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床前重重地磕頭。
我答應了,我也做到了。
本以為是前生舊人不復相見,可兜兜轉轉,那個被我遺忘的孩子,竟一直守在我身邊。
他什麼都知道。
他什麼都沒說。
「阿姐,我撿了好多漂亮的石頭,都給你。」
「他敢揪阿姐的頭發,我就揍他。」
「阿姐,你在哪兒?阿姐,別丟下我,阿姐,你出來呀,我不玩捉迷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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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我隻有你和外婆了。」
「芝芝,別哭了,我心都碎了。」
「芝芝,別不要我。」?
29
院子裡沒了爭吵聲。
淚眼迷蒙間,我見趙遠舟推門進來,雖然捂著嘴,但是哭得更大聲。
他急匆匆過來抱住我。
「沒事的沒事的,別聽他們瞎說,你放一百個心我肯定……」
「阿弟!」
我哭著喊他一聲。
他定住了。
我雙手捧住他的臉。
「阿弟,是你嗎?」
他一下紅了眼。
「是我,阿姐。」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
「娘不讓我說,娘不讓我回來找你們,她說我會害了阿姐害了大家。後來我才知道這是欺君之罪。可是我好想回家,我想阿姐,想娘,想外婆。」
我放聲大哭。
他抱住我,哽咽地勸我。
「別哭得這麼用力,對身體不好。阿姐,輕點哭好不好?」?
我也想收斂,可是一點也忍不了。
悲傷的情緒像潮水不停地在身體裡湧蕩,湧上心頭,湧出眼睛。
他一直拍著我的後背,幫我順氣兒。
哭了不知多久,我慢慢地好起來了。
我捧著他的臉,不停地看他。
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是我的阿弟,也是我的情郎。
我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到一點他小時候的模樣,卻發現我不記得他小時候長什麼樣了。
這樣的發現讓我覺得羞愧。
那個被我遺棄在記憶角落裡的孩子,一直緊抓著我不放。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我哭一會兒,歇一會兒,歇一會兒,哭一會兒。
「好了,阿姐乖,芝芝阿姐乖,不哭了不哭了。」
我被他的稱呼搞得想笑,笑了又哭。
等到終於不哭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
「蘭娘熬了雞湯,燉了豬蹄,多少吃點,吃了還得喝藥。」
我點點頭。
「你也一起吃。」
他一下笑了。
「不趕我走了?」
我把頭埋進他懷裡,緊緊環住他的腰。
「不許走,以後都不許走。」
30
話雖如此,天快亮的時候,趙遠舟還是起來了。
他輕手輕腳地穿衣,束腰,戴上軟腳烏紗,掛上令牌。
破曉的微光照在他修長健碩的身體上。
側顏骨相俊朗,眉目如畫,一直是我的春閨夢裡人。
我坐起來,靠在床頭看著他。
他穿戴好,見我醒了,走過來坐下。
「等我走了,你再多睡會兒。」
我點點頭。
他起身要走。
我拉住他的袍子不放。
他笑著坐回來,抱抱我,親親我。
「要不我不去了。」
我搖頭,推開他。
「晚上回來吃飯。」
他愣了下,隨即露出滿眼的欣喜。
31
我睡了個回籠覺,醒來時已日上三竿。
許是昨天哭得太久,頭還是有點昏。
我在院子裡的藤椅上曬了會兒太陽。
日光透過厚厚的樹葉,在櫻花間像碎銀子般閃閃爍爍。
昨夜該是下了雨,花池裡的泥土半湿半幹,春風吹到臉上,湿湿暖暖。
幾隻黃鶯在樹杈上跳來跳去。
房檐下有隻燕子在做窩。
今年的春天終於來了。
吃過午飯喝了藥,我叫上蘭娘,一起去了集市。
新鮮的河魚來一條,大塊的五花肉切上三斤。
阿弟小時候愛吃醪糟,街東頭的蘇娘子是南方人,家裡的米釀最地道。
桂花米糕來幾塊。
我偷笑。
怪不得他總是給我帶果子。
原是知道我愛吃。
蟹粉獅子頭、紅燒肉、糖醋魚、麻油幹絲,豆腐涝和什錦包菜。
蘭娘也是南方人,用北方的食材做南方的菜,雖然差點意思,但好在她手藝絕佳,我這嘴不叼,吃不出什麼區別來。
折騰了一下午,制了八個菜。
等著趙遠舟下值的時候,我在蘭娘的指導下,烙了幾張蔥油餅。
雖然有點糊,有點硬,不過我覺得阿弟肯定愛吃。
哎喲。
腦子裡的稱呼都亂套了。
一會兒阿弟,一會兒趙遠舟的。
蘭娘笑話我:「你這一下午,嘴就沒合上過,看把你高興的。」
趙遠舟晚上沒回來。
等到天全黑了,我想著一會兒還得吃藥,就動了筷子。
「蘭娘,咱們吃,不等他了。」
蘭娘小心翼翼地看我臉色。
我拍了拍她手臂。
「沒事的,他肯定是有事才來不了。」
自從知道他是阿弟,我一顆心就落了地。
再沒以前的那些猜疑和不安。
我每個菜都吃了好幾口,油餅吃了半張,外加半碗飯。
32
夜裡被熱醒,我尋思著該換薄被子了。
下床去把窗子開了一條縫。
猛地想起件事。
突然再無睡意。
梳妝匣的最底層放著根東陵玉簪。
簪子從中間斷了,銀制的鏤空花瓣包裹其上,將斷裂的兩段牢牢箍住。
我看了一會兒,心想這麼多年了,沒必要再翻舊事,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便將簪子放了回去。
33
趙遠舟被抓了,就在昨天傍晚,他下值的時候。
紀方行和藤純過來告訴我這個消息時,我正打算給趙遠舟做身新衣裳。
「他不是把額坤偷偷送給我爹做人情了嗎,不知道誰把他告了。大理寺昨兒傍晚把他帶走的。」
「我就說八成是他爹,姜還是老的辣,他那個丞相老子若沒兩把刷子,也熬不到位極人臣的份上。」
「他爹為什麼要抓他?」問出這句話,我突然想起趙遠舟說在尋他老子的錯處,心裡打了個突。
這官場,還真不論父子情了。
「老趙臨走時說這案子許是衝你來的,託我和紀世子護住了你。」
藤純摸著布料,兩眼放光。
「怎,怎麼會衝我來的?」
藤純轉身,斜靠在布櫃上。
「我剛開始也不信,可是直到現在,都沒人找我爹問話,大理寺壓根就沒提我爹設私刑S額坤的事兒。」
「這和我有什麼……是因為趙遠舟拿額坤換了我?可大理寺也沒人來拿我呀?」
紀方行見我聽不明白,湊過來道:「是他老子通過這件事看出趙遠舟對你太上心了,想拆散你倆,所以找個茬把他先拘起來,下一步就看怎麼對付你了。」
我退了一步。
藤純撥開紀方行:「你別嚇唬她,滾一邊去。」
「嘿!」紀方行極為不滿,「不是你大清早跑我家裡去,求我過來撐場子的時候了。」
「那是求你麼?那是命令,去去去一邊去。」
藤純罵完了他,滿不在乎地對我說:「沒事兒,別害怕。有我和紀大世子在,誰也動不了你。不過話說回來,我這麼幫你,你不得給我做兩條好看的裙子?」
「做幾身都行。」
我強笑,是這些世家弟子們見的大風大浪太多了,還是我沒見過世面,怎麼這麼大的事,到他們口中,竟像是玩鬧一般。
「哎,林娘子,」紀方行又湊過來,「要是老趙家不松口,你不如就嫁到我侯府來,我替他養孩子。」
「啪!」
「啊!」
藤純一巴掌呼他嘴上:「我就不該叫你來,一點忙幫不上就知道搗亂。」
「你這悍婦,就知道和你星盤不對付,果然是我命中煞星。」
我心煩意亂,根本沒心思聽他們吵鬧。
蘭娘沏了茶來,我們仨在珠簾後的雅席上喝茶。
中午飯他們也在這裡吃的,一直耗到傍晚,也沒見我鋪子裡來什麼人。
紀方行打算去東宮那邊打聽消息。
藤純決定回家讓她老子幫忙疏通疏通。
「你別擔心,鋪子附近和你家附近有咱們的人,一有風吹草動,我們就會知道。」
藤純要走,我拉住她。
「他在裡面會不會被打?」
藤純哈哈大笑。
「你想多了,估計那些獄卒現在正請他喝酒呢,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個兒吧。」
34
一連兩日,大理寺那邊都沒動靜。
紀方行去東宮打聽了,這案子沒有對外公開,內部也沒有展開調查。自從趙遠舟被關進去之後,就好吃好喝拘著,再沒人管了。
一切都做實了紀方行的猜想。
我沒心思去鋪子,天天坐在家裡發呆。
第三日的傍晚,家裡來了人。
一個身穿藍緞圓領袍的中年男人,帶人抬了四個箱子,裡面裝滿了金銀珠寶。
「咱家老爺說了,林娘子最近一直在籌備離京事宜,鋪子不宜出手也無妨,這些,權當是咱家收鋪子的銀錢。」
我沉了沉氣道:「請轉告貴主,眼下家裡人遭了難,我離不了京。」
「這倒無妨,老爺說了,隻要林娘子走得遠遠的,您牽掛的人必然安然無恙。」
我心中鬱氣上升:「若我不肯賣呢?」
「也無妨,隻是下次抬來的就不是銀錢。城外宅子裡正好四個人,隻恐您外婆年紀大了,受不了驚嚇。」
我隻覺一股強烈的屈辱和憤怒湧上心頭。
「好!」
我定了定神:「勞煩轉告你家老爺,一個時辰之後,我帶著鋪子轉讓的契約到府上登門道謝。」
「這倒不用,您隻要收下這些銀錢,老奴的差事就算辦完了。」
「受了這麼大的恩惠,我在禮數上也不能缺了。」
相府的大門,我必然要進一次。
為了趙遠舟。
為了玉娘。
為了我自己。
35
從箱子底翻出一套衣裙。
衣襟邊緣用細膩的銀線繡了荷葉,是初春晨曦中那抹最溫柔的天空色。
玉娘曾說,爹爹最喜歡她穿這件衣裳。
蘭娘幫我梳了頭發,二十年前時興的發式。
未施粉黛,隻在左邊的颧骨上,點了一顆朱砂痣。
從匣底摸出那根簪子,斜斜地插在髻上。
鏡子裡的人與多年前在細雨微風中巧笑倩兮的女子,相差無幾。
我踏進相府的偏廳時,趙相爺原本古井無波的臉像碎瓷般一點點裂開。
36
十一年前的那個春日,大雨滂沱。
「他們要搶你阿姐。她還在發著燒,她會S的。」
當一個男人指著玉娘問阿弟,她是不是你娘的時候,阿弟點了頭。
一去千裡。
不知道他小小的人兒,學習規矩時有沒有被打過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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