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頭子的詢問下,紀巖老實的說出自己被抓去當了藥人。
他從前出身魔教,早已受過魔教的各種手段,做藥人雖然是頭一遭,可他有心理準備。
老頭子誇他意志堅定,是個狠人。
解毒要花費很長的時間,短則七八月,多則三五年。
我一直都在這裡陪著紀巖,悉心照顧。
已至深秋時節,我提前採買了些冬天的衣物帶回谷中,經過我這些日子的喂養,紀巖有了些從前的模樣。
他總是注視著我,雪白的發絲垂落,眸光幽深難辨,有時候我對上他的雙眸都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有時候我問,他也隻說沒什麼。
老頭子的藥很管用,斷骨重續,他的身體已經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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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剩解毒。
是夜。
我端著藥碗來到紀巖的房中。
「小巖,該喝藥了。」看著他乖乖的喝完,我關心道:「今天覺得怎麼樣?還有沒有覺得難受?」他緩緩搖頭,不發一言。
我一向不是個擅長隱忍的人,我早就想問他了,為什麼總是這副表情,為什麼總是那樣的眼神?
於是我問:「小巖,你是不喜歡師姐在這裡照顧你嗎?」他望著我,很專注。
但半晌之後他說:「師姐,你怎麼不去找大師兄而是一直在這裡照顧我,你是不是在內疚?」他又看出我的心思了。
就像我看著大師兄一樣的看著我,當自己滿心滿眼的看著一個人的時候,就能看出他的小動作小習慣,如果看的時間長,甚至能猜出對方的想法。
我明白紀巖在想什麼了。
我坦誠道:「是內疚。」他的神情肉眼可見的黯淡下去。
「當初我們同時被魔教抓走,我不知道你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能讓我毫發無傷的回到蒼山,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留在那裡,受到的苦……我大概也能想象。我很內疚,因為你放棄了自己來保護我,我也很可憐你……」我看見他捏起了拳頭。
我就當沒看見繼續道:「在萬毒窟我看見你的時候,你就像一隻性子安靜乖巧卻受盡顛沛流離的小貓掉進了泥坑,很可憐……也很讓我心疼。」我坐近了些,握住他的手。
男子身體本該很熱的,他的手卻很涼,幸好我的手很暖。
「小巖,不要亂想,等你養好身體,我會給你你想要的答案。」他手指輕顫,眼裡似醉非醉的朦朧深邃:「師姐知道我想要的答案是什麼嗎?」我自信的點頭:「當然。」紀巖唇角勾起了一抹奇怪的笑:「師姐,我希望你能回蒼山去,去找大師兄。」
12
我屬實是不太理解紀巖在想什麼了。
我還以為自己明白紀巖的想法,我太天真了。
為什麼要把我推走,還讓我去找大師兄?
百思不得其解。
老頭子似乎看出我這幾日的心不在焉,百忙之中關心了我一下。
我把事情跟他一說,他摸著胡子半天,跟我說:「紀巖既然這麼說了,那肯定有他的理由,不如你就回蒼山去看看,反正你也好久沒回去了,你師父前兩天還傳信說想你了,你就回去待兩天再回來。」我撇嘴:「師父他老人家哪是想我,是看我在這裡過輕松日子看不過去,蒼山事兒忙,肯定是打理不過來了。」老頭子摸著胡子仰頭哈哈大笑,完了跟我說:「你這話我要原封不動的告訴你師父去!」我:「…………」我要回蒼山了。
走之前我跟老頭子交代一定要看好紀巖,然後去和紀巖告別。
他長大了些,但看著還是很單薄。我讓他穿著我給他買的朱紅色棉袍,外罩一件厚重的黑狐裘,都是上好貨色,是我幫人辦事辛辛苦苦攢了半個月錢買來的。他如今怕冷,又是初冬,必須得多穿點兒才行。
「小巖,我走了。」他依然沉默卻專注的注視著我,緩緩點頭。
「等我回來。」我走的時候沒有回頭看他,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看著我。
我回到蒼山已經是四日後,我騎著馬風塵僕僕一路都沒耽擱。
之所以會這個時候回蒼山,除了看看師父和一眾同門,是因為紀巖跟我說的話。
那日,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讓我回來找大師兄,我就直接去問他了,他沉默又無奈的望著我,跟我說:「你喜歡大師兄十年,你是真的放下了他還是因為他有了另外的女子,所以你心中賭氣。我希望你能回去看清楚,如果你真的喜歡大師兄,就應該勇敢的去追尋自己想要的幸福,而不是遇到困難就瞬間放棄,另尋新歡。」我想了想,是這麼個道理。
回到蒼山時,我發現蒼山各處都掛起了紅綢,拉過一個師弟一問,原來是大師兄要成親了。
我還挺高興。
興匆匆進了蒼山派大殿,師父早聽到我回來了,正在裡面等我。
還有大師兄,夢清姑娘,還有幾個跟我相熟的師弟師妹。
互相打了招呼之後,我笑道:「回來才知道大師兄和夢清姑娘要成親了,恭喜恭喜,我一路匆忙,也沒帶禮物,回頭給你們補上!」韓夢清面帶微笑,語氣輕柔:「多謝眉兒妹妹了,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我一向不太喜歡跟人客氣的拉家常,老說這些沒啥意思,橫豎都是說這好那好,沒什麼不好的,有不好也不會隨便說出來不是。
可畢竟是大師兄的準新娘,面上還是得過得去,我就隨便說了一句:「挺好的。」大師兄溫和的注視著我,和從前一樣,隻是他的目光落在我的發髻上時停頓了一瞬,然後笑容更溫和了。
13
我察覺到大師兄的目光,突然驚覺,頭上還是師兄送的那根紅玉梅簪子。
難道紀巖是因為看到這根簪子才一直那麼奇怪?
越想越可能。
因著照顧紀巖,我還要完成神醫師伯的各種要求,很多地方要花錢,我每日腳不沾地的忙,束發這事兒基本沒怎麼注意,早晨起來梳一下就用簪子挽起,早忘了這是個什麼形狀還是誰誰誰送的了。
我好像確實有點粗心大意。
好在現在發現也不晚。
回頭我就換下了這跟紅玉簪,從房間裡翻出一支曾經紀巖送給我的木簪。
這根木簪,我沒用過,也早忘了。
那時是我十八歲的生辰,紀巖一臉不好意思的把木簪遞給我,說是祝我生辰快樂,我道謝後便去看其他的生辰禮物,也不知那時紀巖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代入了下,頭皮一炸。
我肯定受不了那種被忽視的感覺。
我又開始心疼他了。
原來紀巖說的感情是這樣的,就算我不在意他他還是一直看著我,而大師兄,他拒絕我一次我就瞬間想開不再糾纏。
我突然開竅明白了紀巖的想法。
這一回肯定是對的。
大師兄成親那天很熱鬧,很多武林同道都收到了邀請,流水席擺了三天三夜。
畢竟是蒼山派的大師兄,在江湖上也有不小的名氣。
什麼正人君子,英俊瀟灑,一身正氣,做好事不留名,千杯不醉,重情重義。
全安在大師兄身上也不為過。
他一成親想來有很多姑娘都會不開心了。
但不包括我。
我很開心。
因著我很喜歡紅色,往常都是一身紅裙,今日也不例外,不認識我的總把我認錯,以為我才是新娘,於是我和相熟的同道喝了兩杯酒就離開了正廳。
後山是我和紀巖經常來的地方,紀巖喜歡安靜,我就總帶他在這裡練武。
時間一晃大半年,這裡倒沒什麼變化。
從前的回憶在熟悉的環境驟然出現,在意的時候才去仔細回憶,才會注意到那些小小的細節,我才發現那時的紀巖是多麼內斂溫柔。
「師妹。」我轉身一瞧:「大師兄?你不在前廳招待客人來這裡做什麼?」他臉有些紅,想必喝了不少酒,但他眸光清明,眼神依然柔和。
「我有話想和你說。」我點點頭。
「你我自小相識,我對你並非無情,相反,我很在意你,也想過娶你為妻。」我說:「但感情和責任二者需要選擇的時候,以你的性情,絕對不會選擇感情。所以,你選擇了夢清姑娘,而不是我。這些我都明白,我當初也說得很清楚了。」大師兄說:「你說的對,身為蒼山派的大師兄,我更多時候都不會選擇自己的私心。我今日隻是想告訴你,你曾經對我的感情對我而言並不是庸人自擾,我也曾回應過,也付出過同等的感情,哪怕到如今,也依然如此。」「祝你能夠得償所願,平安幸福,師妹。」他沒等我回應,目光落在我發髻上,停頓一瞬轉身走了。
14
大師兄成親之後我告別了師父回到了漫憂谷。
老頭子告訴我紀巖已經走了。
「???」我茫然的看著神醫師伯,像是沒聽懂他的話。
老頭子嘆息:「那孩子……性子倔啊,我一時沒攔住,就讓他走了。」「那他的毒呢?他的毒還沒解呢,他不要命了嗎?」老頭子立馬就不心虛了,那叫一個理直氣壯眉飛色舞:「這都不是事兒,老夫一出馬,萬毒也得垮,他的毒差不多解完了,我給他開了個方子,按照上面吃幾個月就大好了,這小子,體內功力深厚,這才幾個月呢,本來我還打算著兩三年,也好讓你這丫頭繼續在這兒給我當牛做馬,真是沒想到啊……」老頭子居然還感嘆起來了。
我呵呵冷笑:「師伯啊,我走的時候讓您給我把人看著,您這給我弄丟了,您說該怎麼辦吧。」他看著我的眼神,知道要大出血了。
等我揣著一包裹老頭子特制的靈丹妙藥上馬走的時候,我不用回頭都知道老頭子正迎著風流著淚,感嘆自己棺材本不保。
這大冬天,也不知道紀巖會去哪裡。
我一路上打聽,看有沒有人見過紀巖,他那一頭白發還算顯眼,如果有人看見一定記得。
老頭子說這頭發顏色變不回去了,以後都得是那般模樣,當時我還挺心疼,現在看來還是有點優點的。
一路走,一路問,從初冬走到深冬,都快過年了我還沒找見人。
又失望又失落的我回了蒼山。
師父含笑望著我,說:「眉兒啊,你一直這麼折騰也不累嗎?」我說:「累啊,可我還是想找到他。」「你找他幹什麼呢?他這麼躲著你,說明根本不想見你,不如師父給你介紹幾個青年才俊,都是江湖中頂頂的絕佳公子。」我搖搖頭:「我隻想見他。」停頓一瞬,我突然站起身,把師父嚇一跳,「不,我要嫁給他。」「師父,你知道他在哪兒嗎?」師父摸著他那把小胡子,近日吃的有些圓潤的臉露出個和藹的表情:「我猜,大概在江南吧,我們那回,不就是在江南帶他回來的嗎?」我眸光一動,隨著師父的講述,久遠的記憶飄揚而來。
兩年多前,師父帶著我和大師兄還有其他幾個同門來到江南,說是煙雨樓大當家新上任,借長輩過壽之名宴會群雄,讓自己在武林中露個臉。
師父帶著我們去認認人,也就是那一回,師父撿到了紀巖。
對,是撿。
大街上撿的。
那時候我跟著師父和大師兄在街上四處逛,說起來,還是我先發現他的。
他很落魄,是個乞丐,十四五的年紀,卻小小的一隻,頭發散亂,衣服也很破爛。
我看見他,他也看見了我,明亮清澈的雙眸,安靜的注視著我。
像一隻乖巧聽話的小貓。
我把手裡的桃花酥遞給他一塊,跟他說:「這是我最喜歡的桃花酥,你要吃嗎?」他接過桃花酥,正好師兄叫我,我便開心的跑走了。
後來我和師兄又去了些別的地方逛了一圈,回到客棧的時候就看見師父領著個男孩。
那個男孩就是紀巖。
隻是那時候他已經梳洗幹淨,若不是現在師父告訴我,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就是那個落魄的小貓。
15
我拎著一包桃花酥在小巷中走著,許是因為我的紅裙亮眼吧,路過的人都會瞧我一眼。
我在附近打聽過了,巷子深處最裡面的院子來了個新住客,說是個年輕男子,長得俊,但性子古怪,不愛理人。
我用幾串糖葫蘆從附近住的小孩口中得知,那年輕男子有一頭白發。
小孩叫他雪妖怪。
我讓小孩以後不要這麼叫他,否則晚上就會做噩夢,哄著他們心驚膽戰的走了。
我敲敲門,沒人回應。
我繼續敲,依然不回。
我再沒客氣,直接強闖民宅!
當然,不是破門而入,我從牆邊用輕功跳進去的。
院子裡很安靜,收拾的也很幹淨。
我直接往正屋走,剛打開門,就見一柄長劍落在我脖頸上,下一秒,他收回了劍。
我露出笑容,十分驚喜:「小巖!」多日不見,他好像又長大了,長高了,如今一望,居然高我一個頭了。
他本就俊雅的容顏與那白雪般的發色相配,看著多了幾分清冷,眸光似無悲無喜,隻是依然望著我,輕聲道:「你怎麼來了。」「我來找你啊。」我說,「不是說等我嗎,怎麼自己偷偷走了。」他沉默。
我也不客氣,直接越過他往屋裡走,他在身後望著我,我看著略空蕩卻很幹淨的房間,轉頭問他:「這大冬天的,你不冷麼?」我走近去拉他的手,他沒拒絕。
嗯,不冷。
我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看我給你帶了什麼。」「我最喜歡的——桃花酥。」我帶著紀巖回到了漫憂谷。
老頭子年紀大了,待他走後這地方就歸我了,這麼美的地方,不住白不住。
我當著老頭子的面說這話的時候他氣的直跳腳,把我和紀巖趕到了對面的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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