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沉心第2章

記憶中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想起昨晚的種種，我不禁氣得咬牙。

 

抬頭看了眼鍾，早自習現在已經結束了。

 

我再沒時間想其他，慌忙起身，簡單洗漱了下後就出門了。

 

等我趕到教室時，第一節課剛剛開始。

 

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我硬著頭皮打了個報告，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閨蜜隔著走廊向我做口型：「微微，你怎麼遲到了？」

 

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下課後再聊。

 

可惜，下課鈴剛響，英語老師還在講臺上滔滔不絕時，班主任就在門口點名讓我出去。

Advertisement

 

到了辦公室，他開門見山地問我遲到的原因。

 

我們學校非常嚴格，對高三學生的管理尤甚。

 

而我居然在沒有請假的情況下，無故曠了一個早自習加早餐的時間。

 

這已經是非常嚴重的問題了。

 

「成績沒有起色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都開始曠課了。葉微，你告訴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

 

關鍵時刻，我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從昨晚回家到現在，我已經十幾個小時滴水未進，自然是餓得不行。

 

氣氛有些尷尬。

 

我慌忙解釋：「不好意思老師，我今天還沒吃早餐。」

 

班主任愣了一下，然後皺起眉頭，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

 

「葉微，你該不會是……夜不歸宿吧？」

 

說完，他的眼神瞬間變了。

 

「看來，我有必要找你的家長談談了。」

 

11

 

本來急著要辯解的我，在聽到這句話後，瞬間閉上了嘴。

 

其實，我一點也不反感老師找家長談話。

 

如果能讓媽媽注意到我、關心我在學校的情況，總歸是好的。

 

哪怕是以這種方式。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這樣的處理。

 

這樣一來，班主任便更加認定我是被他一語說中。

 

他從櫃子裡拿出家長信息的登記名冊，找到媽媽的電話號碼和歷史信息。

 

「高三 15 班，葉微，第三行……隻有母親，唐虹姍。這怎麼家長會都不來參加的？」

 

聽著班主任的絮叨，我卻無言以對。

 

隻有把頭垂得更低。

 

他對著登記冊上，一連給媽媽打了幾個電話，但都無人接通。

 

我屏住呼吸，有些緊張，更有些期待。

 

突然，我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微微，你怎麼在這兒？」

 

12

 

聽到凌琛的聲音，我的身體瞬間僵住。

 

昨晚的經歷仿佛又重現在眼前。

 

腳步聲越來越近。

 

凌琛已經走到我和班主任面前。

 

對於好學生，老師的語氣總是要溫和得多.

 

「是凌琛啊，你們認識？」

 

凌琛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是啊王老師，葉微是我鄰居。

 

「她不是故意遲到的，隻是昨晚我們兩家人聚會，她和我討論數學題睡晚了。您就別責怪她了。」

 

說完，他把手裡的試卷拿了出來。

 

我偷偷瞄了一眼。

 

卷子上寫著我的名字，最後一道大題已經用紅筆標注了。

 

想來凌琛已經用第二種方法解了出來。

 

聞言，班主任嘆了口氣：「好吧。」

 

說罷，他又看向我。

 

「看來是我錯怪葉微了。」

 

凌琛笑了笑，他笑起來十分好看。

 

「哪有哪有，讓老師費心了。微微還沒吃早餐，第二節體育課就先不去了，我帶她去吃點東西。」

 

13

 

同學們都去操場了，教室裡空無一人。

 

凌琛提著綠色飯盒，十分自然地坐在我同桌的位置。

 

「食堂的早餐窗口已經關了，我給你帶了飯。」

 

他自顧自地說完，又拿出一個水煮蛋遞給我。

 

我沒接。

 

「先把飯吃了，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他把雞蛋塞到我手裡，又打開一碗粥推到我面前。

 

粥冒著熱氣，看得出是剛出鍋沒多久。

 

我沒說話，坐下開始吃東西。

 

說來奇怪，我和凌琛好像隻有吃飯的時候，才能坐下好好說幾句話。

 

「微微，我知道你生氣，但看在剛剛我幫你的分上，就原諒我唄？」

 

「幫我？」

 

我抬起頭。

 

「你是幫我，還是在幫自己？」

 

聽到凌琛大言不慚地說是在「幫我」，我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剛剛如果我不在，王老師可就打給阿姨告狀了。」

 

「老師隻是和媽媽交流我的情況，不是告狀。」

 

「行行行，但阿姨接了嗎？」

 

「我倒是希望她會接，起碼證明她還會關心我在學校的情況。」

 

「要家長關心幹嗎？我就不想被我爸管。」

 

他一連串吊兒郎當的話，讓我氣不打一處來。

 

我把筷子一放：「凌琛，你是不是有病？」

 

14

 

凌琛肉眼可見地一滯。

 

他的語調降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我指著飯盒：「未經允許，擅自幹涉我的生活。還有昨晚的事……」

 

他眯起眼。

 

「昨晚什麼事？」

 

「你！」

 

我氣極。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凌琛居然還想著調戲我。

 

「謝謝你的飯，但以後請不要再和我說話。」

 

我下了逐客令。

 

「昨天我情急了，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以後不會有這種情況了。

 

「……可是微微，你不該說我有病。」

 

凌琛的臉色逐漸陰暗。

 

他的語氣很冰。

 

我心裡有些不舒服。

 

我撇了撇嘴，催促道：「快走吧，待會他們該回來了。」

 

凌琛沒有說什麼，隻是深深看了我一眼。

 

他把那份試卷放在我桌上，拿著飯盒離開了。

 

15

 

今天一整天的課程，我都心不在焉的。

 

我把卷子放在桌面最顯眼的位置上。

 

每次餘光瞄到，我都會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胳膊。

 

總覺得上面還殘存著一些屬於凌琛的味道。

 

想到昨晚的事情，我的臉開始發燙。

 

即使是媽媽，如今也不願意抱我一下。

 

可凌琛的話，凌琛的氣息，凌琛的力度，還有……那個擁抱。

 

我想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他，卻又不知道該和誰訴說。

 

閨蜜注意到我的異常，我隻搪塞式地解釋，說是被班主任罵過後心情不好。

 

放學後，我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在路上，隨便買了個面包當晚餐。

 

一到家，我便立刻回到了自己房間。

 

我拿出昨天那張試卷，仔細查看凌琛寫的答案。

 

凌琛的字跡如他的樣貌一般出眾。

 

簡短的幾個公式，思路卻異常清晰，還標注了需要注意的細節。

 

把解法記錄到錯題本上後，我開始寫今天的作業。

 

「微微，你回家了嗎？」

 

大門外忽然傳來凌琛的聲音。

 

我的思緒有些亂，不知該說什麼。

 

雖然門已經反鎖，但我仍緊盯著把手，擔心凌琛隨時會試圖闖入。

 

幾分鍾過去了，凌琛沒有任何回復。

 

就好像他已經不在這個家裡了一樣。

 

我將視線重新轉移到書本上。

 

面前的英語題，是我最擅長的。

 

可不知為何，此刻我的心裡，竟有些空落落的。

 

16

 

我和凌琛就以這樣古怪的方式相處了幾天。

 

我們住得如此之近，彼此之間卻好像陌生人。

 

即使早上一前一後地出門上學，我和凌琛也再沒有打招呼。

 

我想和他說句話，可又不應該我先張嘴。

 

凌琛之前提供的解題思路，給了我很大啟發。

 

他的幾句提醒，比學校裡的數學課要通俗易懂得多。

 

我想再向他請教，但終究都還是放棄了。

 

我不知道自己這種糾結的心理是出於什麼。

 

有害怕，有後悔，也許還有不甘。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直到媽媽回來。

 

她拖著好大的行李箱出現在家門口時，我剛洗漱好，準備上床睡覺。

 

我光著腳撲到她懷裡。

 

「媽，你不回我消息，我都不知道你今晚回來。」

 

她沒有反摟住我，隻是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

 

一如往常。

 

我識趣地松開她，但還是依依不舍地拽著她的衣角。

 

「趙叔叔呢？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媽媽的神色閃過一絲尷尬。

 

她不自然地摸了摸左臉：「他回公司處理些事情。」

 

然後迅速轉移了話題。

 

「倒是你，現在成績怎麼這麼差了？」

 

「什麼？」

 

「還裝傻？王老師給我看了上次月考的成績單，你現在已經排在班級中遊了。」

 

我垂下頭。

 

她卻按住我的肩膀，神色嚴肅。

 

「我記得，你以前可是能考進班裡前十的。」

 

說完，她又看了眼凌琛家門的方向。

 

「老師都跟我說了，隔壁凌琛那孩子很優秀，還給你輔導作業。你就不能學學人家？成績那麼好，自己就能……哎，你哭什麼？」

 

17

 

淚水滴落在我的腳尖前。

 

我抹了一把眼淚，輕聲說：「沒什麼。」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不知是無奈還是什麼別的情緒。

 

「媽媽已經很忙了，你能不能讓我省省心？」

 

「嗯。」

 

「這才是好孩子。」

 

媽媽回房休息了。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床上，掛著淚痕入睡。

 

恍惚中，我夢到自己被凌琛強行摟在懷裡。

 

掙扎幾下無果後，我一直嘟囔著：「我好討厭你。」

 

就這樣重復說了數次，凌琛終於開口問我為什麼。

 

我說，因為沒有人愛我。

 

即使是媽媽，這個理應是天底下最親近我的人，好像也更喜歡你。

 

而不是我這個親生女兒。

 

媽媽不在家的時候，我給她發了好多消息，說我想她了。

 

我還問她哪天回家，自己有重要的事情和她說。

 

可她都沒有回復。

 

她回家的第一件事，不是擁抱我，而是責怪我的成績下滑了。

 

我不知道為了讓她接通，王老師究竟打了多少個電話。

 

媽媽不知道的是，我以前的成績的確不錯，但那是我讀小學時的事情了。

 

我的成績沒有下滑，是她對我的印象隻停留在過去。

 

我努力做一個好孩子，乖孩子，一個被人喜歡的孩子。

 

可她卻說，你能不能讓我省省心。

 

夢中的凌琛摸著我的頭。

 

他說，有些人隻是不會表達愛。

 

18

 

我發燒了。

 

第二天從睡夢中蘇醒時，媽媽已經出門了。

 

我S撐著起床洗漱吃早餐，卻沒有什麼胃口。

 

隨便扒拉了兩口飯後，我穿衣服出門。

 

在門口換鞋時，我虛弱得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已經是在自己房間的床上。

 

我下意識想要起身，卻被一雙手按了回去。

 

我這才注意到，凌琛就在我床邊。

 

看來，是他把暈在家門口的我抱回來的。

 

他摸了摸我的頭：

 

「病成這樣就別上學了，不差這一天。」

 

這是他近幾天以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躺下看著他，也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額頭。

 

「大學霸說話就是拽。」

 

「我說不差就不差，等我給你請個假，今天別去了。」

 

「你是我家長啊？」

 

「我比你大兩個月，是你哥。」

 

「你是個屁的哥。」

 

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話都不會說了，自己罵自己？快休息！」

 

說完，他走出了房間。

 

我閉上眼睛，可渾身的不舒服讓我難以入睡。

 

過了一會兒，凌琛端著一杯水進來了。

 

他蹲在床邊看向我。

 

「來，把藥吃了再睡。」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硬氣：「我不想吃。」

 

「不行，必須吃。」

 

「就不吃。」

 

「你不吃，我可要吃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