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央,還有一大灘殷紅刺目的血。
是誰的血?!
我不敢深想下去。
就在這時,張屠戶陰沉著臉走了出來。
我定了定神,盡管身後冷汗直冒,卻也假裝淡定道:「張叔……」
張屠戶冷冷地盯著我,表情陰沉至極:「你來幹什麼?」
我哭著解釋:「張叔,你別生氣,東西就是我給你的,是我舅清點完發現數不對硬要找你要,我攔都攔不住!」
說完,我趕緊往他兜裡塞了一沓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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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自己的錢,給你賠罪,順便找你買兩斤新鮮豬肉。」
張屠戶有些抗拒,一邊還有些擔憂地往屋後看了一眼,回頭對我對我說:「老子不賣給你,滾!」
見狀,我又趕緊塞了一把錢給他。
「叔,我知道我舅混蛋對不住您,您也知道他三高腦子根本就不清醒,大過年的就求您饒了他吧,豬肉還得在您這買,不然這麼晚我上哪去找別家肉鋪啊?」
聽我這麼一說,張屠戶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嘴角揚起一抹陰鸷的詭笑,冷冷丟下一句「等著」便轉身去了後院。
17
幾分鍾後,張屠戶走了出來。
他手裡是一袋子血紅的,新鮮的肉餡,看上去格外血腥,令人作嘔。
而他臉上的表情極其詭異,笑得陰森森的。
「你們家也就你這丫頭還像個人,所以我才給你新鮮的肉。」
「回去告訴王大剛,讓他多吃點,就當我不計前嫌了。」
我接過肉餡便回了家,看到舅舅正坐在床上抽煙,舅媽則是一臉怨懟地正在數落我媽。
見我回家,舅舅開口就罵:「你S哪兒去了,才回來!」
我愣了一下,忙把手上的一大袋子肉餡遞過去:「我去買肉了啊,沒肉怎麼過年啊?」
舅媽冷冷地接過肉餡,轉身就去廚房包餃子了。
我看著我舅,小心翼翼地問:「舅舅,你東西要回來了嗎?」
舅舅冷笑一聲:「煙酒都拿回來了,就是那買房錢不知道被那孫子藏哪兒去了,他硬說他沒拿!」
我皺眉道:「舅舅,那要不要報警啊?」
舅舅瞪了我一眼:「報個屁,你不報警我明天再去套討,還能訛他一筆。」
他又問我:「你剛是去他那兒買的肉?」
我憨笑道:「對,他說對不住您,沒要我錢。」
「他還敢要錢,反了他個王八羔子!」
這時候,姥姥忽然問了句:「壯壯呢?」
舅舅皺起了眉:「是啊,壯壯呢?怎麼沒看到人?」
我趕緊說:「我給完他紅包就出去買肉了,姥姥你不是一直看著他的嗎?」
姥姥坐起來,有些茫然地說:「是啊,他說何葉給他包了紅包,然後他去外頭上旱廁,說要拉大的,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啊。」
我忍不住說:「我給了他一個大紅包,估計他拿著去小賣部買東西了,小孩子皮,村裡就這麼大,壯壯也不會跑丟,估計就是去玩去了。」
舅舅罵了一句:「這兔崽子向來拿了錢就沒影了,先不管他了,我餓了,趕緊下餃子!」
18
很快,餃子出鍋。
舅舅不顧燙,很快夾了兩個,一邊嘶著氣一邊往下咽。
我小口抿著我帶來的礦泉水,垂著眸子不說話。
舅媽很快擦著圍裙過來,也吃了兩個餃子,一邊吃還一邊贊嘆:「哎呦,我這手藝又精進了。」
姥姥也吃了幾個,我媽剛要夾餃子就看向我:「何葉,你怎麼不吃啊?」
舅媽白了我媽一眼:「哎呀,她一個女孩子吃那麼多肉餃子幹嘛,讓她一會兒喝點餃子湯先,女孩子不能胖,要不就嫁不出去了。」
我趕緊附和:「你們多吃點,我主要是不餓,等晚點喝點餃子湯就行。」
舅舅一邊吧唧嘴一邊說:「論輩分你是晚輩,都沒有上桌的道理,應該等大人吃完了你再吃剩下的,這才是孝順!」
我點頭稱是,笑著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們吃。
一整盤餃子吃完,又下了一鍋。
舅舅整整吃了三盤子,撐得直打嗝。
他還說這是他這兩年吃得最好的一頓餃子。
而後,我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提了一句。
「壯壯怎麼還沒回來啊?要不要去找找?」
19
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壯壯還不回來,家裡的長輩都開始著急了。
舅舅下床,緊了緊褲腰帶準備去尋找。我跟在他們身後,聽著他們一口一個「壯壯」地叫,然後漫無目的地找。
馬上就要出村的時候,我忽然站住腳。
此時剛好經過張屠戶的家門,我大喊了一聲:「舅舅,剛才我好像看到張屠戶鬼鬼祟祟地拿著一雙小鞋子往外丟!」
我的話瞬間點醒了舅舅。
他大叫一聲,立刻衝向了張屠戶的家。
下一秒,我聽見的叫罵聲,爭吵聲。
我跟隨舅舅他們來到後院,就看到了極具震撼的一幕——
一米多長的土坑中,張屠戶正踩著鏟子準備往裡面填土。
而那裡面是一具被剛剝了皮肉的森森白骨。
頸椎骨上面連著個保存完好的人頭,是剛滿七歲的王壯壯。
他S不瞑目,翻著白眼,吐著舌頭。
顯而易見是在清醒的時候,被張屠戶一刀一刀剝皮割肉,活生生給弄S的。
舅媽僵硬在原地,看了幾秒後直接一個悶聲栽倒過去。
「啊,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舅舅瘋了,直接失聲罵了句髒話,抄起鏟子就要鏟S張屠戶。
張屠戶見事情敗露,也慌了,他想要逃跑,我卻早已堵在後院的門口把鐵門捆住。
但見情況不妙,他就幹脆直接回來跟王大剛打。
他目眦欲裂,一邊打一邊笑得癲狂:「老東西!你這拳頭剛才還軟綿無力,現在突然這麼有勁兒,是不是餃子吃飽了啊!」
舅舅通紅著眼瞪著他:「王八蛋!你還我兒子!」
張屠戶繼續哈哈大笑:「我怎麼還你啊?不都被你吃了嗎?你難道嘗不出來,那餃子陷兒就是拿你兒子身上的剔骨肉做的啊!哈哈哈哈哈……」
「那可是我特地給你的過年肉呢,好吃吧哈哈哈哈……媽了個逼的一家子都囂張得很,大的才來打了老子一頓,小的又來搞得老子家裡烏煙瘴氣,不把他弄S剁碎,老子這口惡氣出不去!」
張屠戶這番話,雖然沒有詳細說明壯壯的S因,可結合早些時候看到的聽到的,我也明白了。
想來是壯壯買了鞭炮,不知怎麼的去了張屠戶家放,驚了牲口,搞得烏煙瘴氣。
而張屠戶原本就被舅舅他們揍了一頓正在火氣上,沒想到舅舅的兒子還來家裡搗鬼,當下新仇舊恨一起算在了壯壯身上,一氣之下將人活剐了。
這下,舅舅猛地一頓,像個木樁子一樣杵在原地。
張屠戶說的話已經完全超出了在場其餘三個人的認知。
而我則是暗暗冷笑,回想起舅舅去年在飯桌上跟我說的那句話。
「嗯?你養了七年的小畜生,下了鍋和豬沒區別,你怎麼就嘗不出來呢?」
是啊,舅舅,你怎麼就嘗不出來呢?
舅舅嚎了一聲,憤怒到了極點。
他彎下腰伸手進嗓子眼猛掏,幹嘔起來,可嘔了半天隻嘔出了一口血。
而下一秒,他們便又廝打在一起。
我聽著耳邊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看到張屠戶狠狠踢向我舅媽的下體,她慘叫一聲,用指甲撓張屠戶的臉。
不過她被張屠戶砍了幾刀,也昏S了過去。
我媽氣紅了眼也加入了混戰,她一腦門子的血,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還是濺到的。
這時舅舅抄起一把剔骨刀,狠狠剜在張屠戶大動脈上。
而張屠戶則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一刀刺瞎舅舅的眼睛,便倒地不動了。
看著這一地的狼藉,我悄然走過去。
站到舅舅背後,一腳把他踹進了埋屍坑裡。
舅舅嚇了一跳,看向我:「何葉,你他媽瘋了,敢踢老子!老子弄S你!」
我咧嘴一笑,輕輕開口:「和你兒子團聚吧。」
20
血光漫天,張屠戶家已經完全混亂了。
大年三十張燈結彩的日子,警車趕來。
張屠戶當場斃命,我被帶走審訊,舅舅他們則是還留著一口氣,被送去搶救。
這樁案子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張屠戶手腳不幹淨偷我帶來的年貨,我舅舅去上門搶東西順便砸了他的家,張屠戶氣不過就拐走王壯壯S了泄憤,而後我舅舅發現他的藏屍現場,一時衝動就S了張屠戶。
每個活人的證詞都太清晰了。
從頭至尾,就跟我沒有半點關系。
王大剛本來還在汙蔑我,說都是我挑唆他去S人,跟他沒關系。
可他神智混亂,瘋瘋癲癲,而且我是唯一主動報警的人,屬於正義的好市民。
警察在村裡盤問其他人的時候,他們都紛紛替我說話。
「老何家閨女可憐,是那個家裡唯一的好人。」
「何葉還挑唆S人?人家可是公職人員,哪幹的出這種事?」
「她舅舅無惡不作,連她爸修墳的錢都要霸佔,S人這種事幹得出來!」
「再說張屠戶和王大剛本來就積怨已久啊。」
警察看了縮在凳子上,一副被嚇壞的表情的我,對我露出了憐憫的目光。
也就全然打消了對我的懷疑。
之後,舅舅出院後在警局大鬧,可加上藥物作用,讓他腦子直接一抽,隻要一激動,整個人就會昏S過去。
醫生檢查才得知,他得了除了三高,還有腎衰竭和心髒衰竭,犯腦梗的幾率也很大。
看了他的化驗單,醫生都搖頭。
長期服用假藥,直接損壞了他腎髒器官的機能。
他現在這個情況,每分每秒其實都在感受瀕S狀態,可以說跟活S人無異了。
剛才的昏S就是前兆,不出意外,他隻剩下幾個月的壽命了。
最後,舅舅舅媽因為故意S人罪,且行為極其惡劣,被判處無期徒刑。
我媽在那場戰鬥中受了重傷,不過她是真的被嚇瘋了,最後給去了精神病院。
姥姥聽到事兒,人一下子就不行了。
她在一個月後就咽了氣,S的時候睜著眼,嘴裡一直念叨著一個字兒——「貓」。
姥姥S後,我就成了家裡老房子的唯一繼承人。
恰好趕上這一批動遷,老房子折算給我一大筆錢, 姥姥一家人一輩子都沒趕上這樣的好時候。
姥姥用手指尖戳著我媽的頭怒道:「沒用的東西,你不會把何葉的公積金都提出來嗎?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給大剛買房,還要交壯壯的學費。」
「(下」之後, 我也順利考上了外省的公務員。
在走之前,我去看了舅舅。
探監室內, 我見到了他,他已經完全人不人鬼不鬼, 瘦得皮包骨, 眼眶凹陷, 仿佛下一秒就要去見閻王了。
「你個賠錢貨,是來想辦法救我出去的嗎?」他甚至還抱著期待地問我。
我笑著看他。
「舅舅, 其實一年來,我都在等著這一天。」
「你還記不記得,前年, 你S了我養的貓, 你說養了七年又怎麼樣, 畜生就是畜生, 下了鍋和豬又有什麼區別。」
舅舅聽我說這話, 恹恹地抬了下眼皮:「呵呵, 怎麼,我S你養的畜生, 你就跟我翻舊賬?」
我搖搖頭說:「舊賬已經清了,因為我養的貓正好也是七歲, 已經讓你七歲的兒子用命來還了。」
「雖然我沒見到你S我貓時候的場景, 但我想, 它S前,一定很可憐叫得很慘吧,就像你兒子被張屠戶活刮時那樣……」
21
舅舅的瞳孔在一瞬間驟縮,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晃晃悠悠的伸出手,似乎想要衝破屏障來掐S我。
可他根本不能激動,不能用力。
因為下一瞬,他就又昏S了過去。
我轉身離去,幾天後便得知他慘S在監獄的消息。
一切塵埃落定。
走之前,我回了趟原單位,想最後看一眼我同事照顧的那些小貓。
同事看著我, 忽然眼睛一亮。
「何葉姐,我跟你說,咱家大橘昨天不知從哪兒叼來了一個小奶貓, 可白了, 跟棉花糖似的!」
她轉身去了那個我們親手搭建的貓窩, 從裡面抱出來了一隻小奶貓,往我懷裡塞。
「哎, 可惜這小家伙太小,不能跟大貓住在一窩, 我打算給它找個主人。」
我渾身一顫。
那雙眼睛, 那雪白的毛發。
還有那盯著我的, 充滿依賴和信任的眼神。
我的意識似乎控制著我的嘴,顫聲喃喃道:「我窮,隻能給你吃糙飯, 你還願意跟我走嗎?」
下一秒,它「喵」了一聲,抬頭用舌頭舔了舔我的手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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