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照九州第4章

14

 

周圍的丫鬟婆子低著頭，氣都不敢喘。

 

可我不準備放過他。

 

「鎮北侯府不會接納我，你新婚燕爾的妻子更不會接納我。

 

「我也不會被世人所理解。

 

「你所說的安排不過是拖延時間的借口。

 

「你，不敢與長輩對抗，不敢據理力爭。

 

「你隻是期望委屈我一個人，全了大家的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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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北拼命搖頭。

 

「不是的，不是的秋月。

 

「我一定會光明正大地迎娶你過門，不叫你委屈。」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光明正大，不叫我委屈？」

 

蕭北被我看的頭皮發麻，也自知理虧。

 

「秋月，你信我，我中意你，我會娶你的。」

 

我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中意？呵呵！

 

「蕭北，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真正地中意我，會將我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提出娶我？不過是他內心裡認為我不配罷了。

 

他以前的嫌棄赤裸裸，如今也是假惺惺。

 

他急忙否認。「我沒有。」

 

「沒有？

 

「我一個已經成親的婦人，被人擄走，我的夫家如何看我，世人如何看我？

 

「還有鎮北侯府，郡主知道了該如何？老夫人和夫人知道了又當如何？

 

「哪一個不是手眼通天？動動手指就能讓我變成一粒塵埃。」

 

「不會的。」

 

「呵，不會？

 

「前途暗淡，後無退路，進退兩難。

 

「你就是想將我推入絕境，不得不臣服你，用最小的代價滿足你個人的私欲。

 

「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

 

蕭北不斷為自己辯解，「我不是。

 

「我沒有。

 

「是你，是你。

 

「明明可以痛快地跟了我，卻偏偏將我逼到如今這個田地。」

 

蕭北忍不住怨懟起來。

 

呵呵！看吧！蕭北從來都不是一個有擔當的人。

 

我掛著淺笑看著他，不再言語。

 

蕭北惱羞成怒。

 

他豁然起身，陰惻惻地警告我。

 

「沒有我的同意，你想S，沒門！

 

「來人，伺候秋月小姐喝粥。」

 

得到指示，丫鬟婆子連忙上前伺候我喝水進食。

 

那動作實在算不得溫柔。

 

但我SS地閉著嘴，絕不張口。

 

就那樣流著淚倔強決絕地看著他。

 

幾個回合下來。

 

我依然滴水未進。

 

蕭北失去了耐心。

 

他上前狠狠捏住我的下巴。

 

「黃泉路上一個人多孤單啊。

 

「不如我叫桂姨娘陪你一起上路？」

 

聞言，我瞳孔緊縮。

 

我看著他，眼裡滿是怨恨。

 

「蕭北，你不得好S。」

 

這時候，我們都不知道。

 

這句威脅的話，竟一語成谶。

 

15

 

我最終還是沒S成。

 

蕭北竟真的將小姨帶來了。

 

小姨跪在我的床前，苦苦哀求勸說。

 

「少爺心中是有你的。

 

「他甚至為了你與夫人爭吵，公然忤逆老夫人。」

 

「···」

 

我無動於衷。

 

她崩潰大哭，聲淚俱下。

 

「好，好，好。

 

「要S是吧？

 

「索性大家一起，路上也有個伴。

 

「我親自下去跟姐姐姐夫賠罪。」

 

說著說著，小姨猛然站起來。

 

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把佩劍。

 

毫不猶豫地朝著自己的腹部捅過去。

 

「不要。」

 

我虛弱地抬起手制止，卻無濟於事。

 

鮮血染紅了她那一襲飄飄白衣。

 

經過一番搶救，她勉強睜開眼。

 

她握住我的手，虛弱開口。

 

「小月，這世間女子皆是如此。

 

「如果有選擇，誰不想活得體面。

 

「可現實很殘酷，身不由己，忍忍就過去了。

 

「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我訥訥地聽著，內心悽涼不已。

 

小姨整整在別院躺了一個月身子骨才好利索。

 

她回侯府那天。

 

拉著我的手再三叮囑我好好顧惜自己。

 

她得空便來看我。

 

後來她也確如她所說，隔三岔五便來看望我開解我。

 

她希望我無憂無慮地活著。

 

可是。

 

被關進籠中的飛鳥。

 

失去了最珍貴的自由啊！

 

16

 

這日。

 

我如往常一般坐在窗戶邊望著外面的世界。

 

身後腳步聲傳來。

 

蕭北來的時候多是風塵僕僕高調不已。

 

而今日步履輕盈，不急不緩，小姨？

 

自從上次我問她宋知義的情況。

 

她支支吾吾避開回答後，已經許久未至了。

 

我沒有回頭。

 

卻冷不丁地被人拽起來。

 

「啪。」

 

一個結實的巴掌狠狠地甩在我的臉上。

 

那粗粝的手掌將我的臉硌得生痛。

 

接著我被人扔在地上，像扔破布娃娃似的。

 

我捂住臉，抬眸。

 

隻見一清冷貴婦人目光沉靜地看著我。

 

「你就是岑秋月？」

 

這應當是蕭北的新婚妻子，明珠郡主。

 

反應過來後，我立馬朝郡主磕頭行禮。

 

「郡主明鑑，民婦是岑秋月，乃宋家婦。

 

「我與夫君琴瑟和鳴，恩愛有加。

 

「如今被困在此處，惶恐不安，唯恐夫君做出傻事，懇請郡主娘娘救救我，賜我與夫君早日團聚。」

 

說完，我對著郡主不住地磕頭。

 

「行了。」

 

我抬眸希冀地望向郡主。

 

明珠郡主緩緩走上前。

 

「你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

 

「世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怎地如此不懂事？」

 

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難道郡主不介意與他人共享夫君？

 

「郡主就不怕我入府影響你和世子的感情？」

 

郡主微笑著搖搖頭，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稀松平常。」

 

她溫柔地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

 

「與其讓你成為他心中永遠的惦念，不如放在身邊兩看相厭。

 

「男人嘛，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得到後，也就不過如此。

 

「如今我身懷六甲，不能照顧世子，與其便宜別的人，不如將你帶回去全了他的念想。

 

「不僅能彰顯我的賢惠大度，也能讓夫君感念我的恩情。

 

「待夫君厭棄了你，依然會回到我身邊。

 

「倒是要麻煩妹妹為我分憂了。」

 

我身側的手緊緊攥住，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郡主竟然要我跟她一起伺候世子？

 

我很不理解。

 

「你也別想著要當什麼平妻，許你侍妾的位置已是恩賜。

 

「想清楚了我即刻便可帶你離開這裡。」

 

呵呵！

 

我的爹娘相濡以沫，互相扶持，恩愛了一輩子。

 

見識過那樣美好的情誼，怎麼還能忍受如此貌合神離的夫妻感情？

 

突然覺得渾身冰冷。

 

諷刺至極。

 

王公貴族也不過如此。

 

即便貴為郡主也不能免俗。

 

也要為了男人的另眼相看，讓自己委屈求全。

 

我冷冷開口。

 

「郡主若是帶我回宋家，我會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若是要將我拖入蕭家那個火坑，那就請回吧！」

 

我們這些人的命不值錢。

 

我們這些人的感情更是可以隨意踐踏。

 

我們隻是他們無聊消遣的玩意。

 

我隻是蕭北和郡主 play 的一環。

 

可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

 

「哼，不識抬舉。」

 

郡主丟下一句話，便甩袖離開。

 

後來。

 

郡主沒有再來。

 

蕭北沒有再來。

 

小姨也沒有再來。

 

17

 

被關在別院久了。

 

已經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我以為會在這裡磋磨一生。

 

但我最近發現別院的守衛松懈了一些。

 

丫鬟婆子的數量也慢慢在減少。

 

處處透露著不尋常。

 

某天午膳時間，竟然沒有人送飯食過來。

 

我試著往外走，院子裡竟連一個丫鬟都沒有。

 

我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了大門邊。

 

看著朱紅色的大門。

 

我心裡微微顫動。

 

是不是推開，就能出去了？

 

心裡這麼想，我手上也這麼做了。

 

推開門，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我欣喜若狂地跑出去。

 

害怕被人抓回去。

 

我拼命地往都城方向跑。

 

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都城。

 

都城外有大量的流民。

 

面黃肌瘦，臉頰凹陷，蔓延著一股濃濃的S氣。

 

怎麼回事？

 

我想進城，但身無分文，拿不出十文錢的過路費。

 

餘光看到施粥的小姐準備收攤。

 

我趁人不注意爬到了她的馬車底下。

 

順利地進了城。

 

我尋找機會從馬車底下下來。

 

拼了命地往西市跑。

 

我跑著跑著，發現了不對勁。

 

我抿著唇，看著周遭的一切。

 

是記憶裡的都城，又不是記憶裡的都城。

 

這裡依然有很多青磚大瓦房，依然是街道林立。

 

但不同的是，往日叫賣的商販沒了，街上行走的市民沒了。

 

昔日欣欣向榮的街道如今十室九空，關門謝客。

 

好不容易在街邊逮到行人，詢問境況，拼湊出了當今世道。

 

短短幾個月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蠻夷進犯。

 

鎮北侯所率的蕭家軍戰敗。

 

鎮北侯身中數箭，戰S沙場，屍骨被蠻夷懸於玉門關。

 

玉門關被破，西北連失八座城池。

 

十萬大軍一夕間埋骨邊關。

 

西北百姓流離失所，流民逃竄災民不斷。

 

蕭北臨危受命，將蠻夷堵在了蘭城以外。

 

我腦瓜子嗡嗡的。

 

鎮北侯蕭將軍S了。

 

蕭北去了蘭城。

 

蕭府怎麼樣？小姨呢？

 

宋知義如何了？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

 

不知疲倦不知飢餓地往宋家趕去。

 

18

 

緊趕慢趕。

 

到了宋家。

 

大門緊閉。

 

我抬手敲門，動作急切。

 

裡面的人並未開門。

 

我急了，出聲叫喚。「夫君，娘。」

 

裡面立馬傳來詢問聲。「是秋月嗎？」

 

娘的聲音，娘在問我。

 

我喜極而泣。「是我，是我。」

 

大門打開一條縫。

 

老太太謹慎地確認是我。

 

打開門一把將我拉進去，又匆匆把門關上。

 

我們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她領著我到了裡屋床前。

 

我震驚地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宋知義。

 

「這是怎麼了？

 

「夫君，夫君。」

 

我撲倒在床邊，哭得泣不成聲。

 

宋知義緩緩睜開眼。

 

他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覺。

 

否則，怎麼看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了呢！

 

經過好一會兒。

 

宋知義才確信，是我回來了。

 

「娘，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婆母默默抹著眼淚。

 

緩了一會兒，慢慢告訴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蕭北將我擄走之後，宋知義找上了蕭北，蕭北拒不承認。

 

宋知義和婆母隻得自己到處尋找打聽我。

 

一個月後蕭北主動找上了宋知義。

 

可卻是讓宋知義寫和離書。

 

宋知義不肯，去順天府狀告蕭北強搶民婦，多方求助，皆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