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燒第3章

 

當初我和謝懷瑾的婚禮，我這邊的親戚其實很少。

媽媽也隻是回國了一趟。

 

婚禮結束就離開了。

 

反而是同學邀請的多一些。

 

像沈知行這種常年在國外的，我自然沒想到要邀請他專門回國參加我的婚禮。

 

沈知行看向我空著的手指。

 

「你丈夫沒陪你一起過來嗎？」

 

「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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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點了點頭，「這樣啊……」

 

好在他也沒有再多問，簡單聊了幾句。

 

他姐姐熱情地邀請我們留下吃飯，晚晚也堅持要和漂亮哥哥共進晚餐。

 

我沒辦法，隻好同意下來。

 

晚上回到家，晚晚在家裡擺弄著她的玩具。

 

我端著牛奶出來。

 

她突然抓住了我的袖子。

 

「媽媽，那個漂亮哥哥以後就是我哥哥，那個好看的叔叔就是我爸爸了。」

 

我沒忍住笑了，朝著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以前她看見好看的也沒少這樣說。

 

「桑晚，你再出去亂認親戚，小心我直接把你送給人家。」

 

晚晚跑到外婆懷裡，朝著我吐舌頭。

 

「我不管，好看的叔叔都已經答應了，他說他願意當晚晚的爸爸。」

 

14

 

之後幾天，沈知行天天帶著他侄子上門。

 

我不知道那天晚晚的話隻是他的玩笑，還是什麼意思。

 

但是明顯，晚晚當真了。

 

「知行爸爸，你晚上帶晚晚去看煙花好嗎？晚晚要騎在脖子上看那種！」

 

沈知行摸了摸她的頭。

 

「你媽媽答應就可以。」

 

晚晚祈求的小眼神看向我。

 

我還是沒忍住，帶著沈知行朝著偏廳走去。

 

「沈知行，我沒打算再婚，晚晚童言無忌，你不該讓她一直這麼叫你。」

 

沈知行欺近一步。

 

「桑愉，我隻是答應了孩子的一個小要求，隻是當她爸爸，又不是當你老公，你緊張什麼？」

 

「我……」

 

雖然他說得好像也沒毛病。

 

但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我到時候讓她認你當幹爸。」

 

說完我就推開他快步離開。

 

以前也和沈知行經常單獨相處。

 

可是現在他的氣息怎麼這麼讓人有壓迫感呢。

 

晚上還是如願帶晚晚一起去看了煙花。

 

回來的路上晚晚興奮地一直說個不停。

 

看著前面活潑的身影，再看看投射到地上的高大影子。

 

沒想到沈知行還挺有帶孩子的經驗。

 

家門口的路燈下站了個人。

 

晚晚原本活蹦亂跳的腳步停住了。

 

一句「爸爸」脫口而出。

 

可很快，她又捂住自己的嘴，回頭看了我一眼。

 

謝懷瑾走到晚晚面前，蹲下身，朝著她伸出雙手。

 

「晚晚，過來，爸爸抱抱。」

 

晚晚剛向前邁了一步的腳收回。

 

轉身一把抱住沈知行的腿。

 

「知行爸爸，抱~」

 

我聽著她的聲音已經透出了鼻音。

 

我有些擔心地看向她。

 

她肯定是想起來了當年謝懷瑾扔下她離開的時候。

 

晚晚在病床上一直叫著爸爸。

 

直到最後哭得暈了過去。

 

沈知行配合地將晚晚抱起，晚晚把頭埋進他懷裡，肩膀一聳一聳的。

 

她在哭。

 

謝懷瑾還保持著蹲在地上伸出手的動作。

 

好半晌才僵硬地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鑽進沈知行懷裡的晚晚，又看向我。

 

「桑愉，我終於找到你了，我來接你回家了……」

 

15

 

謝懷瑾看起來瘦了很多，襯衫上沒有打領帶，甚至有一顆扣子也不見了。

 

眼睛下一片青色暗影，新長出的胡渣也沒有刮。

 

和我記憶中的謝懷瑾相差甚遠。

 

「謝懷瑾，我們已經離婚，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我看了一眼還把頭埋在沈知行懷裡的晚晚。

 

「這裡沒有人歡迎你。」

 

謝懷瑾激動地上前想抓住我的手，卻被沈知行伸過來的手擋住。

 

「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謝懷瑾的目光鎖定在沈知行身上。

 

「她是我老婆，你懷裡抱的還是我的女兒，憑什麼攔我？」

 

沈知行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前妻兩個字不懂什麼意思嗎？而且你剛剛沒聽見桑晚叫我爸爸嗎？」

 

謝懷瑾像是被刺激到了，眼圈泛紅，手也有些顫抖。

 

「桑愉，我這幾年一直在找你，我說了會給你解釋，你為什麼不等等我就一走了之？現在還給晚晚改了姓，讓她叫別人爸爸？」

 

「我沒有義務等你，而且我也不想聽你的解釋，我有眼睛，會看，晚晚都懂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謝懷瑾從醫院離開的那天。

 

晚晚就曾問過我。

 

「媽媽，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晚晚了？」

 

晚晚還這麼小，她不懂大人之間的那些錯綜復雜的感情，可她卻能感覺到她的爸爸在一次次地舍棄她。

 

「桑愉，我已經讓林薇回去了，你隻要和我回家，我們就還像以前一樣，所有的一切都會回到林薇回國之前，我會加倍對你和晚晚好，我們一定會回到從前的，你相信我……」

 

我看著謝懷瑾的表情從篤定，到最後他自己都目露迷茫。

 

這些話恐怕他自己都沒法說服自己。

 

「謝懷瑾，你走吧，我們已經離婚了，我也不想和你回到從前，我們的從前，除了晚晚，已經沒有什麼值得讓我留戀的了。」

 

謝懷瑾慌亂地拿出一個盒子，裡邊裝著一對紫鑽耳環。

 

獻寶一樣地捧到我面前。

 

「你不喜歡藍色，我這次買了你喜歡的紫色，還有晚晚之前鬧著要的玩具我也給她買了，都擺在她的臥室裡。」

 

我抬手一揮，耳環掉在了地上。

 

「謝懷瑾，我已經不在意你送什麼顏色的耳環了，你懂嗎？」

 

「隻要是你送的，我都不想要了。」

 

「晚晚喜歡的玩具我也早就給她買了，遲來的愛我們都已經不需要了。」

 

16

 

把晚晚放在床上的時候，她醒了。

 

剛剛在沈知行的肩膀上哭累了，睡了過去。

 

我摸了摸她還腫著的眼睛。

 

「晚晚，有媽媽陪著你，不要傷心，好不好？」

 

「好，晚晚陪著媽媽，媽媽也不要傷心。」

 

我早就已經不傷心了。

 

隻是晚晚傻乎乎地，以為我和她一樣傷心。

 

大人的自愈能力很強，可在孩子心上留下的傷疤卻需要很久才能平復。

 

關燈的時候， 朝著外面看了一眼。

 

謝懷瑾還站在門口，影子被燈光拉得很長, 指尖燃著星點火光。

 

他什麼時候竟然學會了抽煙？

 

17

 

樓上的燈熄滅了。

 

謝懷瑾一個人站在院門口，目光還停留在一片漆黑的窗口。

 

從林薇給他打電話，距離他出現在桑愉面前不過短短十幾個小時。

 

「謝懷瑾，你不讓我回國，在國內等了她兩年, 怎麼都想不到她也在國外吧？」

 

林薇滿是嘲諷的話，可他卻隻想知道桑愉到底在哪。

 

這兩年的時間突然有了終點。

 

他訂了機票，甚至都沒來得及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桑愉。

 

他信心滿滿地以為能接回桑愉和晚晚。

 

可晚晚見他第一面卻撲進了另一個男人懷裡。

 

桑愉的臉色也冷淡得讓他害怕。

 

他精心挑選過的禮物被她棄如敝履，看都不曾看一眼。

 

指尖的煙燃了一根又一根。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在樓下等著有什麼意義。

 

可他不想離開。

 

桑愉說自己沒有等他的義務。

 

那這一次換他等。

 

可一連幾天，他甚至都沒有再看見桑愉。

 

隻見到那個男人帶著個小男孩進進出出，院子裡傳來晚晚的笑聲。

 

明明裡邊是他的妻子和女兒，他卻不能進去看上一眼。

 

心裡嫉妒得發瘋, 可他不敢上前打擾。

 

桑愉說這裡不歡迎他。

 

他怕桑愉連讓他在外面等的機會都不給他。

 

終於在三天後，他等到了出門的桑愉。

 

可車子從他面前開過。

 

駕駛座上是那個男人, 目光從他身上劃過, 沒有一絲停留。

 

後座的桑愉抱著晚晚，兩人臉上都是笑意。

 

他像是一個觀眾，看著他們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明明駕駛座上那個人應該是他。

 

他曾有無數次機會。

 

這幸福的一家三口就是他該擁有的生活。

 

可他生生斷送了自己的幸福。

 

把她拱手讓給了其他男人。

 

手機鈴聲響起，他遲滯地接起電話。

 

裡邊是林薇的聲音。

 

「看見了嗎？她現在過得很好，懷瑾，你放下過去, 我們回國結婚好不好？」

 

他以前很喜歡林薇這樣溫聲軟語地和他說話。

 

可現在這樣的聲音卻讓他異常煩躁。

 

他想到了桑愉手機裡的那個視頻，那天他明明什麼都沒做。

 

他喝醉了，說了些埋在心底的話。

 

可在最後他還是推開了林薇。

 

林薇卻故意拍下這種視頻, 還發給桑愉。

 

如果……如果沒有視頻。

 

桑愉是不是也就不會和他提離婚。

 

心中被巨大的怒意充斥著。

 

「林薇, 你毀了我的生活, 你覺得我會和你結婚嗎？」

 

18

 

晚上回來的時候一直等在家門口的謝懷瑾已經不見了。

 

晚晚朝著車窗外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我知道她曾偷偷地躲在自己房間窗後看過謝懷瑾。

 

可她一次也沒提出過要出去見他。

 

一個月後, 晚晚從院門口抱回兩個超大的禮盒。

 

「媽媽，有聖誕老人給我們送禮物！」

 

我拆開禮盒，裡邊是我喜歡的一款紫鑽項鏈，前不久似乎剛被拍賣出去。

 

另一個盒子裡全是晚晚喜歡的玩具。

 

應該是謝懷瑾來過了, 隻是這一次他沒有出現打擾我們。

 

之後每隔一兩個月, 院子門口總會出現禮盒。

 

漸漸地，晚晚也知道是誰送來的了。

 

晚晚抱著禮盒，小聲問我：「媽媽, 你會原諒爸爸嗎？」

 

我捏了捏她的小臉。

 

「媽媽那天好不容易才給晚晚退了燒, 愛意冷卻，也不會再升溫了。」

 

番外：沈知行視角。

 

被家裡要求出國的時候, 我曾設想過無數次回國的場景。

 

暗戀了桑愉三年。

 

等我回國的時候, 我們都成年了。

 

我就能和她告白, 結婚，生子, 幸福一輩子。

 

可我忘了, 桑愉那麼好看, 肯定會有許多追她的人。

 

她在朋友圈曬出合照的時候，我的心像被冰封住。

 

果然，過去隻是我一個人的暗戀。

 

1

 

「【終」我無法想象見面的時候她帶著男朋友一起。

 

我會嫉妒得發瘋。

 

他們結婚的消息傳來的時候, 我就知道暗戀隻能是暗戀。

 

這輩子沒有見於天日的時候了。

 

我屏蔽掉她的一切消息，告訴自己隻要她過得幸福就好。

 

可我沒想到還會有和她見面的一天。

 

她的女兒很喜歡我。

 

終有一天，她也會很喜歡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