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成疾的媽媽第2章

媽媽懷孕之後，就很少出去了，大多數時間都是待在家裡面。

 

她會給肚子裡面的孩子聽時舟的歌。

 

「寶寶，讓我們來聽聽爸爸的歌，我和你說爸爸長得超級帥，很快你們就可以見面了。」

 

那些瞬間我才覺得她真的像一個母親的樣子。

 

但人是善變的。

 

那天她下樓去拿周邊的時候，讓我扶著她下樓梯。

 

「你可要扶好我，如果我摔倒了，我就把你送到福利院去。」

 

「我肚子裡面的孩子可不能出一點閃失，不然我的錢都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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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好幾個小孩子在樓道上面追逐打鬧。其中一個八歲左右的小男孩還在扶梯上面滑上滑下。

 

好幾個來回，小男孩的腳都踢到媽媽的手臂，但好在力度不是很大。

 

媽媽擔心會碰到她的肚子，提出要和我交換一個位置。

 

她命令我：「你給我站到裡面去。」

 

我猶豫了，沒有回應她，身體也沒有動。

 

媽媽著急害怕起來：「你是聾子嗎？我說我要和你換一個位置。」

 

她將我一把推到扶梯旁，可就是這一個瞬間，熊孩子一腳踢到了媽媽的肚皮上。

 

「看我的無敵旋風腿。」

 

他身後的幾個小孩由於要去追那個小男孩，紛紛從媽媽身上踩了過去。

 

他們還嘲笑躺在地上的媽媽，朝著她扔垃圾。

 

「S八婆，叫你擋我的路，活該。」

 

「略略略……」

 

媽媽捂著肚子，在地上吃痛地呻吟。

 

「快點打 120，快點送我去醫院。」

 

我無辜地回答：「媽媽，我又沒有手機，我怎麼打電話呢。」

 

她費勁從包裡面掏出自己的手機：「用我的，快點打電話。」

 

我拿到手機就開始一陣盲點。

 

「不要亂點，密碼是：900843。」

 

我試著輸了好幾遍都沒有將密碼輸對，裝出一副著急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剛剛多輸了一位數字。」

 

「媽媽對不起，我將 3 輸成 4 了。」

 

就這樣，手機提示密碼已經輸錯三次，請半個小時之後再嘗試。

 

她SS地盯著我，此刻她的表情一定是想把我千刀萬剐。

 

「你是蠢貨嗎？」

 

她裙子下面已經開始慢慢滲出血。

 

媽媽摸了一下身下，舉起手來看見滿手都是血，直接就暈了過去。

 

見狀，我隻好馬上回家去找外婆。

 

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需要馬上進行清宮，否則大人和小孩都會有生命危險。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我內心閃過一絲竊喜。

 

太好了，弟弟沒有保住。

 

那他就不用經歷和我一樣的命運。

 

7

 

外婆坐在手術室門口的椅子上面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媽媽就算很自私，那也是外婆的女兒，她當然會心疼。

 

在媽媽流產的一年之後，那個被她稱作很有道德的愛豆，被爆出不僅有女友，甚至同時劈腿多人。

 

媽媽當然是迅速選擇了脫粉，並迅速找到了她要粉的下一個愛豆。

 

弟弟比我幸運，他沒有出生在媽媽的肚子裡面。

 

但願他的下一世可以投胎到一個幸福的家庭，有愛他的爸爸媽媽。

 

媽媽醒來發現肚子裡面的孩子沒有的時候，將所有的怒火全部發泄在我身上。

 

她揪著我的頭發就要往牆上撞，外婆連忙過來阻止。

 

「你還說你不是災星，我要不是和你一起出門，怎麼會遇到這些事情。而且你是不是故意輸錯手機密碼的好拖延時間？」

 

醫生看她情緒不太穩定就趕緊讓護士將她按住。

 

「何小姐，你冷靜一下。」

 

「孩子才多大，這件事情和她也沒有關系，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

 

媽媽打算讓那幾個小孩的家長賠償，可沒有一個是好惹的，都是我們當地的一些地頭蛇。

 

醫生和媽媽解釋道她的身體條件不好，就算沒有被撞到，這個孩子也很難活到生產的時候，流產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媽媽再生氣也隻能作罷。

 

回到學校之後，萬子豪將我堵在門口，將手裡的作業遞給我。

 

「葉西，你答應幫我將這一學期的作業都包了，你可不能食言。」

 

我將他的作業拿過來裝到書包裡面：「當然不會。」

 

他上下打量著我：「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是個乖乖女的班長也會這樣對自己的母親。」

 

我和萬子豪說的是，我媽媽經常打罵我，想找人教訓她一下，所以他並不知道真相，他也沒有必要知道。

 

我沒有理會他對我的嘲諷。

 

8

 

媽媽小月子坐完之後，又回歸了她的追星大計。

 

她仍舊瘋狂地對著明星的照片大聲叫著：「老公，我要給你生孩子。」

 

要是其他人說這句話也就是開開玩笑，可她卻是真的幹得出來，我和那個尚未出生的弟弟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但如今她的身體也不太適合再去生育，不然我也不知道哪天她又會告訴我，我馬上就要有個弟弟妹妹了。

 

我不知道媽媽天天不上班從哪裡來的錢，她很少向外婆伸手要錢，我隻是經常性地看見她手機上面會有一些偷拍角度的視頻。

 

我和外婆都懶得管她，反正她現在也應該幹不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在我讀高一那一年，外婆的身體變得很差，以前一口氣可以爬六樓不喘氣，現在每爬一層就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我中午下課回家吃飯的時候，連著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以往這個時候她聽見我的聲音就會來給我開門。

 

我慌了，趕緊從包裡拿出鑰匙。

 

一開門進去就聞到一股糊了的味道，我衝到廚房裡面。果然看見了倒在地上的外婆，鍋裡面還在煮著我最愛吃的可樂雞翅。

 

我趕緊將火關了，然後將外婆送到了醫院。

 

看見外婆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我的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醫生說外婆的腦部有一個腫瘤，具體是良性還是惡性要等最後的化驗結果。

 

我在病床前陪著外婆，我的情緒不太好，卻又不想外婆看出來，努力扯出一個微笑。

 

外婆看見我那難看的表情居然笑了，又安慰我道：「外婆老了，生老病S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必太過擔心。」

 

我心疼地看著眼前頭發已經花白的外婆。

 

晚上破天荒地給媽媽打了一個電話，希望她可以有時間回來看看外婆，可電話撥通了卻沒有人接。

 

我不S心地打了很多個，最後一通電話終於接了。

 

但我的話還卡在喉嚨裡面沒有說出口。

 

對面就傳來不耐煩的聲音：「有什麼屁快放，啊啊啊啊啊啊，老公我永遠愛你。快點說。」

 

「外婆生病了，你有空還是回家看看。」

 

我的聲音被刺耳的音樂聲蓋住了，但我想繼續說的時候，媽媽那邊已經將電話掛斷了。

 

一周之後外婆的化驗結果出來了，腦部長了一個直徑約五釐米的惡性腫瘤。

 

收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我覺得天都塌了，我反復看著那張化驗單，瘋狂揉搓著眼睛，希望隻是我看錯了而已，然而這一切都是事實。

 

老天就是這麼不公平，連我最後一個親人都要奪去。

 

我打不通媽媽的電話，她應該是覺得我打擾她便將我拉黑了。我用外婆的手機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我希望你可以回家，現在外婆的身體很不好，就算你要去見你喜歡的明星，可不可以再過一段時間。」

 

我還將那張化驗單的結果一起發給了她。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她回了一句：「我明天就回來。」

 

9

 

第二天媽媽就趕回來了。

 

可她進門的第一句話卻是：「媽，房產證在哪，這幾天趁早去把戶過了。」

 

我觀察到外婆的表情變化，從一開始媽媽剛剛進門時的驚喜到聽見這句話時眼裡無盡的失望。

 

她應該也沒有想到自己疼愛了三十多年的女兒，如今會變成這副模樣。

 

外公是在媽媽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這些年外婆一直就覺得虧欠這個女兒，所以很多時候都由著她的性子，沒想到媽媽居然背著外婆懷上了我。

 

外婆拿起身後的枕頭就砸向媽媽：「房子你想都不要想，我已經留給西西了。」

 

媽媽拿起手裡的包就砸向我，冷哼一聲淡淡地道：「你憑什麼給她？當初爸離開的時候可是將它留給我的。」

 

外婆一字一句地說：「這些年你還不夠虧欠這個孩子嗎？這是她應得的，是我們該補償她的，不然西西肯定可以投胎到一個很好的人家。」

 

我握起外婆的手說：「不要這樣說，西西能夠遇見外婆也花費了很大的運氣。」

 

媽媽無語了。

 

「我看你真的是年紀大了，老年痴呆了，我才是你和爸的親生女兒，而她骨子裡面還留著另外一個陌生人的血液。」

 

「真是腦子有包，也難怪腦袋裡面會長一個腫瘤。」

 

我大聲斥責她：「何皎皎！你說話別太過分了。」

 

聽見我叫她的名字，她回過頭來反手給了我一巴掌：「誰給你的膽子叫老娘我的名字，S丫頭片子，現在還想來和我爭房子，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外婆看見我被打了心疼得不行，趕忙從床上下來，卻因為太過於虛弱摔倒在了地上。

 

「何皎皎，你憑什麼打西西，你就做了把她生下來這一件事，你還幹過什麼？」

 

我顧不得臉頰的疼痛，馬上將外婆扶回到床上。

 

我捂著半邊火辣辣的臉頰對她說：「你的人生除了天天到處去看你的愛豆，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情，如今你的親生母親得了癌症，你知道以後不僅沒有關心，甚至你卻隻惦記著那個房子。何皎皎，我有些時候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你親生的，你自私冷血地讓我害怕。」

 

媽媽的眼神沒有一點變化，還是沒有任何感情，看我們的時候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也隻有在看見她喜歡的愛豆的時候眼裡才會充滿愛意。

 

她過了幾分鍾之後才對著外婆說：「媽，人生老病S很正常，與其苟延殘喘地活著，還不如早點結束痛苦。可惜隻有國外才有安樂S，不然我覺得它非常適用於你們這些癌症病人，不僅可以替你們減輕痛苦，我們作為子女的壓力也會小很多。」

 

「我現在還有事情，總之房子的事情我是不會讓步的，是我的就該是我的。」

 

她又走了，沒人知道她去哪了，走的時候還將外婆的存折帶走了。

 

我生氣地要去警察局報警抓她：「她實在是太過分了，怎麼可以拿外婆看病的錢。」

 

外婆卻將我攔住了，她像小時候一樣摸了摸額頭安撫著我。

 

「那是我故意留的，她要是沒有找到什麼東西肯定還會來鬧的。那張存折裡面的錢不多，是我留給她最後的東西，算是徹底斬斷我們的母女情分，隻希望下一世、下下一世我們都不要再有聯系。」

 

外婆在治療期間都表現出很強的求生欲，我都不敢去想她聽見媽媽說讓她去安樂S的時候心會有多痛。

 

可病魔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大到我們所有人都無力與之抗衡。

 

外婆的病情一天天惡化，幾次手術下來的結果都不盡如人意，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哪一天早上就再也聽不見外婆的聲音。

 

後面的日子我始終聯系不到她，一直到外婆離開的那一天她都沒有回來。

 

我升高三的那個暑假外婆走了，我抱著外婆的骨灰盒哭得泣不成聲，從今天開始我就隻有我自己。

 

10

 

治療幾乎花光了家裡所有的錢財，就連辦葬禮的錢都是我向張阿姨借的。

 

我在張阿姨的門口徘徊了半天才鼓起勇氣敲響了她家的門。

 

我支支吾吾地開口：「張阿姨，可以借我點錢嗎？我外婆走了，我現在身上沒有錢給她辦葬禮。」

 

張阿姨看著我露出了心疼的表情：「西西？快點進來，還沒有吃飯吧，先在阿姨這裡把飯吃了再走。」

 

我不好意思再麻煩她，連忙拒絕道：「不用了，我待會回家自己煮。」

 

「然然，西西姐姐來了，快點去把她請進來。」

 

然然是張阿姨的女兒，當年她翻窗戶救我的時候剛好就是懷著她。

 

然然走過來牽起我的手，將我帶進了屋內。

 

張阿姨的老公也在家裡面，餐桌上面我就很能感覺到他們的家庭氛圍格外的好，他們一家人會互相開玩笑。

 

他們一直熱情地招待我，瘋狂給我夾菜，讓我把這裡當作自己家一樣，很快我的碗就變成了一座小山包，而我卻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