拉我,我卻讓開了。
「爺,你愛我麼?」
對方有些驚愕,似乎被我的大膽驚到了,可漸漸地,他的神色又柔軟了下來:「愛啊,隻要靜兒一直在我身邊,叫我這輩子粗茶淡飯也願意。」
「在您眼裡,這就是愛嗎?」
「這不是嗎?」
我連連搖頭:「可我姐說過,慈是愛,嚴亦是愛。」
「愛一個人,不但要愛他的現在,還要為他的將來打算。若隻圖自己一時快樂,那不過是滿足個人的私欲罷了。」
我難得伶牙俐齒,王瓏一時間竟答不上來。
見他頗有些無可適從,我勉強笑道:「再說了……」
「我如今已不是你侯府的奴婢,已是自由身了,你既不需要通房,便放我回家嫁人算了。」
見我態度認真,不似作偽,王瓏面色蒼白了下去。
「靜兒,你怎可如此傷我的心?」
「您可直呼我名,玉靜姝。」我搖搖頭:「莫說我不過一個平凡女子,無法背負您的廣闊前程。」
「二爺如此這般,其實也是阻了我的前程。須知人生百年,若沒有夫妻之樂,子嗣繞膝,未免太過遺憾。」
話說到這裡,已經十分不中聽。
一開始,對這樣不留情面的剖白,王瓏是難以接受的,隻聽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幾乎嚼得字字帶血。
可他畢竟是個體面人,是個講究人,是個顧念舊情的人。
沒過多久,他便平靜了下來。
「玉靜姝,你真想好了?」
我再沒有別的話講,也唯有朝他深深一躬:「爺,緣分至此,無可奈何。」
「唯願您前程似錦,多多保重。」
36
我前腳剛走,後腳迎來的王瓏的馬車便駛進了莊子。
還沒出二裡地,身後漸漸傳來一陣馬蹄聲——原是王鈺追了上來,口氣頗有感慨。
「你這丫頭,倒是個忠心的。」
呵,我和二爺之間是過命的交情。
又豈是區區一個「忠心」可以概括的?
我懶得理他,他卻下了馬,非要緊緊地跟在我身後:「我知你出身不俗,原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姑娘……我這倒有個好去處。」
賣足了關子,對方施施然打開了折扇,一派風流作態。
「何不如,嫁與我為妾?」
聞言,我忍不住噴笑。
見我彎腰笑個不停,王鈺忽然伸手,狠狠捏了一下我面頰。
力道之大,使我當場痛呼出聲。
始作俑者卻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略帶嘲諷地說起了另一樁事體:「何必呢?」
「二叔不能人道,又怎能算個男人?」
摸著腫痛的面頰,我這才想起,之前王瓏表達對我的喜愛時,總是喜歡輕撫我的面頰。
這兩者,區別在哪兒?
撫摸,更多的是平等。
而捏,則更像主人對待寵物。
我不是壞脾氣的人,可此番聽他聲聲句句,皆在侮辱二爺,頓時業火直升:「不能人道又如何?」
「隻要帶個把的,就能叫男人,可唯有那頂天立地的,才配稱作丈夫!」
對方被我一番夾槍帶棒,說得面色鐵青。
再看我挺胸昂首,依舊字字鏗鏘:「無論你說什麼,怎麼說,我心裡都有數——二爺就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真男人!」
王鈺聞言,滿身都寫著不服。
他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我泰然不懼的神情鎮住。
最終隻是冷哼一聲,便甩袖而去。
37
又走了大半天,我總算搭上了一個路過的車隊。
待回到老宅,卻見巷口不似以往的荒蕪,一眾陌生男子正在附近出出入入,忙得熱火朝天。隻瞧那一身的飛魚服、繡春刀,我心下便咯噔起來。
見我在門口鬼鬼祟祟縮頭縮腦,其中一個很快注意到我,瞳孔一厲。
「叫什麼名?幹什麼的?」
「我,我叫玉……」
我話還沒說完,便被兩條粗壯的手臂提溜著,一直提到了前廳。
隻見那上方規規矩矩坐著的,正是我姐。
她身旁,卻站著個陌生男子,長袍曳撒,玄色直綴,正是北鎮撫司錦衣衛常見的打扮,那人相貌俊美高貴,眼下兩滴朱砂痣殷紅似血,一雙陰冷的雙目卻圍著我不住打量。
什、什麼意思?
我姐犯的事,這是把我也牽扯進來了?
正當我兩股戰戰,不知如何是好之時,我姐放下茶盞,淡定地道:「莫怕,他是我玉家的贅婿。」
又朝那人揮手:「你來,見過我妹妹。」
我:「?」
38
從姐姐口中得知,此人名閻羅惜,是協助玉家翻案的最大助力。
隨著冤案被平,官家的賞賜如流水價地賜下來,罰抄的幾處宅子也都還了回來。
門口那群錦衣衛,便是他帶來專門幫忙的。
見我有些拘束,那人回首睇來,指了指面前的梨花木扶手椅,朱唇輕啟,言簡意赅。
「妹妹,坐。」
我臉上掛著訕笑,也隻敢蹭半拉屁股。
要知道,這人名義上是我姐夫,同時也是大晉朝數一數二的酷吏,等闲得罪不起。
眾人忙活一陣,便將全數抬入廳中,足足六十四抬的珠寶瓷器,姐姐坐在廳中分了半天,給我和二姐一人分了三十二抬,以作後來的嫁妝。
我心中感動,自然淚眼蒙眬:「姐姐,你總也要給自己留一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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