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公主第2章

「母後，不如就讓李長樂去吧。在百姓眼裡，他們供奉的公主是她，隻有她去了才能平息百姓的怨氣。」

我表面小心翼翼。

 

內心狂笑不止。

 

被熊熊烈火一點一點吞噬的恐懼，被嗆到窒息的絕望，皮膚被寸寸燙熟的劇痛。

 

李長樂也要嘗一嘗的。

 

被我削了頭發的李長樂躲在坤寧宮的偏殿，一哭二鬧三上吊。

 

逼著皇後早早把我送上祭壇。

 

可能怎麼辦呢？就算她想把我硬綁上祭壇，百姓們也不認啊。

 

既然她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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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由我來幫她吧。

 

李長樂大鬧一場後，病倒了，皇後心疼得不得了，眼下這種情況又不敢明目張膽地將她接到身邊來照顧。

 

「母後，不如讓李長樂的乳娘入宮來照顧她吧。」

 

皇後本就有這打算，三番五次暗示身邊的宮女，奈何宮女不想惹火上身，便裝聽不懂。

 

於是我把她的話接上了。

 

此話正合皇後心意，她寬慰地誇了我句心地善良，便命人將李長樂的乳娘秋姑姑接進了宮。

 

看著眉心舒展，松了一口氣的皇後。

 

我內心冷笑不止。

 

皇後娘娘啊，你怎麼會愚蠢地以為我真有這麼好心？

 

這一次，我要你親手將李長樂送上祭壇。

 

06

 

春夜十五。

 

我陪皇後賞月，席間她悶悶不樂，就連我故意討她歡喜，她也隻是敷衍地笑了笑。

 

我立馬表現得善解人意。

 

「母後是不是擔心李長樂？」

 

皇後面色凝重地嘆了口氣：「長樂那孩子……」話說了一半方才反應過來，急忙觀察我的臉色，生怕我會起疑心，懊惱不已。

 

「李長樂是母後傾盡所有，視若掌上明珠一般撫育長大的，十四年母女情怎麼是一朝一夕就能淡忘的。女兒都明白，女兒不怪母後的。」

 

皇後恍惚著，紅了眼尾，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你能明白母後，母後欣慰。母後讓人做了你最愛吃的櫻桃糕，明日我讓御膳房給你送去。」

 

曾經我渴望她對我的關注，嫉妒她偏愛李長樂。

 

可如今，她對我的每一分疼愛，我都隻覺得惡心。

 

我真想告訴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

 

愛吃櫻花糕的人，是李長樂。

 

我這種從小和狗搶食吃的小乞丐，哪有什麼愛吃和不愛吃的。

 

吃得飽，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母後疼愛女兒，女兒自然也要替母後分憂。不如就讓女兒陪您一起去看看長樂公主吧，我還沒有為前幾日的魯莽和她道歉呢。」

 

皇後欣喜落淚，直誇我懂事。

 

我才不是懂事的孩子。

 

懂事的孩子，連口飯都搶不到。

 

但眼下，我必須裝成懂事的孩子。

 

我陪皇後來到坤寧宮的偏殿。

 

看著精心修葺過的偏殿，皇後面露心虛：「長樂她住慣了未央宮，本宮怕她不習慣，所以才……永寧這般懂事，必然不會怪母後偏心，是不是？」

 

「我隻會慚愧當初不應該搬進母後和父皇為她建造的未央宮。」我低垂著頭，斂著眼睫。

 

我越是懂事。

 

過了今晚，皇後便會越心疼我。

 

07

 

偏殿傳來李長樂的聲音。

 

「秋姑姑，我該怎麼辦啊？母後她好像不疼我了，我讓她立馬把小乞丐送上祭壇，她居然用民怨搪塞我。

 

「她該不會真的要我去S吧？」

 

秋姑姑嘆息著：「公主切勿操之過急，免得引起皇後懷疑，最後功虧一簣。」

 

李長樂憤慨：「就算引人懷疑又如何，區區一個小乞丐還能翻了天不成？」

 

她沒察覺到秋姑姑的言外之意。

 

皇後卻聽出來了，隻不過仍有遲疑罷了。

 

又聽秋姑姑道：「娘為了讓你榮華富貴，拼S將你與真公主掉包。你若太任性，到頭來竹籃打水，可就得不償失了。」

 

「『娘』？秋姑姑，你在說什麼？」

 

李長樂終於反應過來了。

 

秋姑姑壓低聲音：「你放心，我故意引導皇後將真公主尋回，就是要她替你去S的！」

 

隱隱燭光下，好像聽明白了又不敢相信的皇後面色沉冷，緊抿著薄唇一言不發。

 

「母後，秋姑姑她……她是李長樂的生身母親？」

 

我一副天真無辜的樣子，引得她SS攥著我的手。

 

她無法回答我的問題。

 

秋姑姑卻替她回答了。

 

「長樂，娘為你籌謀了一生，你可千萬不要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啊。你就按我們之前的計劃那樣，等十五歲生辰一過，真公主被皇後親手送上祭壇之後，便再也無人能威脅到你長樂公主的身份與地位了！」

 

08

 

皇後一言不發地離開，在我的意料之中。

 

皇宮戒備森嚴，一個乳娘想要調包公主並非輕而易舉之事。

 

秋姑姑所言，未必是真。

 

皇後有皇後的城府，我有我的計謀。

 

既然Ṫúₓ開了這場局，我自然會確保結局的完美。

 

直到秋姑姑隱藏多年的小兒子被帶到皇後的面前，我便知道我這場局穩ţṻ₆了。

 

宮女與人有私，罪不至S。

 

可若暗結珠胎，並偷養在宮中，便是誅九族的大罪。

 

秋姑姑為保兒子的性命，舍棄了李長樂。

 

「皇後娘娘饒命，是奴婢當年鬼迷心竅，借著乳母的身份支走了宮女太監，用奴才的女兒頂替了公主的身份。害得真公主流落民間，吃盡了苦楚！

 

「奴才不忍心看著親生女兒被活活燒S，這才故意引導娘娘將真公主尋回來。如此一來，既保住了我女兒的性命，也保住了她公主的身份！

 

「奴婢罪該萬S，請皇後娘娘饒了家寶。」

 

「家寶」便是秋姑姑偷養在永巷的兒子。

 

「你胡說！我怎麼可能是你的女兒，我是母後的女兒！」李長樂接受不了，崩潰大叫，毫無形象。

 

皇後心力交瘁，因打擊太大暈了過去。

 

事情鬧大了，驚動了皇上。

 

皇上命大理寺徹查此事。

 

我低垂著頭，掩蓋住嘴角劃過的冷笑。

 

李長樂誤以為能拿捏住我，頓時趾高氣揚：「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收買了秋姑姑，讓她故意陷害我的。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真假公主一說，母後接你入宮就是為了替我去S的！」

 

我立馬攔住正準備離開的皇上。

 

驚呼道：「父皇，長樂公主說的是真的嗎？」 Ṭü₁

 

皇上目光陡然一冷，惱怒地瞥了一眼李長樂。

 

李長樂這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糊塗話，連忙想補救，可張了張口，又不知說些什麼。

 

無論她怎麼解釋，都會讓自己陷入兩難之地。

 

我跪在冰冷的青石臺階上。

 

午後的陽光落在我的肩頭，卻異常地冰冷。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皇家貴眷，受百姓供養，享盡榮華富貴。

 

蒼生有難，卻不肯為民為國分憂。

 

既然如此，不如換個人來做這天下之主。

 

09

 

我從金屋牆上摳下了幾塊金磚，又偷了床幔上的夜明珠，偷偷溜出了宮。

 

我在城牆腳下找到了我要找的人。

 

「這些給你，你去北邊投軍吧。」

 

謝非池，非池中之物。

 

上一世我在宮裡聽到北邊軍中出了個小戰神，後來被監軍嫉妒，命他乘勝追擊，後慘遭暗算，一代戰神就此隕落。

 

「苟富貴，勿相忘。你記住了，我叫狗丫。」

 

謝非池蓬頭垢面，抱著半個發霉的饅頭怔怔地看著我。

 

雖看不清楚他的樣貌，可他那雙黢黑的眼睛卻像極了入鞘的劍，斂著鋒芒。

 

讓我有些膽怯，丟下一句「別忘了」後趕緊跑了。

 

剛回宮換好衣服，秀姑姑就來找我，說皇後要見我。

 

我隱隱一笑，去見了皇後。

 

還沒進去，在門口就聽見李長樂如泣如訴：「母後，您切勿聽信那賤婦所言，我怎麼可能不Ťůⁱ是母後的女兒？

 

「母後，您忘了嗎？小時候我跌入荷花池是您拼命把我救上來的。我高燒不退也是您日日夜夜守在我身邊啊……母後，您說過我是您的小心肝、您的掌上明珠。

 

「母後，求您出來見見我吧，我是長樂啊。」

 

月朗星稀，天氣漸寒，李長樂為博同情，故意穿著單薄，一陣風吹過，她凍得瑟瑟發抖。

 

連唇都白了。

 

這就受ƭũ̂⁽不了了？上一世我被活活燒S時可比這痛苦千萬倍。

 

李長樂，這根本就不夠。

 

我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經過時有多風輕雲淡，心裡對她的恨就有多深。

 

「賤人，是你陷害我對不對？！我要S了你，我要S了你！」李長樂突然衝過來把我撲倒在地上。

 

我可以反抗的。

 

可我為什麼要反抗？我任由李長樂抓花我的臉，任由她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扇著我。

 

我被她凌辱得越厲害，她的下場就會越慘。

 

「住手！」

 

皇後的呵斥聲劃破長空。

 

「放開我的女兒。」

 

皇後用盡全力推開李長樂，將我護在懷裡，夜色也難掩她的擔憂：「永寧別怕，母後在。」

 

滾下臺階的李長樂無法接受這一幕，搶過侍衛掛在腰上的劍便衝了過來。

 

「母後小心！」我想也沒想就張開雙臂擋在了皇後的面前。

 

「噗。」

 

鋒利的劍穿進我的血肉之軀後，翻絞著，我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永寧！」

 

「母後沒……沒事就好……」

 

暈過去之前，皇後的眼淚落在我的臉龐上。

 

我想，如果她是我的親生母親該有多好。不，我的親生母親絕對不會這麼傷害我的，她一定會像皇後疼李長樂那樣如珠似寶。

 

蒼穹在上，我娘又在哪裡呢？

 

10

 

我流了好多好多血，好疼好疼。

 

我聽見有很多人在我身邊走來走去，也聽得見皇後的哭聲，聽見她說：「若永寧公主醒不來，本宮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來自一個母親的焦急和惶恐。

 

上一世，她也曾這麼擔心過我。

 

崔雲霄為討李長樂開心，故意在我的床榻上放蛇，我被咬傷昏迷時，皇後也是這麼命令威脅太醫的。

 

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感動，也很高興。

 

我從小就不知道父母之愛為何物，也從未有人關心在乎過我的S活。

 

她落在我臉頰的手，比棉花還要柔軟。

 

落在我臉頰上的淚，比火還要燙。

 

所以，我拼命地醒了過來，我不想她為我擔心。

 

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皇後擔心的不是我，而是擔心我S了就沒有人替她的寶貝女兒生祭救國了。

 

我好恨。

 

比起李長樂，我更恨皇後，我恨她輕賤我的感情！我恨她讓我體會到了母愛後又親手毀了。

 

「母後……」

 

這一世，我一定要她們也嘗一嘗我承受過的痛和恨。

 

「母後，您……您沒事……沒事就好。我好怕我救、救不了您。」

 

皇後見我醒來後第一件事情便是關心她，哭聲更大了：「永寧，我的女兒，你終於醒了，你嚇S母後了。」

 

「我的女兒」。

 

這四個字，讓我明白我賭贏了。

 

李長樂本來就是要S我的，我故意擋在皇後面前，一來可以讓皇後和所有人誤以為李長樂要S皇後，二來我以身犯險救了皇後，會讓所有人都感動我的孝心，三來也會側面證實李長樂非皇後所生，否則她怎麼會弑母？

 

我的懂事貼心和李長樂的任性狠毒形成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