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時敲第2章

他貼在我的耳邊，悄聲道：「柔柔，我們現在也算是見過父母了，可不可以……」

聽出他的意思，我本能的推開了他的手：「不行，我之前說過了，這件事一定要留到婚後。」

 

林逢川臉上掠過失望。

 

但他很快就平復了下去，沒有再堅持，柔聲道：「遵命，那這最珍貴的禮物，當然要等到最後才能拆。」

 

我們訂的是雙人房，一人一張床。

 

今天折騰來一整天，我幾乎是剛沾上枕頭就睡了過去。

 

半夜模模糊糊的醒來想去洗手間，但當我打開燈時，卻看到林逢川的床上空無一人。

 

我本以為他隻是出門買個煙，但足足過了半個多小時，也沒見他回來。

 

殘存的睡意也跑了個一幹二淨，我找出手機想給他打個電話，號碼撥出去，手機鈴聲就在他枕頭邊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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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手機都沒拿。

 

我披上外套走出房間。

 

本想去隔壁的房間問問他那幾個兄弟知不知道他去了哪，卻剛走到走廊，就聽到對門房間傳來的隱隱喧鬧聲。

 

房間門沒關緊，光線和吵鬧聲從裡面一同泄露出來，我走上前敲了敲門，裡面的人卻連敲門聲都沒聽到。

 

心裡的異樣感越來越重，我推開門，一眼就看到裡面重疊的人影。

 

大床上坐了三四個男生，都是林逢川的那幫兄弟，其中還有兩個沒穿上衣，而林逢川背對著我在桌子旁，不知道在做什麼。

 

「這次可得我第一個，上次就是你先的……」

 

「滾你的，老規矩，誰輸了誰最後！」

 

他們鬧哄哄的說著，我進門時，甚至都沒看一眼，就笑罵道：「老三，怎麼才過來？」

 

沒聽到回答，說話的那個男生才抬頭看過來，一時間臉色大變：「嫂子？！」

 

那表情，活像大白天見了鬼。

 

林逢川聞聲回過頭來，在看到我的一瞬間，手裡的杯子就掉到了地上。

 

「柔柔！」

 

我環顧了一下眼前塞滿人的房間，目光定在床頭櫃邊被隨意打開的行李箱裡，裡面攤著幾件衣服，最上面的，赫然是一件黑色的內衣！

 

3.

 

昨天見過的林逢川那一幫兄弟裡，隻有蘇甜一個女生，也就是說，這是蘇甜的房間。

 

我渾身的血像是一下子湧上了頭頂。

 

林逢川已經飛快的走了過來：「柔柔，你別多想，我就是睡不太著，所以跟他們一起出來打打遊戲，剛好咱們定的也是電競房……」

 

他那幾個兄弟立刻跟著七嘴八舌的幫腔：「是啊是啊，舟哥你也真是的，出來也不跟嫂子報備一聲！」

 

「就是啊。」

 

身後傳來蘇甜的聲音。

 

我回過身，蘇甜從浴室出來，頭發還湿著，似笑非笑的盯著我，「我兒子做事也太不仔細了，讓嫂子誤會了可怎麼辦？回去可不得罰他跪搓衣板？」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蘇甜現在的眼神，透著某種隱約的敵意。

 

林逢川回頭狠斥一聲：「你閉嘴！」

 

罵完又急急轉身，拉著我的手往房間外走：「柔柔，我們回去，不跟他們一起玩了。」

 

我沒有說話，盡管林逢川的那幫哥們，包括蘇甜都這麼說了，我依然覺得有些濃重的不和諧感。

 

玩什麼遊戲，要連上衣都脫了？

 

而且，看蘇甜那樣子，顯然是剛洗過澡。

 

我垂眼，沒有理會林逢川越發急切的解釋，隻淡淡說：「睡覺吧。」

 

第二天一大早，來接我們去香山的車已經停到了樓下，因為人多，還叫了三輛車，我們一行人在香山腳下集合。

 

因為堵車，我和林逢川是最後一組到的，還沒走近，就聽到蘇甜肆無忌憚的大笑。

 

「我兒子，一看就是個妻管嚴，你們沒看昨天晚上，周宛柔一個眼神過去，他連話都不敢說了，嘖嘖。」

 

林逢川臉色黑了一半，大步走過去兜頭往蘇甜頭上一拍：「胡說八道什麼呢？我這是對我老婆情深似海，當然唯她命是從了！」

 

說著，還討好的湊過來摟我的肩膀：「柔柔，你說是不是？」

 

蘇甜也跟著笑嘻嘻的往我身邊撲，一手毫不客氣的抱住了林逢川的手臂，另一隻手一揮：「嫂子，我跟你說，以後我這個兒子要是哪裡做得不對了，你盡管跟我說！我幫你收拾他！你放心好了，我說東他絕對不敢往西！」

 

我張了張嘴，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甜這話的意思，根本就是把我劃成了外人，再自然而然的把她劃分到了林逢川的那一邊！

 

林逢川一把拍掉她的手，罵道：「你可少說點吧臭弟弟，就你這小身板，還想收拾我？」

 

「嘿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這身板怎麼了，來來來讓你試試！」

 

蘇甜提起拳頭就招呼了過去，林逢川閃身就跑，兩個人就這麼邊爬山邊打鬧起來，引得周圍的遊客頻頻側目。

 

而我站在一旁，完完全全像個背景板，隻剩下了荒謬這麼一個想法。

 

「啊！」

 

不遠處，蘇甜突然驚叫了一聲，整個人身子一歪，就半跪了下來，捂著腳踝直抽氣。

 

林逢川跟著衝了過去：「怎麼了？」

 

「腳扭了。」

 

蘇甜一邊說著，一邊想要站起來，卻一個踉跄險些摔倒，被林逢川一把扶住了：「你就不能安分點，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怎麼不摔S你呢！」

 

「你爹我就算要摔下去，也得拉著你給我做墊背！」

 

蘇甜嘴上不饒人的回擊，手倒是緊緊抓著林逢川，兩個人緊緊貼在一切，怎麼看怎麼扎眼。

 

因為剛剛他們的打鬧耽擱了不少時間，林逢川其他的幾個兄弟都三三兩兩的爬到了我們前面，還在半山腰的隻剩下我，蘇甜，和林逢川了。

 

蘇甜看了我一眼，像是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這樣吧，你跟嫂子先去爬山，我自己下去休息區就行。」

 

林逢川頓時嚴肅了表情，一口打斷了她的話：「胡說八道什麼呢，你自己看看你腿都快腫成豬蹄子了，還擱這逞強呢？！」

 

蘇甜撇了撇嘴，有些委屈：「那我能怎麼辦，總不能讓你送我下山吧，再說了，咱們本來就是出來的玩的，總不能因為我掃了大家的興。」

 

林逢川猶豫著朝我看了過來：「柔柔……」

 

跟林逢川回來的這兩天，我的底線算是在一次次被刷新，此刻看著蘇甜被林逢川半扶半抱著，心裡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我倒要看看，她還能整出什麼幺蛾子。

 

「爬山什麼時候都能爬，還是身體重要。」

 

我扯了扯唇角，對著蘇甜微笑，「萬一要是沒有及時治療留下病根，可就一輩子都爬不了山了。」

 

蘇甜顯然是聽出了我話裡的夾槍帶棒，臉色微微變了變，而後又笑嘻嘻的開了口：「既然嫂子都這麼說了，那就辛苦我兒子背我下去了，嫂子應該不會吃醋吧，我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我一口氣憋在喉嚨口，不上不下。

 

蘇甜還在繼續說：「嫂子你放心，我跟你男朋友，那絕對就是純潔得不能再純潔的父子關系，別那麼小心眼。」

 

她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下山的路上，我面無表情的在前面走得飛快。

 

林逢川背著蘇甜跟在後面，距離保持得剛剛好，蘇甜的聲音音量也保持得剛剛好，正好是能讓我聽見他們在說笑，又聽不太清他們在說些什麼的距離。

 

平白被惡心了一把，我連飯都沒心情吃，直接回了酒店房間補覺。

 

期間林逢川給我發了好幾條信息，又打了不少電話，但我現在連他的名字都不想看到，直接選擇了屏蔽。

 

林逢川送蘇甜去醫院包扎，折騰到了傍晚才回來，手裡還提了我最愛吃的點心。

 

他自知理虧，一進門臉上就掛滿了討好的笑：「柔柔，我給你發消息你怎麼不回啊？」

 

我冷笑：「你那好兄弟，送去醫院了？」

 

林逢川立刻回答：「醫生看過了，說是問題不大，隻要休息兩天就好了，還好沒拉傷韌帶，不然可就麻煩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思關心蘇甜的傷。

 

蘇甜的問題不大，我和他的問題倒是很大。

 

見我依然沉著臉，林逢川上前試圖拉我的手，柔聲道：「好了，別生氣了，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對，但蘇甜從小跟我一起長大，我媽跟她媽還是同事，從小就讓我照顧她，我都習慣了……」

 

「那還真是個好習慣。」

 

我諷刺了一句，不跟林逢川廢話，直截了當的說：「她現在也不是三歲小孩，不需要你照顧了吧？」

 

林逢川立刻點頭如搗蒜：「那是當然！以後我眼裡隻有柔柔一個！」

 

我點頭：「那好，你現在把蘇甜刪了，否則，咱們就玩完了，我現在就收拾東西走人。」

 

4.

 

在林逢川回來前，我已經打包好了行李，隻是還是放不下這一段三年的感情，想再給他一次機會。

 

林逢川頓時急了：「柔柔，你這是什麼話！我跟蘇甜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你為了個外人要跟我分手？」

 

可在我看來，蘇甜可算不上什麼外人。

 

而且我說出這話，也不是想聽林逢川怎麼解釋澄清他和蘇甜之間的關系，我隻要一個結果。

 

見我態度堅決，林逢川隻能拿出手機，當著我的面將蘇甜的微信刪掉了。

 

「這下可以了吧？」林逢川還將手機交給我檢查，「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和她私下聯系，一切都以我老婆為主！」

 

的確，聊天記錄什麼的都刪得幹幹淨淨。

 

我本來還想看看他們之前聊了些什麼，但這樣一來，我也隻能打消了這個念頭。

 

今天被蘇甜攪和了這麼一出，剩下的行程我多少也是沒心情去了。

 

不過，林逢川也一直寸步不離的陪著我，絕口不提他那幫兄弟。

 

而蘇甜應該是還在養傷，接下來的幾天倒是沒有再冒出來給我找什麼不痛快。

 

直到在我和林逢川準備回學校的前一天，我才明白，感情這些天的安靜如雞，是為了最後給我整個大的。

 

那天一大早，林逢川就接到了林母的電話，讓他帶我再回家一趟。

 

一想到林母那天的態度，我就不是很想去，但林逢川卻很高興。

 

「柔柔，我們就去吧，我媽肯定是想清楚了，想接受你了。」林逢川握著我的手，言辭懇懇，「你就當陪我一起去吃個飯，好不好？」

 

我遲疑片刻，轉念想了想，我跟林逢川回學校的日期，他媽是清楚的，而且，就算他媽再怎麼不喜歡我，她也是長輩，這樣不聲不響的走了，總歸還是有些不禮貌。

 

他媽可以看不上我，但我的姿態必須要做得周全，才不至於留下什麼可以讓人嚼舌根的把柄。

 

當天中午，我和林逢川一起到了他家，剛推開門，我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安之若素的蘇甜。

 

我的臉色控制不住的變了。

 

蘇甜見到我，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笑著就湊上前來：「嫂子，你可算是過來了，我剛剛還在跟伯母說起你呢！」

 

不待我回答，林母重重冷哼一聲，從廚房出來，卻不是對我說話，而是直接看向了林逢川：「你把甜甜好友刪了幹什麼？你知不知道甜甜多傷心？」

 

蘇甜急忙拉住了林母，小聲道：「好了，伯母，你不用再替我說話了。」

 

她又轉向我，一臉誠摯道：「嫂子，我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了你，不過你怎麼討厭我我都不在乎，但逢川是跟我一起長大的好哥們，你以後一定要對他好。」

 

從我走進林家的門起到現在，我甚至沒坐下，沒喝上一口水，就先被連珠炮一般的雙簧唱傻了。

 

看不出來啊，蘇甜還有兩幅面孔，在蘇母面前裝得一手人畜無害的小白蓮，當著林逢川的面就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可給她玩明白了。

 

林逢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媽，沉下臉呵斥蘇甜：「閉嘴！」

 

林母「咣當」一聲將手裡的盆摔到了一旁，臉色鐵青：「你反了天是不是，這麼對甜甜說話！我跟甜甜的媽還是一個年級的，你這麼對甜甜，有沒有想過她媽怎麼看我！」

 

說到這裡，林母猶不解氣，又把矛頭指向了我：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支持你在大學裡談戀愛，你看看，找了個什麼妖魔鬼怪！哪一點比得上甜甜了？長這個妖妖調調的樣子我一看就不喜歡，現在為了他刪好友，再等等是不是要連我這個媽都不認了？！」

 

按在我頭上的罪名越來越嚴重，我徹底忍不住了。

 

一把推開面前的蘇甜，我冷冷道：「帶壞你的寶貝兒子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我就不打擾你們母子情深了，告辭。」

 

說完，我連個眼神都沒再分給林逢川，轉身就走。

 

林逢川見狀，急急的追了出來：「柔柔！」

 

他直到樓梯口才追上我，一把抓住我的手：「對不起，我真不知道蘇甜會去找我媽，我上次已經和她說得很清楚了，我隻是把她當朋友……」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你媽貴為皇太後，她喜歡蘇甜就讓她找蘇甜當兒媳婦，我可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