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日朗風清,姑姑依舊微笑著看向我,我蹲下身,告訴她我一切都很好,往後的新生活我會好好過。
林茵離開了江城,開啟了她的畢業旅行,偶爾我和鄭妍能收到她從不同地方寄來的明信片,每一次的落款都有兩個名字,如今的她,總是帶著兩份生命前行。
鄭妍為了賺外快,每天在家給她弟補英語,每次見面都能吐槽八百句,我哭笑不得。
35
高考出分那天,我又一次成為了江城理科狀元,程紅笑著抹淚,說要帶我去廟裡還願,但那天梧桐樹下沒有人。
奶奶手術預後很好,已經在接受康復治療,行動起來雖然困難,但至少目前已經可以短時間站立一下。
一切都在順利進行。
暑假時間多,我找了一個兼職,在一家圖書咖啡館工作,因為工作職責有雙語要求,所以工資高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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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上班在一個下午,陽光正盛,我低著頭擺弄咖啡機,門外的風鈴響動,迎來了我的第一個客人。
那人身高腿長,白襯衣規整的收進西褲中,袖子被挽了幾道,露出了左手腕的佛珠。
我放下手裡的東西,露出微笑。
「歡迎光臨。」
(全文完)
番外:林茵番外
十二歲那年,我和姐姐被綁架了,綁匪要求爸媽二選一,我和姐姐隻能活一個。
作為幸運兒,我是被選擇活下來的那個。
綁匪說到做到,姐姐被當場割喉,倒在地上渾身是血。
她望著我的方向,眼含熱淚,嘴唇張張合合卻沒發出一點聲音,隻有鮮血噴湧。
也許是畫面太過於慘烈,又或者說是熟悉,大腦深處被塵封的記憶突然衝破了桎梏,如潮水一般匯聚於我的腦海。
那些因痴傻而丟失的記憶,就這樣猝不及防湧入。
原來這已經是第二次,姐姐渾身是血的倒在我面前。
也是第二次,她用生命保護了我。
我仍然記得,七歲那年她把我護在懷裡,用身體挨過綁匪的拳打腳踢,最後被丟出車外時渾身都軟的像一灘棉花。
後來無數個日夜,我都會反復的想,為什麼我的命總是要用姐姐的來換?
我憑什麼呢?
回顧我們曾在一起的短暫時刻,我不曾帶給她什麼美好的東西,而她的苦難卻全部來源於我。
從我出生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在無形中掠奪著屬於她的一切。
父母的愛,成長路上的陪伴,還有無數個肆意向父母撒嬌的時刻,她所缺失的一切,都在滋養著我。
而我不懂。
不懂卻擁有,這是多麼幸運的一份罪孽。
通常我們這類人,還有一個稱呼,叫做既得利益者。
而既得利益者,沒有可以怨恨的人。
就像我痛恨活下來的是自己,卻永遠無法責怪父母的選擇。
我已經知曉了姐姐的不易,卻永遠無法切實的共情她所經歷的一切。
想來想去,原來我才是罪孽本身。
如果當初我沒有出生,姐姐在家裡的處境也許完全不同,如果當初我能懂事一點,不是非要鬧著去放煙花,我們不會遇上拐賣,姐姐也不必承受我被拐賣的後果。
又或許當初我沒有被找回,也許隨著時間的淡化,她終有一天能和父母修復關系。
可人生沒有這麼多如果。
我永遠忘不掉,那天姐姐倒在冰冷的地面,我爬過去時沾了一身的血,怎麼洗也洗不幹淨。
正如我的人生,從來都是沾滿了姐姐的鮮血。
而我,連選擇S亡的資格都沒有。
姐姐S後,媽媽慢慢開始有些精神失常,經常無意識的大哭又大笑,有時候還會把我認錯,她跪在我面前,哭著說對不起。
爸爸一夜白頭,卻還要強撐著公司,那雙清亮的眼睛裡再也沒了光,隻剩下蒼老和渾濁。
這個家還在,但也散了。
姐姐的生命壓在我們身上,無人可承受。
有時候我覺得大人的世界也挺荒謬的,失去後才開始後悔,有什麼用呢?
我不理解,隻能冷眼看著他們痛苦,遊離的像個旁觀者。
我再也無法和爸媽親近,也無法和自己和解。
我隻能強迫自己記住姐姐的一切。
姐姐喜歡茉莉香味的沐浴露,喜歡淺綠色的衣服,喜歡看喜劇電影,喜歡吃路邊攤,不喜歡吃西餐,不喜歡拍照,不能吃海鮮……
她曾經看過的書,用過的課本和習題冊,我都反復翻看。
這些屬於姐姐的生活印記,我迫使自己印刻在身上,這是我賦予自己的枷鎖。
別人的傷痛都可以通過時間去淡化撫平,而我永遠沒有資格忘記姐姐。
和我一樣忘不掉姐姐的人,還有賀知行。
我是後來才知道,他是當初和我們一起被拐賣,最後在姐姐的幫助下逃出去的那個人。
也是在姐姐最痛苦無助的時候,唯一陪伴她的人。
他喜歡姐姐。
姐姐S後,賀知行出了國,再回來就全面接管了賀氏,成了江城人人奉承一句的賀先生。
他高高在上的出現,以一種俯視的姿態。
林氏最困難的時候,爸爸求到了他面前,在飯局上喝到胃出血。
彼時賀知行端坐於主位,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裡的佛串,他聲音涼薄。
「林總,你體會過真正的絕望嗎?那種被父母放棄隻能等S的絕望。」
「你為她做了那麼多超度儀式,究竟是想驅趕她的怨恨,還是發自內心盼她有個好的來世?至少再也別遇上你們這種父母。」
生意場上的人慣會見風使舵,無人敢伸出援手,林氏幾近破產,最後關頭賀知行又拉了一把,條件是不準爸媽再見姐姐。
當初姐姐火化後媽媽抱著骨灰怎麼也不肯下葬,就一直放在房間裡,後來賀知行帶走了姐姐的骨灰,埋在了寺中的一棵梧桐樹下。
那裡很清淨,每天有誦經聲,有花香蟲鳴,也有陣陣清風。
每個月賀知行都會去寺中小住一周,吃齋抄經,為姐姐求一個順遂平和的來世。
我見過賀知行幾次,他的左手腕總是戴著一串佛珠,遠遠看去淡漠的不似塵世中人。
可每次站在那棵梧桐樹下,他的眉眼總是清潤明朗,像四月的和風細雨。
所有人都以為賀知行生性冷淡,無欲無情,隻有我知道,不是沒有能讓他展顏的人,隻是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我渾渾噩噩的度過了五年,高三那年,有個男生向我表白,我沒有答應,他開始召集同學們霸凌我。
外面那些傳聞我聽了很多,我一點都不在意,任由他們添油加醋的傳播。
但他不該摔碎我的掛墜。
那個掛墜,是姐姐帶我去做陶藝的時候,親手串好送給我的。
家裡屬於姐姐的東西已經不多了,當初賀知行把骨灰取走後,爸爸就讓保姆把姐姐的房間清空,所有東西都收拾好燒掉了。
他坐在座椅裡,脊背不再高挺,隻是沉沉的說活著的人總要往前看。
他趁我不在家處理了一切,又在計劃著移民。
姐姐的東西那麼少,等我回來隻剩下一抔灰。
除了早就被我拿進房間的書,那個掛墜是我最後的念想。
就這樣被他摔碎了。
用什麼賠呢?
我想了很久,決定用他的命來賠。
我發了瘋一樣跟他打起來,最後他頭破血流的被送進了醫院,而我進了警察局。
以林氏如今的地位,救不了我, 我卻沒有一點緊張。
對我而言,S和生, 不過是閉眼和睜眼的區別。
但我沒想到賀知行會來接我。
他撐著一把傘立在雨中, 背後是漫無邊際的黑色, 他溫聲開口, 嗓音沾著雨水的潮湿。
「回家吧。」
因為賀知行的介入,事情很快就被擺平,我在家休息了一周。
再然後就是賀知行通知我們,要最後為姐姐再辦一次超度儀式, 住持說需要親人牽紅布, 所以爸媽才能去。
那天在山中,賀知行告訴我為我辦好了轉學。
我問他為什麼要管我,他沒有看我, 目光落在那棵梧桐樹上, 繾綣綿長。
「你是嘉嘉唯一的親人。」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很疲憊。
為什麼在姐姐去世的第五年,我仍舊在享受著和她有關的優待?
我該是怎樣不堪的一個人?
沒有答案。
大家都說S人會託夢,可姐姐從來都不肯入我的夢, 我無處可問。
轉學後, 我以為我會繼續著一潭S水的生活。
但我遇到了一個人, 一個和姐姐很像的人。
說話,習慣, 眼神, 還有感覺, 都那麼像。
有時候我會恍惚,她就是我姐姐,或者, 我姐姐的魂靈就在她身上, 但我知道那都是妄想。
身後驟然響起酒瓶碎裂的聲音,我下意識擋住妹妹,飛濺的玻璃碎片從我臉上劃過,很快便洇出了血跡。
「(我」可我還是不可自拔的靠近她。
每次和她在一起, 我總會下意識的想起姐姐,那些內心深處無人可傾聽的話, 我總會不自覺的說給她聽。
就像是篤定, 她一定會聽, 一定會理解, 一定會回應。
有一次我問她:「你相信S去的人會回來嗎?」
她拿著筆自顧自的在稿紙上演算:「我更相信活著的人要帶著兩份生命前行。」
微風掠動她的發絲, 她伸手往耳後挽了一下, 帶起一陣清淺的茉莉花香,抬眸看我時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梨渦,眸光似和煦暖風。
那一刻,我怔愣到呼吸都忘了。
我從沒有想過, 我會在一個既像姐姐又不是姐姐的陌生人眼中,重新長出血肉。
我想, 一定是姐姐的魂靈又一次救贖了我。
隻要我還活著,就永遠都能感受到她的光環,那顆叫姐姐的星星永不會墜落。
這一次,我發自內心的想好好活下去。
很久後的某一天, 我又夢見那個被綁架的夜晚, 夢見姐姐倒在血泊中,她看著我眼中有淚,嘴唇張張合合。
姐姐, 生命消散的最後一刻,你究竟想跟我說什麼呢?
我猜,一定不是怨恨和責怪。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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