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青絲第4章

不過，我很快從彈幕中窺見了事實。

 

【女主聰慧，幸虧開局的時候選了亡國公主的屬性，不但能幫自己脫離泥潭，還可增加一分破碎氛圍感，真的好會！】

看來在我們這個遊戲裡，她的確有著佑德帝遺孤的身份。

 

皇帝在德佑帝身邊長大，不但認出了她的假玉璽，卻也認出了她的真血脈。

 

寶螺和銀珠忍不住替我辯駁：

 

「郡主娘娘一朝登上高位，口口聲聲要弄S我們這些蝼蟻，可從前在府裡信誓旦旦宣講眾生平等，不分高低貴賤的，難道不是你嗎？」

 

許雁凝眉毛倒豎，怒不可遏：

 

「你懂什麼！我說的人人平等，那是說我們皇室中人，我與皇後、貴妃娘娘，不分高低，都是平等獨立的個體。

 

「而你們這些生來卑鄙的賤民，竟然也敢跟我提平等？誰給你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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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就喊宮中御林軍進來，要捉拿寶螺銀珠進慎刑司！

 

我怕兩個小的吃虧，趕緊擋在前面。

 

「郡主娘娘和兩個小丫頭置氣，可不似大盛公主的氣度。

 

許雁凝將目光轉向我，一臉陰狠笑意：

 

「沈流螢，你急什麼？你以為你跑得了嗎？」

 

我趕快故意提起彈幕中常提到她的「人設」：

 

「郡主最看不上男人，當初在府中要求您侍奉主母站規矩的，明明是穆雲洲，你隻懲罰著我一個被洗腦的小女子，可不似您行事之風呢。」

 

許雁凝撇嘴翻了個白眼：

 

「行了行了，用不著你提醒，我可不是那種愛男厭女姐，男人犯錯，我當然要更嚴厲地懲罰！

 

「我不會讓你輕易S去，你就在我宮裡為奴為婢，眼睜睜看著我一步步登上你可望而不可即的高位，讓你切膚體會一下嫉妒發狂又無可奈何的滋味！

 

「至於穆雲洲，我會把都察院左御史家那個貌若無鹽的醜閨女嫁給他，讓他守著個醜妻，痛苦地度過下半生！」

 

23

 

【？？？用另一個女孩子一生的幸福懲罰渣男？女主是有什麼大病嗎？】

 

終於有條彈幕與我有了相同的意見。

 

可很快，這條就被淹沒在女主恨男愛女、S伐決斷、快意恩仇的贊賞中。

 

許雁凝命我白天在她身邊卑微伺候。

 

晚上還要我與寶螺和銀珠刷太監們堆成山的馬桶，要刷到我能從馬桶裡直接喝水的程度。

 

「你整天裝得把兩個丫頭當姐妹，現在你們是一樣卑賤的身份，我倒要看看，還能姐妹情深到幾時！」

 

馬桶髒臭腌臜，冬日的井水，冰冷刺骨，白天還要忍受許雁凝無盡的刁難羞辱，日子確實難熬。

 

可馬桶裡的水，可比上一世她往我嘴裡灌的尿水幹淨得多。

 

如今身體雖勞累，卻能在近處冷眼觀察許雁凝在宮裡的一舉一動。

 

她正在想辦法回歸劇情主線，也就是成為澤王的枕邊人。

 

如今有了這重尊貴的身份，接觸澤王可比從前容易了許多。

 

可現下的澤王，還要籠絡住自己的正妃，當朝太傅之女。

 

因而盡管許雁凝頻頻示好，澤王也隻是虛與委蛇，卻並未對她展現過多興趣。

 

許雁凝心急之下，開始另尋他法。

 

事情很快出現轉機。

 

幾日前，最得皇帝信任的天下第一謀臣姜丞相，向其進言：

 

「佑德帝廣得民心，可隻有元瑞郡主這僅存的一點血脈。

 

「若皇家子弟與其通婚，誕下血脈承襲皇位，定可安定民心，穩固江山。」

 

24

 

盡管皇帝對此事未置可否。

 

許雁凝的宮殿還是幾乎被四位皇子踏破了門檻。

 

每每皇子們在她面前諂媚，她總會特意叫我去侍奉在側。

 

大肆炫耀自己能獲得男人們眾星捧月般的寵愛。

 

我默默低頭做事，假裝看不到他們瞟到許雁凝的半禿頭時，嫌棄的眼神。

 

四位皇子中，要數澤王玉樹臨風，容顏俊美。

 

許雁凝享受了他們的一番追捧後，還是堅定地選定澤王作為自己的夫婿。

 

這日，她大剌剌地問向皇帝要起賜婚的聖旨。

 

皇帝微微皺眉：「雁凝你實在胡鬧，老七正妃的父親是前朝遺老，手中握有大股文官勢力，怎能隨意休棄？」

 

許雁凝當然不幹了：

 

「我和澤王殿下兩情相悅，他說隻要你同意，那他會想法子讓王妃染病暴斃，這用不著你操心。

 

「我父皇將江山都送給了你，你不但不優待我，到頭來還要棒打鴛鴦，連個男人都不肯賜給我，也太小氣了吧！」

 

皇帝眼神暗了暗，頃刻間又換了副慈愛的神情：

 

「罷了，你的婚事朕會認真對待，保證不會讓你失望，行了吧。

 

「隻是不許你再私下和韫兒見面，傳出去被人笑話，知道了嗎？」

 

彈幕又爽到了。

 

【我就說嘛，前面隻是一點小波折，重刷後不用當澤王側妃搞無聊的內宅爭鬥，現在嫁給澤王那可是下嫁，全皇家都要捧著的！】

 

25

 

澤王府不日間傳來消息，澤王妃病重，藥石無醫，恐怕沒幾天活頭了。

 

許雁凝聽聞後眉飛色舞：「澤王果然寵愛我，對我言聽計從，這一步棋，我走得可真是高！好崇拜我自己呀！」

 

皇帝的聖旨很快頒到了她的宮裡。

 

許雁凝前去接旨時，特意路過跪在殿後的我身邊，居高臨下地說：

 

「沈流螢，羨慕我吧？澤王正妃這種全天下女人羨慕的位子，對我來說不過是探囊取物。

 

「可還不止呢，我以後還會成為貴妃、皇後，而你，隻能像蛆蟲一般跪在塵埃裡，仰望我一步步登上高位！！」

 

她傲氣地跪在地上，志在必得地等著聽太監宣讀賜婚的聖旨。

 

「許氏雁凝，貴而不恃，含章秀出，秉性安和，特封為妃，賜號榮，欽此！」

 

這，可和她預想的走向截然不同。

 

年近花甲的老皇帝，竟然封了許雁凝做自己的妃嫔！

 

聖旨剛讀完，下朝的皇帝趕了過來，笑著扶起愣在地上的許雁凝：

 

「凝兒是不是歡喜瘋了，連謝恩都忘了？」

 

許雁凝回過神來，咽了口唾沫：

 

「哈哈哈，錯了錯了，陛下的聖旨寫錯了，我是下嫁澤王，怎麼成了給你做宮妃？

 

「我才十九歲正當妙齡，你都能當我爺爺了，怎麼可能嘛哈哈哈哈！你趕緊把聖旨收回去重寫吧！」

 

「雁凝，休要胡鬧，父皇與你父親是異姓兄弟，你我二人才是同輩之人，論起來你是韫兒的姑母，怎能嫁他為妻？自然是給朕做妃子，才是眾望所歸！

 

「你乖乖聽話，早日為朕生下太子，助朕江山穩固，朕必會封你為後，讓你享盡世間榮華富貴！」

 

老皇帝步步逼近許雁凝，一邊隨手拔下頭上發簪，花白的頭發散落在肩。

 

隨後不顧許雁凝掙扎反抗，將其打橫抱起，往寢殿走去。

 

我低頭垂目，跟著宮人們識趣地退出寢殿。

 

宮內很快傳來男女共赴巫山的淫靡之音。

 

彈幕停滯了一小會。

 

接著，瘋狂地湧出了無數的「！」和「？」。

 

好一會兒，才有文字出來。

 

【我靠，神經病吧！女主謀劃了那麼半天，結果最後跟了個老頭子？】

 

【我真的大寫的服，女主不會玩可以滾回現實世界，觀眾的乳腺不是乳腺嗎！】

 

【呵呵，我早看這女的有問題了，作天作地把自己作上老頭的床，活該！三觀不正！舉報了！】

 

26

 

皇帝趙顯安如今全然把希望寄託在許雁凝的肚皮上。

 

不但她身上日夜不停地耕耘播種，置國事於不顧。

 

更讓太醫院配了助孕坐胎的苦藥，一日六七碗地給她灌下去。

 

許雁凝呆愣了幾天後，偷偷摸摸計劃著想逃離皇宮。

 

我故意在她面前幽怨地嘆氣：

 

「娘娘好福氣，會是未來的一國之母，母儀天下，我要是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做夢都要笑醒。」

 

她聽了這話，瞬間像被打了雞血，眼中充滿了光芒：

 

「哈哈哈沈流螢，你終於承認你嫉妒我了，我早就知道！

 

「皇上說得沒錯，我和他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兩個人，我們倆結合生下兒子，一定能順理成章地坐上高位！」

 

「反正我的最終目標就是一代妖後，這樣反而能更快地當上皇後，再成為太後，做世間最尊貴的女子，到時候養一百個小白臉都沒人敢說我！」

 

「趙熙韫那家伙，對我也並非真心，既然如此，與其當他老婆，不如當他老娘！」

 

她有一套異於常人的邏輯體系，實在令我嘆服。

 

可現在，我正專注於更重要的事情，沒時間看她的笑話了。

 

27

 

趙顯安的日夜耕耘頗有成效。

 

許雁凝很快被診出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趙顯安大喜，當即晉封許雁凝為貴妃之位，要求舉國上下為之同慶。

 

而慶祝的方式，是命每家每戶上繳至少五兩銀，為榮貴妃和腹中孩兒獻禮。

 

言官勸阻，他卻不以為然：

 

「這些愚民不是總愛懷念佑德帝？現在朕遂他們的心願，讓他的女兒懷上了朕的骨肉，這下他們總該滿意了吧，為此進獻區區五兩銀罷了，又有何不可？」

 

一個五口之家一年的口糧不過才二兩銀，如今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哪還來的銀錢為貴妃獻禮？

 

百姓們壓抑多年的怒火，此刻如同即將噴湧而出的火山，再也無法控制。

 

28

 

冊封禮當日，宮中燈火輝煌，歌舞升平。

 

許雁凝身著織錦繡鳳的華美宮裝，長到半長的頭發裡被編入細密的假發，頭戴珠寶層累的赤金鳳冠，靡麗璀璨。

 

她扶著小腹，一步步走向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受禮冊封。

 

頭上金冠的鳳翅微微顫動，仿佛立即要展翅高飛，睥睨眾生。

 

無上的榮耀，令她傲慢掃視殿下跪著的眾人，眼中放射著狂熱又不可一世的光芒。

 

【太爽了！果然權力是女人最好的醫美！】

 

【等女主生下孩子，老皇帝的原配皇後也就做到頭了，她便能達成這遊戲的最高頂點，沒想到女主用這種方式完成了終極任務！】

 

【雖然中間劇情有點顛，結局還算可以吧，值得一個 4 星好評。】

 

彈幕發了許多結束語，仿佛在對這出戲做最後的告別。

 

我眼前的世界仿佛有些搖搖欲墜，身體也有種要被抽離的感覺。

 

可我知道，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

 

正當許雁凝轉身伸展雙臂，盡情享受著殿內所有人的恭維祝賀之時——

 

凌厲的破風之音劃過耳際。

 

隻聽清脆響亮「叮」的一聲。

 

一支鋒利的箭矢劃破長空，不偏不倚地擊中了她頭上璀璨的鳳冠！

 

許雁凝登時披頭散發，假發落了一地。

 

我躲在大殿一側，目光炯炯地看著眼前箭雨如織，嗖嗖聲不絕於耳。

 

「護駕！護駕！」

 

許雁凝嘴上大喊，自己卻屁滾尿流地躲去老皇帝的龍椅之後。

 

無所謂，這次宮變的目標根本不是她。

 

等殿中諸人S裡逃生回過神來之時。

 

龍椅上端坐的皇帝，已經被箭矢射成了刺蝟。

 

29

 

皇帝S後，宮中四面八方湧入數萬披甲起義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