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娘親的囑託,妙清庵為她做了場法事,將她火化,灰燼撒在山間,她到S也不願再回到宋府。
蕭琰一直躲在暗處,我早注意到了他,但他沒有靠近。
直到我周邊僅剩白芷時,他才現身。白芷去前面替我們守著望風。
「對不起,我沒有早點把你娘帶走。」
我紅著眼,茫然地抬頭看他:「琰哥哥,我沒有娘親了。」
「阿荷,你還有我,我永遠不會離開你。」他擁我入懷,將下巴抵在我頭上,似要緊緊地將我揉入他身體。
我最終在他懷裡大哭一場。
告別前,蕭琰道:「阿荷,別忘了明天是我們約定的日子,我們很快就能離開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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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時,尚在清晨,回來時,已是夜深。
下馬車時,爹往前一個趔趄,我扶住他的手,這時我方觸到他瘦削凸出的手骨。仔細看來,他比他的年歲還要蒼老、軟弱,我幼時怕著的、躲著的大奸臣爹原來也隻是個普通人。
爹的一聲嘆息似乎承載了大半輩子的辛酸:「如今爹隻有你了,阿荷。」
9
次日,宮裡的御醫奉命來為我探病,那是蕭琰買通的人。
我卻把他們打發走了,但那馬車依舊在巷口等著。
從清晨到日落,我站在院子裡,沒有邁出那一步。
終是將一封決絕書交出去,說讓六皇子斷了念想,不必再掛念我。
我走進爹的房間,他見到我,渾濁的眼裡有幾分欣喜:「為父就知道,為父就知道,你不會棄宋家的前程於不顧的。」
果然,他知道府外的馬車,也知道蕭琰和我要走。
我單刀直入:「娘是你S的嗎?」
「你說什麼?」爹看上去不敢置信,他站起身要來拉我的手。
我躲過我爹的觸碰:「害娘的人,不論是誰,我都會要了他的命。」
「阿荷,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他眼裡透著恐懼,好像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一夜間成了陌生人。
我沒有應答,冷冷地盯著他。
宋閔有些慌亂:「爹知道你傷心過度,不跟你計較。過幾日太子殿下來府裡,做好準備。」
「若我今日離開,爹當如何?」
「爹把你許給太子,是出於利益,但確實也為了你。」宋閔毫不避諱,苦口婆心勸道,「如今陛下多病,兩位皇子奪嫡,爹看好太子。你跟了蕭琰,將來隻有S路一條,還要整個宋府陪葬。」
「今日你並非遵守娘的遺囑,而是在試探我,對嗎?」
「真聰明,不愧是我宋閔的女兒。」他拍手長笑,「你跟他走,爹隻能上御史臺彈劾蕭琰劫持朝廷命官女兒。到時即便你嫁不了太子,宋府依舊能換得殿下的青睞。聯姻隻是手段而已,隻要能達成目的——」
爹已經魔怔了,利用我,也在他的計劃中。
我心中某些東西在緩緩崩塌,苦澀道:「爹的良苦用心,女兒明白了。」
那日爹慶幸我的懂事,或許也對我心存愧疚,便同我說了很多,我十六年的歲月裡,第一次了解他的過去。
他和娘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相識於孩提時期,早早定了娃娃親。後來他科舉中了榜眼,多少官家女子都看不上,甚至連公主都敢拒,哪怕得罪皇帝都要和娘成親。
再後來,他發現官場深似海,黨爭不斷,今日榮耀萬丈,明日也可被打入地獄,一味的清正耿直寸步難行,唯有比別人心思更深、更狠才有出路。
當他坐上首輔的位置,權傾朝野時,手上已經沾滿了太多無辜之人的血液,娘親也早與他離了心,他在皇帝面前虛與委蛇的腰杆也早已直不起來了。
「阿荷,為父這一輩子,曾受盡困頓冷眼,機關算盡才到這一步。宋府如今站得越高,一點閃失便會粉身碎骨。多少人恨透了我,沒了權勢你我皆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為父唯有往上走,萬萬沒有退的道理。」
我低順垂眸,宛如一具傀儡,輕聲道:「往後,我都聽爹的安排。」
我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隻記得那天我哭了一整夜,將蕭琰送我的小玩意兒全都塞進了一個箱子裡,包括那件承載了我少女情思的黑裘披風,最後將那箱子放於床底,再也不見。
「對不起了,我食言了。」
說來可笑,當初年少的我還未完全參透情字,便開始學著絕情,用最拙劣的方式去傷蕭琰的心。
蕭琰再潛入府裡見我時,我張口就是喊人,侍衛們聞聲而來。
此後,京中蕭琰的風評多了輕浮狂妄四字,更聽聞皇上因此罰了他杖刑三十。
總之,他未再來找我。
偶然有次宴會上相逢,他喝得爛醉如泥,我看不下去,提前離席。
他卻在走廊轉角處攔住我:「阿荷,你還在生氣,氣我沒早點把你娘親接走,你拒絕我不是真心的對嗎?」
「六殿下請自重。」
他眼眶發紅,骨節分明的手鉗制住我的肩,讓我逃脫不得。
「痛……」
我裝作被弄疼,蕭琰果然松了手。
他卻像是被抽走了魂一樣,頹敗地倚在身後的牆上:「所以你與我,再無可能了嗎?」
我勸慰道:「殿下當懷揣宏圖大志,豈能拘泥於情愛?」
也不知蕭琰是不是因為我這一句話,他主動請纓,去了北疆鎮守,平叛動亂。
他一去就是大半年,歸來時,戰功赫赫,他已是七珠加身的親王。
10
年底,宮裡歲末宴,爹安排我獻舞。
「這流裳舞是你名動京都的機會,能不能被太子殿下青睞,在此一舉,不得有失。」
如今朝堂上劃為兩黨,一是支持呼聲日益高漲的六皇子蕭琰,二是支持當今的太子殿下,四皇子蕭雲。
他來府上找爹議事時,我見過兩次。
倘若不是起初就知曉我爹那沉重心思,我想我在面對蕭雲時,會更無拘束一些。
他是我所羨慕的那類人。
明明身處爭鬥漩渦中心,他卻是最寵辱不驚、風輕雲淡的那個人。他與蕭琰同歲,但胸中的格局溝壑,蕭琰卻望塵莫及。
我心裡笑我爹,難道憑我跳支舞,就能虜獲這種人物的心嗎?
我還沒有不自量力至此,可也毫無退路,做好爹吩咐的事情便好,盡力而為。至於主動獻媚討好之事,我擱不下臉面不說,若是做了,那謫仙一般的蕭雲一眼便能看透我的心思,該有多硌硬?
流裳舞需赤著腳,踩在三尺琉璃臺上舞蹈。
臨近年關的一個月裡,天寒地凍,我練著流裳舞,在幾次受寒發熱的折騰下,終是有了些成效。
此後的我似乎變了,不再是那伏在娘親膝上沒有憂慮的孩子,也不再是徐驕驕江湖夢裡的美人,亦不再是曾被蕭琰揉著腦袋的小哭包。
這也難怪,他們都不在了,或是被我推遠了,所以我是沒有在原地停留的道理。我要往前走,為了自己,更是為了我心中的恨意,我不會忘記我娘的枉S。
歲末宴上,琉璃臺的冰冷深入骨髓,我早已習慣了。
我在各色眼光的注視下翩然起舞,或欽羨贊嘆,或好奇打量,或不懷好意,讓我感到身上的薄紗粉裙似被不同的目光給扒光。
不遠處的蕭雲臉上仍是一貫的平和,隻是唇邊泛起淺笑,與我預料的相差無幾,但讓我內心稍稍安定了幾分。
一曲終了。「好!」宴會上掌聲雷動,聖上龍顏大悅,下令重賞。
我低頭行禮謝恩。如我爹所願,這支舞後我會名動京城。可在我心裡,我卻早已潰敗。方才我雖一直躲閃,但與蕭琰對視的那一刻,我踩錯了節拍。
他從北疆回來了,皮膚被曬黑了些,往日的少年成熟穩重了許多,筆挺英氣,男子氣概濃烈得很。
他凝視著我,目不轉睛,似乎在說,阿荷,如今的你也懂得了以色媚人?
我借故離開了宴席,任何眼光我都承受得住,唯獨他蕭琰的不行。
「宋淺荷。」蕭琰追了出來,在我身後喚我。
我暗自深吸了口氣,轉身行禮:「參見六殿下。」
「免禮。」
我心裡黯然,原來我和他已生分至此。
他慢慢走近我:「你要嫁的人是誰?是太子嗎?」
「殿下慎言。若無事,臣女先告退了。」
他突然抓住我的腕:「你與我去求父皇,他會同意我們……」
「我要那一人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殿下給得了我嗎?」
他因我的質問而驚訝:「阿荷,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何一定要站上高位……」
「殿下才知道嗎?臣女本就如此。」
我奮力掙脫開他,鼻子卻愈來愈發酸,我強忍著,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
「六弟,住手。」
蕭雲面色微沉,鮮少看他臉色不好,他推開蕭琰,擋在了我的身前。
「六弟,你怎可在宮裡欺負一弱女子?」
我隻能低頭往蕭雲身後躲了躲,我現在的神色肯定很難過,不能讓蕭琰看到。
我聽見蕭琰的苦笑:「唐突了,臣弟本就比不上四哥你憐香惜玉。」
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蕭雲轉過身來:「宋姑娘,你還好嗎?」
「多謝太子殿下關心。」我摸了下眼角的淚。
「本宮那六弟,先前曾在父皇面前請求為你們兩個賜婚,也曾聽聞他闖入宋府驚擾了你,他是不是一直都對你糾纏不清?」
我低順垂眸:「不是,我與六殿下並無關系。」
「那你們……先前便認識?」
「有過幾面之緣。」我在撒謊,可我相信蕭雲也定看出來了。
他解下白狐大氅披在我的身上:「宋姑娘,宴會太悶,陪本宮走走可好?」
11
宮裡的湖結了冰,通往湖心亭的路上鋪著雪,靜謐安闲。
我斜睨了身邊那人一眼,他雖為太子,卻除了上朝外,鮮少著玄紋雲袖。他常是一襲白衣,烏發束起,總能給人一種飄然物外、不染纖塵之感,可他又是權力爭奪的中心,城府極高,如此反差,有時真讓我恍惚。
「宋姑娘,你今日的舞姿很美,你也很美。」
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竟有幾分神聖。
「太子殿下謬贊了。」
「你對本宮不必如此拘謹,你面對六弟時,可不是這樣的。」
我倏忽一笑,心裡卻端的輕松了些,跟這茫茫雪景一樣,空白了許多雜亂的思緒。
「我能問殿下一件事嗎?」
「但說無妨。」
「殿下給我的感覺,並不是個喜歡紛爭之人,為何也會跟我爹一樣終日參與朝堂鬥爭?」
「宋姑娘,本宮的確厭惡權勢,但本宮更厭惡被權勢所欺壓。本宮雖為中宮所出,但本宮的母後不討父皇喜歡,後來母後在父皇寵妃的陷害下被S。雖無證據,但父皇在明知何人所為的情形下仍包庇不言。
「再多的清白和冤屈,在宮裡都敵不過我父皇的一句不追究。
「其中的細節,姑娘非宮中人,不必知曉太多爾虞我詐。隻需清楚後來,在本宮的謀劃下,為惡之人得到了應有的懲處。」
他的話不禁讓我染上些悲傷,我道:「我娘曾言,這世間免不了有許多缺憾,我們盡力而為便好,但別讓心腸變得冷血。」
他細長的桃花眼裡含著笑意:「本宮記下了。說起來,你我所走的每一步不也是在盡力而為嗎?」
「包括我爹有意將我許配給殿下。」話一出口,我沉靜下來地等蕭雲的回應。
他淡笑道:「確有此事。」
他往前走去,隻言片語隱約傳入我耳裡:「可本宮在此事上並不違心。」
我道:「殿下是成大事者,自然不拘泥於小情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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