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他真出現在我眼前時,我還以為我喝多了。
隱藏在心底的思念像潮水般洶湧而出。
我捏著酒杯,呆呆地看著他。
他說過節了,過來看看我。
沒見他的時候,我心裡有好多話想和他說。
見著了,我又不知道怎麼說。
他問我家裡怎麼隻有我一個人,我說蘭娘帶著她弟弟回家過節去了。
他目光幽深,似疏星閃爍:「就是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小郎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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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解釋:「那是蘭娘的弟弟,跟著我學手藝的小徒弟。那天門上的風鈴掉了,砸了他的頭,我隻是給他看看。」
他看著我不說話。
「是個小孩子,隻是個子竄的高……才十二歲,我當他是弟弟的。」
他還是不說話。
我心慌意亂。
趙遠舟從未對我說過什麼,我卻解釋個沒完。
他就那麼定定地看著我,什麼都不說。
我有點沮喪,有點難過,又覺得丟人,又覺得委屈。
我起身躲到葡萄藤的暗影裡去擦淚。
他追上來,從後面抱住了我。
「對不起,是我小心眼兒了。」
聽了這話,我這幾日的煎熬,像是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他將我轉個面,把我抱進懷裡。
我捂著臉嗚嗚地哭著。
哭著哭著,他的唇挨上了我的唇。
哭著哭著,他把我抱進了屋,抱上了床。
後來我不哭了。
後來我又開始哭了。
他抱了我一晚上,天快亮時,才放我睡去。
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
他帶我去過他家。
是個一進的院子,連廂房都沒有。
沒有花草,沒有多餘的擺設。
床鋪也是攤開的,幾件衣服隨意丟在椅背上,隻有我給他做的那件衣裳,他好好地掛在衣架上。
「你家裡隻有你自己嗎?」
「我娘去世了,我爹又娶了一個,我沒和他們住一起。」
我給他做了幾樣小菜,他狼吞虎咽,吃得盤幹碗淨。
晚上,他把我帶到屋頂上,我們一起看月亮。
我鼓了很大的勇氣告訴他,我小時候訂過一門娃娃親。
他怔了一下,倒沒有太過驚訝。
「那是沒成吧?」
自然是沒成的。
那個男孩比我晚出生一天,他喊我阿姐。
九歲的時候,他爹爹派人來外婆家,把他接走了。
我娘說,他去了富貴人家做公子,與我雲泥之別,那親事就不了了之了。
趙遠舟沉默了片刻,告訴我他也曾訂過一門親事,隻是女方嫌棄他的差事,與他退婚了。
「她希望我從軍,在軍營中建功立業。」
「幸好你沒有,不然你去了軍營就不像現在這麼自由。我也……見不著你了。」
「你覺得我這差事好嗎?」
「好呀,你在街上巡邏多威風。」
他眼中星光閃閃。
「你真這麼覺得?」
「真的呀,累了渴了就到我鋪子裡歇腳討水喝,我熬好葛花橘皮綠豆湯,等你來。」
「我笨,不會掩飾,去了定會讓你店裡的人看出我與你關系不尋常。」
我臉上燙起來,扭捏著輕輕拉他的衣袖,細聲細語地問:「你什麼時候請媒人到我家提親?」
他面露難色:「得等一等。」
見我有些失落,他馬上拉起我的手。
「芝芝,我一定會娶你,我這輩子隻想和你在一起。」
看他的生活如此簡樸,我以為他窮,以為他想攢些彩禮。
我想貼補他,可又怕傷了他的自尊。
他見我還不言語,攥著我的手更緊了。
「芝芝,我隻有你和外婆,你等等我好不好,別不要我。」
我之前與他講過,我還有個外婆住在城外,就沒想到他竟然把我和外婆都算成他往後的家人。
我以為他爹和他後娘對他不好。
看著他渴求的目光,我鄭重地點頭,嬌羞地偎進他懷裡。?
8
思憶如絲睡不成。
早早起了床,我坐著馬車出了城。
我在城外有處大宅子,我外婆住在那裡。
外婆年輕的時候,也是叱咤風雲的商界巾幗。
整個江南的繡坊和裁縫鋪子,大半都是她的產業。
她一生無兒無女,隻有兩個最得力的徒弟。
一個是玉娘,一個是晚娘。
玉娘嫁了個讀書人,夫君去京城趕考,金榜題名,另娶了高門貴女。
晚娘嫁給了琳琅坊的二掌櫃,夫君去海上運貨,遇上海難,再沒回來。
兩人都懷了孩子,產期隻差一日。
先生出來的是我,後生出來的是阿弟。
晚娘難產S了。
玉娘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到九歲。
京城那個男人娶的娘子生不出孩子,又顧忌女方家的權勢無法納妾,便派人來尋玉娘,把阿弟接走了。
玉娘舍不得阿弟,帶著我和外婆將鋪子搬到京城。
她盼著時不時能見上阿弟一面,卻聽聞他做了太子伴讀,知道此後是天壤之別,終日鬱鬱寡歡,過了幾年便香消玉殒。
偌大的繡坊裡,隻剩下我和外婆。
外婆將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我身上。
三年前,她生了場大病,病好後,人便糊塗了。
她有時以為我是玉娘,有時以為我是晚娘。
但不管我是誰,她都對我寵愛備至。
9
在鄉下剛住了一日,蘭娘就派小廝找了來,說侯府的紀大世子尋到鋪子裡來了。
前日我和荼荼聊天,聽她說了些紀方行的八卦。
紀方行小時候還挺正常的,不知從何時起,喜歡給人算命批八字,後來廣交道友,對冶金煉丹雲圖星象一途熱愛非常,甚至拋棄了仕途。
從小訂的親,因這緣故,女方家退了婚。
侯府再尋親家,難上加難。
他卻一點不著急。
前些年他遠房表兄趙溯也被退婚,他以為同病相憐,巴巴地上趕著湊近乎。
趙溯對他一直不冷不熱,他也不在乎。
「東家,您快回鋪子,紀大世子真的把他星象攤兒擺到咱鋪子裡來了。」
原來那日紀方行和我說的,是這事兒。
我既然已經同意,便沒辦法反悔。
況且我一開成衣鋪的,也惹不起侯府的世子。
這些高門子弟,真是會玩兒。
我心裡雖嫌棄他這個什麼星象攤兒,面上卻不敢露出不悅。
不同於趙遠舟那個悶葫蘆,紀方行的嘴真是舌燦蓮花,口吐芬芳。
凡是進來的小娘子,他都免費送上一卦。
用天上的星星來描述人的性格命運際遇種種,我偶爾聽些闲言碎語,倒真覺得引人入勝。
「本月過流火,不宜穿紅。」
「娘子本命為土,近日宜穿雙面錦的料子。」
「娘子的紅鸞星三日前便離開了本命輪,不宜再穿桃粉,不如換水清碧,可遇一段脫塵之緣。」
我不知道他說的真不真,反正大餅是管夠。
每客一忽悠,我這店裡的生意更紅火了。
鋪子越來越熱鬧,我日日聽他叭叭,心情也好了很多。
10
荼荼和紀方行是繞著幾個圈的表兄妹。
自打紀方行到我鋪子裡擺攤兒後,荼荼也來得勤了。
貴族的家長裡短,皇族五服堂表的八卦,全都是他們的談資。
我送走一撥客人,聽到他二人談及夢華坊,便走過去,饒有興趣地側耳傾聽。
才知兩日後是老侯爺的壽辰,侯府請了京城最負盛名的夢華坊去唱戲,坊主沈紅浮更會登臺獻藝。
荼荼和紀方行邀我同去,我言說身份低微,不好貿然前往。
紀方行說你可是我大東家,怎麼就身份低微了。
荼荼說不過圖個樂呵,你跟我去,誰敢說什麼。
我其實對夢華坊的坊主沈紅浮有個心結。
去年春節瑞雪之時,她於花車上翩翩起舞。
我與趙遠舟家中幽會,錯失那樣盛景。
當時趙遠舟還說將來一定會帶我去夢華坊看沈紅浮跳舞。無奈世事無常,曾經說過的話,就像一縷煙,散了就沒了。
為了看一眼沈紅浮,我跟荼荼去了侯府的壽宴。
侯府中燈火通明,夜如白晝。
皇親國戚、王公大臣雲集。如花美眷、公子王孫絡繹不絕。
我感到有些疲憊,便向荼荼輕聲言及,她隨即吩咐下人引我至偏廳稍作休息。
我剛坐下,端起茶杯抿了口水,便聽到隔扇門外傳來說話的聲音,其中似乎還夾雜著我的名字。?
「是她,我剛見著時還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竟與公主相識。」
「上次她來皇城司,還給我量尺寸來著,身上別提多好聞了,不是花香果香,是那種淡淡的女人香。」
「怎麼周兄這是想上了?」
「倒是有那念頭,可是看她與公主關系甚密,就連侯府世子都巴巴地過來與她敘話,想必不好得手。」
「周兄有所不知,世子是因為佔了她家鋪子才和她熟絡的。她不過一末流商女,這次來參加侯爺壽宴,想必是想釣個金龜婿。」
「若真如此倒好了。」
「那是,周兄令尊乃當朝殿學,家世清貴,納林娘子為妾,亦是抬舉她了。」
我越聽越氣,羞憤之餘正欲起身離去,卻聽到了一聲悶響,緊接著是一個人的慘叫,以及桌椅碰撞的嘈雜聲。
「趙副使,趙副使息怒。」周圍的人紛紛驚呼,聲音中帶著恐懼和不安。
「以後誰再敢肖想林娘子,我就廢了誰!」
趙遠舟的聲音從隔扇門外傳過來,透著森森寒氣。
「都給我滾去執勤。」
我靜靜站了會兒,悄沒聲兒地想從偏廳另一邊隔扇門退出去,誰知藤純推門走了進來。
「林娘子,叫我好找。」
身後門響。
我回頭一看,趙遠舟也推開了門。
藤純一見趙遠舟,立刻說道:「正好,我爹找你。」
趙遠舟眉頭輕蹙:「何事?」
「我不知道。他在前廳和侯爺還有相爺敘話,你去那裡找他。」
趙遠舟站了一下,並沒有看我一眼,從我和藤純身邊走過。
藤純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我。
我連忙問:「藤娘子尋我何事?」
藤純若有所思,稍愣片刻道:「林娘子,我從小在關口金戈長大,比不得京城裡的貴女說話會繞彎子。唐突問一句,周遠舟是不是喜歡你?」
我心裡咯噔一下,強笑道:「藤娘子確實是唐突了,我和周副使不熟。」
藤純看了我一會兒,像是沒看出什麼。
「那日確是他推薦我到你鋪子買衣裳,後來又將皇城司中裁剪春裝的訂單給了琳琅坊。」
我笑了笑:「皇城司一年四季的制衣單子,一貫交由琳琅坊做。這買賣別家估計是搶不過去。」
藤純遲疑片刻,重重嘆了口氣:「但願是我多心了。唉,若不是我爹和他爹還想著促成這門親事,我也懶得想這麼多。忒累。」
我笑了笑:「藤娘子尋我就是為了這事?」
藤純終於將話轉到正題。
「是這樣,後日便是花朝節,相府的大夫人邀請全京城的名門貴女到蹁跹園賞花。我在京城沒有閨友,想邀林娘子一同前往。」
相府的大夫人,該是趙遠舟的娘。
我攥著手帕的手緊了緊,笑道:「想必大夫人是想為趙副使相看女郎,我這樣的身份恐沒資格出席。更何況藤娘子將我準備穿的衣裳買了去,我沒有合適的衣裳出席那樣盛大隆重的場合,實在是失禮。」
藤純聞言竟大咧咧過來拉我的手。
「林娘子就別和我打馬虎眼了,你和蕭荼還有紀方行關系這麼好,侯府的壽宴都來的,怎麼相府夫人的場子就去不得?再說了,琳琅坊的東家若說沒件出席盛會的好衣裳,我是不信的。」
我還要說什麼,荼荼身邊的宮女尋過來,說沈紅浮馬上就要上臺了,要我們趕緊過去。
藤純拉著我便往戲臺子那邊走。
「就這麼說定了,後日我派人過去接你。」
11
展落香裀霓裳舞。
紅袖翠翻,驚鴻拂岸。
沈紅浮一舞動京城,實非虛話。
隻是那個說要陪我一起看的人,不在我身邊。
一舞落罷,換了角兒登場,咿咿呀呀地唱起來。
我悄悄退出了戲園子。
順著侯府長長的環廊,信步而行。
園子裡傳出幾句戲詞兒:「流水年華春去渺,一樣心情別樣嬌。吉日良辰當歡笑,為何鮫珠化淚拋?」
曲調並非哀婉,詞兒也不甚悽涼。
不知為何我卻掉了淚。
我仰起頭,拿手帕點了點眼角。
忽覺有人看我。
我轉頭一看,是個衣著貴氣、氣宇軒昂的男子站在遠處,見我看他,微微頷首。?
我曲身施禮,轉身離去。
12
轉眼便到了花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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