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我,一字一句念出聲。
我笑著接話:「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我以為我此生磨難已過。
可我算錯了上天對我的狠。
17
雪見周歲時,我身子大好。
長安城中不斷有信來催,讓我們早日歸去。
我和沈懷瑾不得不從神醫谷啟程回長安。
在宮門口分別,我先帶著雪見去行宮拜見了父皇母後,後又去紫宸殿拜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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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妹見過皇兄。」
我叩首行禮,舉止周全。
皇帝忙不迭讓我起身。
我後退了一步,皇帝手便僵持在半空。
久久,他長嘆一聲:「三妹與朕疏離了,曾經眾多兄妹中,也隻你喚朕『哥哥』。」
「皇兄如今已是一國之君,臣妹不敢僭越。」
我輕聲回。
皇帝盯了我許久,賞賜了不少東西,揮手讓我退下。
另一邊,沈懷瑾見過沈老夫人後,向皇帝請旨求娶我,據說沈老夫人聞訊直接暈了過去。
醒來便大罵:「不孝子,那安國長公主是金枝玉葉又如何?」
「不說她侍奉三朝皇帝,如今還生了個父不詳的野種!你若是娶了她,豈不是令我鎮北侯府蒙羞!」
沈懷瑾長跪沈老夫人榻前,字字句句全是對我的珍重。
「母親慎言!」
「公主以一己之身和親南詔,才有如今北唐的和平。一國和平出自她羅裙之下,我等有何身份評價公主?!」
「你……」
沈老夫人氣得手指顫抖。
沈懷瑾叩首。
「兒子不在意公主是否是多嫁之身,隻在意公主受過多少苦難,才能活到現在。」
「於兒子而言,公主是月中仙,能娶仙子,是兒子之幸。」
「兒子不求母親立刻接受公主,但至少請母親不要因外人之言,便對公主懷有偏見。」
此後,又拉扯多日。
沈老夫人終於松口。
……
於宮中聞此消息的我,正與母後手談。
母後落了一子,與我道:「相思,沈侯是可以託付終身之人。」
「我知。」
像沈懷瑾那樣好的人,我這一生都遇不到第二個。
18
我與沈懷瑾的婚期定在秋日。
在新婚前夕,南詔和東邊的部落相繼來犯我朝邊關,沈懷瑾臨時領旨出徵。
我趁著夜色偷跑去見他。
沈懷瑾正在收拾行李,瞧見我來愣了一下。
我解開外層披風,裡面是火紅的嫁衣。
「阿瑾,我等你回來。」
沈懷瑾抱住我,低聲應:「好。」
無紅燭,無喜堂。
我卻在這夜嫁給了我心中的少年。
……
三月後,沈懷瑾戰S沙場,屍骨無存的消息傳來。
我聞訊直接暈了過去。
再醒來,母後坐在我床前紅了眼。
我抓住她的手問:「母後,沈懷瑾……」
「相思,你還會遇到更好的人。」
遇不到了。
再也遇不到像沈懷瑾那樣珍重我的人了。
皇帝如此安慰我。
「節哀。」
「節哀?!——皇兄,皇帝哥哥,我節什麼哀?」
我譏笑出聲,「少時,你逼我和親南詔,如今,我好不容易要嫁給沈懷瑾了,偌大北唐,無數將領,你卻非要他領兵出徵!」
「為什麼?!」
皇帝勃然大怒:「李相思,朕是天子!」
「天子?」
我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是多次賣胞妹求榮的天子,還是為保你那皇帝之位,至親也可出賣的天子?!」
皇帝額頭青筋暴起,顯然已氣到極致。
母後怕我再語出驚人,忙讓人把雪見抱來。
我與皇帝不歡而散。
19
可沈懷瑾頭七未過。
皇帝便要將我指婚給首輔次子,順便收回了鎮北侯世代掌管的鐵甲軍虎符。
我將雪見放在母後殿中,身著孝服,提著一把長劍去了紫宸殿。
宮中太監侍女都攔著我,卻又不敢近身。
「長公主,長公主,您冷靜啊——」
我將長劍橫在脖子上,劍刃入肉三分,血不停往外流,紅眼盯著高座上的皇帝。
「皇上,若您心中真對臣妹有愧,便允臣妹與沈懷瑾完婚。」
「李相思,你是長公主!」
皇帝拍桌怒吼。
我將劍抵得更深:「求皇上成全!」
最後是父皇鑾駕至紫宸殿,以太上皇身份下旨,允了我與沈懷瑾完婚。
我放下長劍,對皇帝三叩首。
「謝主隆恩。」
……
我嫁進鎮北侯府,日日侍奉沈老夫人,但身子越來越差。
不到秋日,便披上了大氅御寒。
可我知道,我不能倒下。
我得為雪見鋪好來路,為鎮北侯府謀一份平安。
我與神醫谷谷主聯系,將隻有三歲的雪見送去谷中。
既是為她調理身體,也是幫她找好退路。
送走雪見後,我進宮拜見父皇母後。
皇帝派人來請我。
我不等傳詔,直接進了殿中。
萬裡江山的屏風之後,站著兩個人,愉快對話聲響起:
「皇上,如今沈懷瑾已S,微臣是否可以以鎮北侯的身份行走於人世。」
我抬目看去。
屏風後的人和沈懷瑾長著同一張臉,但眉目更疏朗,卻透著化不開的陰鬱。
從他和皇帝對話中,我知道他的身份。
他是沈懷瑾一母同胞的弟弟沈懷瑜。
北唐歷來有規定,凡誕下雙生子,無論地位尊貴卑賤,都要溺S其中一個孩子,以求平安。
沈老夫人舍不得小兒子S,便將沈懷瑜送到還是太子的皇帝身邊做影衛。
沈懷瑜妒忌沈懷瑾能正大光明活在世上,能享受鎮北侯府的榮耀。
便與想要收回鐵甲軍的皇帝聯手。
先將我送去和親,再一步步設計沈懷瑾出徵南詔。
然後策反沈懷瑾親信,讓他給沈懷瑾下毒,害沈懷瑾戰S沙場,屍骨無存。
「如今朕收回鐵甲軍虎符,沈卿功不可沒,讓沈卿認祖歸宗,自然是可以的。」
「那安國長公主——」
「朕承諾過沈卿,凡沈懷瑾所有,皆屬於沈卿。」
二人相談愉快。
我氣得渾身發抖。
是,鎮北侯府對不起沈懷瑜,可這又不是沈懷瑾的錯!?
憑什麼,憑什麼這一切得讓我的阿瑾來償還?
20
我一腳踢翻屏風。
重物落地的重響,嚇得皇帝二人一驚!
「誰——」
窗外一道蛇形閃電,襯得我像是地獄爬出來的羅剎鬼。
「李相思,你發什麼瘋?!」
皇帝對我呵斥道。
我拔過放在殿中的長劍,一步步逼近皇帝:
「哥哥,為什麼?」
為什麼沈懷瑾對他赤膽忠心?他卻要S忠臣!
為什麼為了皇位,就可以舍棄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為什麼…
為什麼要在我好不容易從泥沼裡爬出來時,又要為他皇位,將我一腳踹進地獄?!
就因為權勢之爭中,女子就該被犧牲嗎?
皇帝要叫人進來護駕。
「來——」
我出聲:「皇上若是想要別人知道你S忠臣,便叫人進來吧!」
皇帝遲疑,開始好言勸我。
「相思,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你別亂來!」
我看著那張與我眉眼相似的臉,喉間湧上一陣惡心。
卻忍住滿腔怒火。
為鎮北侯府,為雪見,我不能亂來。
「我要他的命!」
我劍指沈懷瑜。
皇帝根本沒有猶豫連連應好,沈懷瑜一愣。
「皇上?!」
我手起劍落,沈懷瑜發出尖銳慘叫聲——
他眉心被我劃過一劍,還被我斬去了右臂。
血落在我臉上,腥臭味讓人作嘔。
我盯著他,一字一頓。
「這是你欠阿瑾的,你該還!」
喉間腥甜翻滾,我咬破舌尖,丟下長劍,讓人帶著昏S過去的沈懷瑜出了宮。
沈老夫人知道此事後。
拖著病體來求我放過沈懷瑜:
「公主,我知您恨極了懷瑜,可他是阿瑾的弟弟,是我,是鎮北侯府對不起他——」
「求您看在阿瑾的面上,便繞過他吧。」
我在沈懷瑾書房枯坐一夜。
最後同意放過沈懷瑜。
但我要沈懷瑜吃下失智丸,送他離開北唐,永世不得歸來。
沈懷瑜想要得到沈懷瑾的一切,我偏要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老夫人點頭同意。
連夜送沈懷瑜離開。
我自知時日無多。
用母後給我的舊人,收集了皇帝S忠臣證據,全部交由親信保管。
若皇帝有朝一日動鎮北侯府,這些證據便會大白於天下。
我太了解我這個哥哥。
他素來把自己名聲看得比命重要,如此,就不會再動鎮北侯府。
而我也可以放心去尋沈懷瑾了。
21
我不知是哪日離世的。
隻記得離世的前一天。
我在院子裡種一棵枇杷樹,然後一頭到底。
恍惚間,看見有個人從院外跌撞跑來。
可惜我沒瞧清他的臉。
S後,我放不下雪見。
靈魂遊蕩於世間,誤打誤撞遇上了系統。
系統告訴我,想要長久留在人世,就要和它籤訂契約,但會有後遺症。
為了雪見,我果斷同意籤約。
然後以遊魂之身,陪著雪見一日日長大。
可能是後遺症的原因。
我對S前記憶越來越模糊。
慢慢墜入一場,我為自己織就的幻夢。
夢境中,我是冷宮棄妃之女,如願嫁給了青梅竹馬的沈懷瑾。
他雖S在戰場,但我們有過一段甜蜜的婚後日子。
等我再睜眼醒來,早已記不起今夕何夕。
入目是一雙熟悉又陌生的黑眸。
我問他:「你是誰?」
男子未答,隻比畫手勢說。
「我是啞奴。」
啞奴陪著我過了四年,我魂體越來越虛弱。
他與雪見商量之後,找上了我綁定的系統, 找到被我送走的沈懷瑜,精心設局。
隻為刺激我恢復神志,好養魂送我去輪回。
可沈懷瑜卻恨極了沈懷瑾,哪怕被神醫谷秘藥鉗制, 也還是出手用藥物和感情, 刺激得我發了狂。
如今我一朝化怨氣。
再也沒了來生。
22
三鼎香爐中燃著熟悉的安魂香。
我無力靠在床頭, 看著屏風後的那道身影,嗓音嘶啞:
「你還不願見我嗎?」
那人身影晃了一下, 依舊沉默不語。
隔日,皇帝來見我。
縱使大權在握,他已經白了頭。
我依舊年輕,可故人都一個個老去了。
皇帝愧疚看我:「相思, 是哥哥對不起你。」
「那哥哥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我譏諷地笑。
皇帝問:「何事?」
「我要沈懷瑜S,我要他魂魄不入輪回。」
我知皇室有秘術, 能輕松做到這些。
皇帝想也不想便答應。
「那朕與相思……」
「皇上, 如果當年和親的人是你?」我打斷他,「你會比我更恨送你去和親的那個人。」
皇帝沉默許久,轉身離去。
不日,傳來鎮北侯身亡, 但隻設衣冠冢的消息。
又是一月過去。
沈懷瑾很少來看我,來看我也是隔著屏風。
直到皇帝駕崩那日, 雪見來見我。
「阿母, 阿耶這些年很苦。」
雪見離去後。
沈懷瑾終於來見我了,他穿著那年未穿上的喜服, 戴著面具,長身玉立。
與我記憶中的少年毫無差別。
「阿瑾。」
我喚他。
他未答,隻是靜靜望著我, 同我說起往事:
「那年出徵南詔, 我誤中奸計, 陷入敵營, 歷經幾番波折, 不僅壞了嗓子,還沒了一身武功。」
「回來以後才知, 你到S還為鎮北侯府籌謀。」
「我無顏見你, 也不敢見你。」
我聲音隨著安魂香煙霧飄起,輕得仿佛要被風吹散了。
「(到」……
我含淚問:「便為這?」
「是。」
他道:「相思, 於沈懷瑾而言, 他那一生早在出徵那日便已經結束了。」
「可我的一生也早已結束了。」
在沈懷瑾戰S消息傳來那一日。
S的不隻是他。
還有我。
我來到沈懷瑾面前,抬手拂過他臉上面具紋路。
「沈懷瑾,帶我回家吧。」
他一怔, 緩緩摘下面具。
那是一張熟悉, 但已經染上歲月痕跡的臉。
沈懷瑾望著我,眼睛漸漸變紅。
「相思,我是不是老了。」
「是老了。」
我聲音越來越輕, 連魂體也越來越透明。
「阿瑾,給我再念一遍那首詩吧。」
他應了聲好。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 此物最相思。」
在沈懷瑾低啞聲音中,我慢慢地闔上了眼。
又像回到那年冬日。
少年忽然從廊下探出身,朝我遞來一串紅豆手釧。
「臣思慕公主已久。」
「本宮亦然。」
我紅了臉頰。
接過那串紅豆手釧戴上。
到S也沒摘下來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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