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知道你阿爹是誰。」
「也對。」她拍了拍手,這說話的工夫,點心都讓她吃完了。「我叫黎衍衍,大家都叫我阿衍。」
「那你阿爹就是黎將軍了。」
「你……我……」她緊張地盯著我,小臉蛋紅撲撲的,我也隻是想哄她玩。半晌她扯著我的衣袖,可憐巴巴地望著我,「侍衛哥哥,我就是貪吃了些,我誇你好看,你也別告我的狀好不好?」那晚的她,是這樣的可愛。
說罷她也不等我回答,便飛快地跑回宴席,端坐在桌前,乖乖巧巧的樣子。
這是我第一次見她,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從那天後,我再也沒見過她,但我心裡卻常常有她扯著我衣袖的樣子,和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後來我想,我那天要是接過她遞給我的糕點,就好了。
我這闲散遊歷許多年,從來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但是她讓我知道了,我該為了什麼而活。
再見到她時,她已褪去了孩童的稚氣,在眾人面前還是那樣端莊文靜的樣子,但我知道她那亮晶晶的眼睛裡,藏著她不曾褪去的活潑與頑皮。
Advertisement
我隻是遠遠地站在那兒看著她,看著她乖巧地站在她父親的身旁。那刻,我想要她,成為我的夫人,站在我身旁,扯著我的衣袖,我想給她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我知黎將軍為人很是正直又頗為疼愛這個女兒,就算是違抗聖命也一定不願意她嫁給皇子,卷入朝廷爭鬥,擔心禍福。這朝中,隻有我是個闲散的廢人,我也得知他派人多方打聽我的消息,我知道,他最終還是中意我的。
婚典那天,來人不多,我一點也不在意,我心裡滿是歡喜。我靜靜地看著她坐在床前,蓋著紅蓋頭,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挪著腳步到桌邊抓著喜餅吃,她吃東西的樣子還是從前那樣不拘束,甚是可愛,我終是沒忍住笑出聲。這次她沒有遞給我糕餅,我替她拍了拍手,這便是,我的夫人啊。
其實我想過就這樣歲月靜好,長長久久的,但我帶她進宮面見父皇時,她站在我身旁同我一起面臨鄙夷和嫌棄,一同被排斥時,我內心的怒火是這樣的盛。
從前我一個人,什麼都無所謂,可我不想這樣美好的她同我一樣,什麼也沒做就被人唾棄,要她同我一起被貶到偏遠的盈江背井離鄉,憑什麼我不配得到應有的待遇,憑什麼她嫁於我也得如此。
見著馬車裡她同我寬慰,我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睛,我要,給她這天下無人敢質疑的地位,我這樣想著。差不多該啟用我布局多年的計劃了。
這一切原本很順利,等我得到了皇位,我要她做我的皇後,我要給她世間一切我能觸及的東西。黎府亦是朝廷和皇權不可或缺的,如果她的父兄沒有發現這一切的話。
章承樾問過我,黎家父子非S不可嗎?不是非S不可,我同他共商大計,望與他手中兵權結合,直到他唾棄我陰險背國,要將我的一切揭露時,我知道他便不能留了。他隻是個迂腐愚忠的人罷了,他將女兒嫁於我的那刻,皇家就已對他有了甚大的猜忌了,如今卻仍要為他們盡心盡力。同樣是皇子,為何偏就太子當得大任。他們,都該S。
我計劃之外的是,我S了阿衍的父親,親手拿到了兵權,這無疑是對我登基最有利的,但也是讓阿衍最恨我的轉折。
我原以為憑借阿衍的出身,皇後之位非她莫屬,可她的父親並不理解,他寧願自己的女兒不做皇後都要誓S守衛那皇宮原本的主人,我不得不走到這一步。
我能登大位,就能給阿衍一切。我S了他時,我很篤定。我不願她恨我,我將一切真相改寫隱瞞,騙到連我自己也相信了,卻沒有騙過阿衍,她最終還是恨我了。
我原本以為我當了皇帝,可以給她一切,我將她喜歡的盈江小院搬到她的面前,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封她為後,我想要這後宮從此就她一人。
可朝堂上那些迂腐的人卻將一張張奏折遞到我面前,同我說,新皇登基,朝堂動蕩,前朝餘黨未清,根基未穩,必要與朝中權臣相結方能穩固江山。他們叫我封左相的女兒為後。
我坐在大殿上,看著群臣叩首,個個要我三思,我的拳頭捏著衣袖,手指仿佛要嵌在肉裡。
我坐到了現在這個位置,仍是給不了她一個後位,我恨。就像從前在盈江小院,我每日見阿衍喝下避子湯,還總是遺憾不能有我們的孩子的時候,我也恨,恨我那時為了時局不能擁有我們的孩子,我不敢看她眼裡的遺憾。我知道自己自私,在江山與阿衍之間,我選擇了前者,我總會補償她的,我一遍遍安慰說服著自己。
封後大典那天,我一次次將那華服下的人兒認錯,她的身影總是和阿衍交疊在一起,我時常覺得,這個站在我身邊的皇後,她就是阿衍。
我在隔壁的書房看著她進房的一舉一動,我的眼裡有了光,我仿佛看見了我的阿衍,從前那樣活潑開心地笑著,我很久沒有見過我的阿衍了啊。那床邊端坐著,故作端莊的人,不就是我的阿衍嗎,我不喜歡她對我客氣疏離,恭敬有禮的樣子。
阿衍,我的阿衍,在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我知道,她就是我的阿衍,我隻想將她揉進我的懷裡,再不分離。
白日裡我看著她在院裡玩耍,明媚地笑著,就像是回到了從前,和阿衍在盈江小院的日子,我知道我又在欺騙著自己,這眼前的人,終究不是阿衍。
我原本以為足夠的補償可以緩解我和阿衍的關系,可我沒想到,她是這麼的恨我,恨到不願意見我。見著她表情淡漠同我行禮,永遠保持著君臣的距離,我的心揪著一般的疼痛,我想伸手扶她一把,我想攬她入懷,我想像從前那樣揉揉她的頭發,可她卻再也不是從前那個阿衍。
阿爹嘆了口氣:「唉,罷了,隻當你從小到大胡鬧慣了,都是因為我和你哥太縱著你了。」
「我我」後來,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從來沒有覺得我這麼開心,我想上天終究還是眷顧我的。我和阿衍終於有了一個完整的家,踏入她的晨曦宮就如同踏進了盈江小院,那個隻有我們的三口之家,這裡沒有皇上,沒有皇後妃嫔,隻有江秉程和阿衍,還有我們的孩子。
可她將孩子送走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一直在自我欺騙,我像發了瘋一樣,將這段時間的痛苦,全都發泄在她宮裡的東西上,那滿地的碎片明晃晃的,就像在嘲笑我,嘲笑我不配得到這世間的溫情,而她,坐在床邊一言未發。這所有的痛,遠不及她刺向我的那一刀。我們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那晚我喝醉了,醉倒在她床上,其實我聽見了她同我說,讓我們互相放過。不可能的,阿衍,我不可能放你走的。
當我聽到她逃出宮的時候,我的內心是前所未有的恐懼,那一刻,我感覺我能做出這世界上最瘋狂的事,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把她帶回來,帶回到我的身邊。我一定,是個瘋子。即使無法回去從前,即使滿心怨恨,即使互相折磨,即使是S,我也要你在我身邊。
章承樾向我辭官的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他說我變了,他說我被權力衝昏了頭腦。我沒有說一句話,我也不想辯解,權力從來都不是重要的東西,對於他要帶走阿衍這件事,我無法原諒,隻是從此,我便再無朋友。
太醫說,阿衍的身體不行了。我天真地以為她是因為不想見我而抗拒著治療。因此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在她眼前出現過。
我在她熟睡的時候坐在她床邊,望著她蹙起的眉頭,輕輕地替她撫平。我站在她的窗外看著她坐在軟椅上輕輕嘆氣。我站在宮門外看著她坐在廊下的貴妃椅上,一遍又一遍地望著那天空,在她睡著後,小心翼翼地抱著她回榻上,囑咐倚梅不要讓她知道我來過。我隻敢這樣,小心翼翼地,在她看不見的時候來看她。
她說她想看栀子花,我便連夜扎了一些放在她床頭,被銅絲勾得滿手創口也不在意。我同倚梅說,不要讓她知道這是我做的,我怕她連看一眼都不會。可她還是那樣淡淡地笑著,但我滿足了,隻要她還在這裡,隻要我還能看見她。
隻是我沒想到她走得那樣快,那園裡的栀子花還沒有開,她便走了。
那日因著西北戰事吃緊,我匆匆去晨曦宮看了她一眼,她正坐在廊下的貴妃椅上昏昏欲睡,旁邊的倚梅同她說著話,我便匆匆走了,我不知那竟是我見她的最後一面。
早晨天將將亮,我才躺下未多時,忽然覺得心慌,繼而又像被剜心一樣,我捂著胸口跪在床上,那一刻,仿佛就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直到我聽見宮院外那悠長而悲傷的回音:「宸妃娘娘,歿了——」
我匆忙地下床,赤著腳便衝了出去,絲毫不理會後面的宮人拿著衣衫鞋襪追著我喊。阿衍,我的阿衍!我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她沒有S。
當我踏進那院裡時,隻看見她著一身素青色衣衫, 還是我昨晚看到的樣子,那樣慵懶, 睡著了一般。我每靠近一步,心就像扎了一根如何也拔不出來的針。這麼久以來, 我擅長自我欺騙, 可如今我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 她隻是睡著了。
我抱著她在那軟椅上坐了一天。阿衍,你看啊, 昨晚上這栀子花還未開呢,你看現在開得這麼好。阿衍,你還想吃餛飩嗎, 我請來了街邊那家餛飩鋪的老板, 你以後想吃就讓他給你做。
阿衍, 你記不記得那年中秋宮宴, 你躲在假山後面吃得狼吞虎咽的, 被我撞見了, 對啊,我就是那個侍衛。是啊, 我騙了你,我一直在騙你, 我也一直在騙我自己。阿衍, 阿衍, 如果那年的宮宴上,你沒有遇見我便好了,你便不會受到我帶給你的折磨。阿衍,你回來好不好, 阿衍……
我抱著她看了夕陽,看了餘暉,又看了滿天的繁星,我同她說了好多的話,直到聲音嘶啞,她都沒有回我一句。
我終於還是失去了她,她這麼恨我, 要用這樣殘忍的方式折磨我,要我餘生,都無法再有光亮照進我的心裡, 要我從此, 天下濟濟, 獨我孤寂一人。
我望著那月色下微風裡搖曳著的栀子花,替她捋過額前的碎發, 「阿衍,我們還會有下輩子的。下輩子, 我不做君王, 你不做將女, 我們隻做普通人,隻在我們的小院裡開開心心地過完一輩子。」
熱門推薦
"穿越到種族多樣化的星際時代,紀苒發現想要好好地活著並不容易。 首先,她要隱藏作為自然人的身份,其次是控能者的身份。作為一個稀有的自然人兼控能者,一旦被發現,被搶奪人生是常態,甚至會淪為一個可悲的生育工具。"
我潛了公司裡新來的男大實習生。男大就是好,年輕帥氣勁又大。
"把最後一穗玉米扔進谷倉,把茄子、豆角幹、肉幹串起,掛在房檐下。 一股喜悅慢慢自心底湧起。"
成婚的當晚,我的夫君就跟隨太子出徵 了。我等了他七年,大軍歸來那日卻見 他身後跟著一個女人,女人懷裡還抱...
媽媽的葬禮結束後。我才知道她什麼都沒留給我。甚至那所 僅供我棲身的房子也留給了姐姐。可憐我放棄工作伺候了她 十一年!
傅邢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正在跟弟弟一塊逗貓。「姐姐,你摸摸它,你摸摸它就不緊張了。」電話那頭氣息猛地 變化,一句話沒說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