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時敲第3章

 

「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和蘇甜那種貨色在一起？！」

林逢川表情一變，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嫌惡，「和這麼多男的搞在一起，她不嫌髒，我還嫌——」

 

他話未說完，就緊急收了聲，又哀求道：「柔柔，別走，我再好好跟我媽說說，她肯定是被蘇甜誤導了！」

 

偏偏這時，蘇甜和林母追了出來。

 

林母怒道：「還管這個不孝子幹什麼！他想走就讓他走！」

 

蘇甜還在叫林逢川：「你看你把伯母氣成什麼樣子了！」

 

我已經沒耐心聽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的玩黑白臉，當下頭也不回的出了小區，攔了路邊的出租車回了酒店，收拾完自己的東西，直接回了學校。

 

坐在回校的高鐵上，我被林逢川那奇葩的母親氣到發懵的腦子裡才突然想起林逢川出來追我的時候，說的那句話。

 

Advertisement

雖然沒說完，但意思也差不離了。

 

蘇甜不是他發小麼，他怎麼會用那種話說蘇甜？

 

5.

 

我對林逢川在微信上說了分手，之後就拉黑了他的一切聯系方式，將之前他送我的東西全部打包好，一個快遞寄了回去。

 

聽我室友說，林逢川在回校後，瘋狂的找過我，單單是我宿舍樓下，就來了好幾次，每次都等到深夜，宿管阿姨趕人後才回去。

 

隻可惜，我回校後，就在外面找了房子，搬出去住了。

 

按理說，這些行為我本來應該很感動，但我現在隻要一想到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他媽那副嘴臉，還有最後那天，他在樓梯口說的話，再多的感情也瞬間冷卻了下去。

 

時間很快到了下個月，也是我的生日。

 

我室友給我打了電話，說是給我準備了生日驚喜派對，就在附近的KTV，讓我一定要去，剛好，這段時間因為林逢川的事，弄得我心力交瘁，正好換換心情。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當我剛推開包間的門，迎面一捧玫瑰花瓣飄灑下來，林逢川捧著一大束花，深情款款的叫我：「柔柔，生日快樂！」

 

我愣住門口，環顧了一圈包廂裡的人，除了林逢川，還有他那幾個哥們，和我的室友。

 

我室友湊過來，帶著歉意道：「對不起啊柔柔，是林逢川找的我們，他說你們之間有點誤會，想趁著這個機會解開，我們本來也想先問過你的，但他非要說給你個驚喜……」

 

驚喜沒有，驚嚇倒是不小。

 

我面無表情的推開林逢川的手，也沒接那束花。

 

林逢川的眼裡閃過一抹黯然，隨後又飛快的湊過來，殷勤道：「柔柔，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你快來看看，喜不喜歡？」

 

我實在是不能理解，都分手一個多月了，還這麼糾纏有什麼意思呢？

 

「不了，我還有事。」

 

我淡淡丟下一句，「你們玩，我就先走了。」

 

說完，我轉身想走，卻不想剛剛拉開包間的門，就先看到了一張眼熟的臉。

 

蘇甜猛地將上半身傾了過來，臉上帶著大大笑容，同我打招呼：「嗨！嫂子！」

 

我想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很難看，甚至於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

 

「嫂子，我聽我那兒子說，今天是你生日，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你可千萬不要嫌棄。」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想來把手裡的東西塞給我，被我側身躲開。

 

大概也沒想到我大庭廣眾之下之下這麼不給面子，蘇甜的笑多少有些掛不住：「嫂子，我好心好意來給你慶祝生日，你這就不對了吧？」

 

我這麼一側身，我身後的人也都看到了蘇甜。

 

林逢川的臉色當場就變了，大步上前一把把她拽了過去：「你來幹什麼？」

 

蘇甜也生氣了，怒瞪著他：「我來幹什麼？我還想問問你呢！打你電話你不接，去你家找你也不在！你要把你媽氣S是不是？我告訴你，別以為你這樣我就能——」

 

「滾！」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暴怒的林逢川一聲怒斥直接打斷了，他一揮手招來服務員，指著蘇甜：「把她給我轟出去！」

 

現場已經一片鴉雀無聲，足足半分鍾後才有人出聲打圓場，拉人的拉人，勸和的勸和，亂成了一鍋粥。

 

而我已經沒有興趣再呆下去了，直接出了包間。

 

身後林逢川似乎在叫我的名字，但我連頭都沒回。

 

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了，還沒換鞋，手機就震動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剛一接起電話，耳邊立刻傳來尖刻的怒罵：「你這個狐狸精！給我兒子下了什麼迷魂藥！甜甜肚子裡懷著他的孩子，他都能不管不顧！」

 

「我告訴你，我是不可能同意你這樣的人進我林家門的！你要是識相，就趁早滾遠點，別再來騷擾我兒子，否則，我讓你身敗名裂！」

 

我終於反應過來了，電話另一端，竟是林母。

 

但她剛剛說的那些，什麼蘇甜懷了林逢川的孩子……

 

我思緒宛如一團亂麻，半晌後抓過外套，出了門。

 

而等我趕回去的時候，剛好看到三三兩兩的人從KTV裡出來，其中就有林逢川和他那幾個兄弟，蘇甜竟然也在其中。

 

按理說，剛剛在包間裡，林逢川都這麼吼她了，她怎麼也不應該留到現在啊，現在卻……

 

他們上了同一輛出租車，借著路燈，我眼尖的看到林逢川的一個哥們，在上車時，故意抬手摸了一把蘇甜的屁股。

 

蘇甜回過頭，似乎是罵了一聲，但卻不見多生氣的樣子。

 

我心裡湧起一個令人反胃的念頭，沒有直接出聲叫住林逢川，而是打了車，悄悄跟在了他們後面。

 

果然，他們的車子停在了一家酒店樓下，其中一個人去開了房，拿了一張房卡。

 

我喉嚨像是被突然掐住了一樣，窒息和惡心感一同湧來，忍不住幹嘔了兩聲。

 

出租車司機有些擔心的問我：「姑娘，你沒事吧？」

 

我擺了擺手，拿出手機直接報了警：「喂？110嗎，我舉報，盛和酒店有人聚眾嫖娼。」

 

這段時間正值市裡開展樹新風的活動，警車來的很快，我坐在出租車裡又等了片刻，就看到幾個警察押著蘇甜他們從裡面出來。

 

我開門下了車，迎面正撞上蘇甜和林逢川。

 

蘇甜衣衫不整，短發凌亂，掙扎著叫罵著，一見到我，頓時瘋了一般的衝上來就要撕扯我：“是你！是你這個賤人報的警！”

 

但不等她碰到我，就被幾個警察摁住了：“老實點！”

 

“年紀輕輕的小姑娘，”

 

蘇甜被上了銬子還不老實，吼道：“憑什麼抓我！我跟我兄弟去酒店開個房間而已，管得著嗎你們！”

 

警察終於也不耐煩了，斥道：“還好意思說，本來看在你年紀輕輕一個小姑娘想給你留點面子，跟這麼多男的糾纏不清，也不嫌丟人！我告訴你，你這已經是觸犯刑法了，好好了解了解什麼叫聚眾淫亂罪吧！”

 

到了這個時候，蘇甜終於慌了。

 

我在一旁冷眼旁觀，心裡沒有絲毫同情。

 

這樣的行為明顯不是第一次，她既然做了，就要承擔代價。

 

6.

 

林逢川倒是垂頭喪氣，沒有反抗，隻是在被押上車前，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那短暫的目光交匯中，我看到了痛苦，絕望，以及濃重的懊悔。

 

但這些都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

 

再次見到林逢川，已經是他被從警局保釋出來之後。

 

他站在我公寓樓下，已經完全沒有之前那副意氣風發，溫文爾雅的樣子了，甚至連活力都像是在警局被洗掉了一樣，胡子拉碴，眼圈下還帶著一圈青黑，衣服不知道多久沒換過了，滿是褶皺。

 

林逢川的事在學校裡造成了極其嚴重的惡劣影響，原定的保研資格也被撤掉了，記了大過，延遲畢業，也算是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見我下來，他上前兩步，嘴唇動了動：「柔柔。」

 

我在他面前站定，看著他沒說話，

 

他眸底閃過愧疚，低聲說：「是蘇甜她主動勾引我，你知道的，我媽管得又嚴……」

 

「柔柔，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我是真的愛你。」

 

我忍不住笑了。

 

「你和蘇甜，什麼時候開始的？」

 

林逢川慌忙回答：「大一那年後的暑假。」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被我眼裡毫不掩飾的厭惡刺痛，又試圖給自己辯解：「跟你在一起後，我是想跟她斷了的！但你一直不讓我碰，我就……」

 

我胃裡又開始泛酸水了，連著林逢川那張臉，都讓我止不住的惡心。

 

「和別的女人這麼多年，一直把我瞞在鼓裡，現在還想把鍋甩到我頭上？」我嗤笑，「這就是你說的愛，可別侮辱這個字了。」

 

我轉身就走，林逢川沒有追上來。

 

接下來的時間，實習，答辯，畢業，我的時間被塞得滿滿當當，林逢川對我而言，像是已經徹底從我的世界中消失了。

 

直到回學校取畢業證的那天，我才從一個學長口中得知了他的現狀。

 

「他啊，休學了，不過，說是休學，其實也就是勸退。」

 

學長說，「之前不是鬧得沸沸揚揚嗎，他那個懷了孕的女朋友來學校找他，還帶著他媽，還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學校怕影響風氣，就進行了勸退處理，回家結婚去了。」

 

我一時無言。

 

當年，和蘇甜「找刺激」的林逢川，應該也沒想到，未來的自己，會為此付出這麼大代價吧。

 

學長說完，才反應過來：「哎，你不就是他的那個什麼……」

 

我笑了笑：「前女友。」

 

「前女友好啊！」學長大為感慨，「沒跳進火坑裡，哎呦，你沒見過他那個媽，還說是老師呢，罵起來，整個一潑婦！」

 

我本來以為，不會再和這一家子產生什麼交集，卻在我找到工作，去做入職體檢時，又在醫院見到了林逢川。

 

小半年不見，林逢川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瘦得幾乎已經不成人形了，臉上的表情憔悴而麻木，仿佛隻是遊蕩在世間的一縷遊魂。

 

而在他身後，是緊跟著從病房衝出來的蘇甜。

 

蘇甜身上還裹著病號服，已經沒了先前驕傲靈動的樣子，她臉色有些蒼白，伸手想要去抓林逢川，卻還沒碰到，就先被林逢川那個媽一把推開了。

 

“幹什麼，幹什麼！”

 

林母臉上滿是嫌惡，“還想纏著我兒子是不是，趕緊滾！出了院就給我去辦離婚手續！”

 

我一怔。

 

之前和林逢川一起去林家的時候，比起我，林母不是很滿意蘇甜嗎，怎麼現在看起來，倒像是處成了仇人。

 

蘇甜表情難看，臉上竟隱隱有些絕望，嗓音嘶啞：“林逢川，我不顧名聲的陪了你這麼些年，你就這麼對我？”

 

林逢川依然沒有說話，甚至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蘇甜一眼。

 

“你還好意思提名聲？！”

 

林母更怒，扯著蘇甜的領子把她拽了過去，刺耳的聲音回蕩在走廊，“你和別的野男人在外面胡搞，還懷了個野種回來，想找我兒子給你養，像你這種女人，名聲早就爛透了！”

 

走廊上早就聚集了大量看熱鬧的人，圍著他們指指點點，林母絲毫不覺得這種醜事說出去害臊，反而揪著蘇甜就要把她拉出來。

 

“看看，你們都看看！就是這個女人，不要臉想讓我兒子接盤！”

 

“夠了沒有？！”

 

蘇甜也不是好惹的，甩開林母的手，冷笑著道，“當初你們家還不是看我懷著孕就拼命壓彩禮，最後連婚禮都沒辦，三金也沒買，連你們家那破房子的裝修錢都是我出的！”

 

“要離婚，可以啊！先把裝修錢還我！”

 

林母尖叫一聲，撲過去揪住她：“你還敢找我要錢？你自己被多少個野男人搞過都不知道，讓你進我家門我都嫌髒！”

 

她們撕扯成一團，就這麼在走廊上扭打了起來，蘇甜剛剛生產完，身子還虛弱，完全不是林母的對手，被壓在地上挨了好幾個耳光，臉頰迅速腫了起來。

 

自始至終，林逢川都站在一旁，沒有攔林母的意思，也沒有去幫蘇甜，就像是那滾在地上的兩個人，隻是陌生人而已。

 

我沒有再看下去，悄無聲息的轉身離開了。

 

林逢川這婚大概是離不成的，以後他都將陷在這一段泥濘般的婚姻中，無望的過完一生。

 

我走出醫院，眼前一片燦爛陽光。

 

真說起來，我覺得我應該謝謝蘇甜，要不是她來攪局，可能我就真的跟林逢川在一起了……

 

到時候，我就要面對懦弱的丈夫，瘋批不講理的婆婆，還有丈夫漢子婊的青梅……

 

所幸，所有的黑暗和不幸都已經被我拋之身後。

 

迎接我的，應當是新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