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炫耀,被我一句惡心S了打斷。
劉二狗吮著手指上的油:“靈丫頭你活該。”
“關你屁事!”
他又說:“我爸說了,你隻賣了500塊,笑S人了,你猜我值多少錢?”
我看著他的樣子隻覺得又氣又可憐。
“3000塊!想不到吧,比你多好多,我爸說你是賠錢貨,我覺得他說得對。”
我閉了眼不再理他,他還在我耳邊絮絮叨叨。
“你媽這次要生個男娃了,我就說嘛,你爸高興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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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外面煮肉呢,你吃不上了吧,真可憐。”
“你知道明天就有人來牽你嗎?我可要好好看看,那人長什麼樣。”
“你的買主肯定是個笨蛋,500塊買你,我還是覺得虧了。”
18
劉二狗終於被我的無視打發走了。
我聽了聽四周,沒有異常,便用力拽了拽鐵鏈,毫無松動。
鞭炮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棚戶區打牌的歡呼聲,變成了酒桌上的高聲笑語。
劃拳聲此起彼伏,又漸漸消失。
“诶?怎麼就喝倒了,不行啊,你們這酒量不行啊。”
“喝!不醉不歸!我怎麼也暈乎乎的?”
天空爆發絢麗的煙花,一閃一閃,五顏六色的。
煙花聲落,棚戶區隻剩下安靜。
沒有喝酒取樂的聲音,也沒有酒後施暴的慘叫,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我心跳加速。
撲通撲通撲通——
忽然,一陣急切的鐵鏈聲快速靠近,我看見媽媽的身影掠過門口。
“媽?”
隨後,她快速走進門,站到我面前。
“你怎麼了?”
她側過身子,手下的閃過一點金屬的光,她拿著斧頭。
我確信,她是來救我的。
媽媽的臉隱在黑暗中,哐當——斧頭重重砸在地上。
我被這聲音驚得一哆嗦:“噓,媽,小聲點。”
她忽然輕輕地笑了:“不怕,沒人來打我們了。”
她伸過手來,雙手握住金屬頸環,手上還有飯菜的味兒。
我忍不住問:“媽,他們怎麼了?”
她在我的勁環上摸索片刻,捏住後方的卡扣,用力掰了一下。
咔嗒一聲,頸環居然開了。
看著我驚訝的神情,她衝我笑:“它被我弄壞很久了。”
我這時才明白過來。
媽媽從來沒有瘋過。
她裝作乖巧,是為了躲過更多的毒打。
她失魂落魄,是讓自己面對苦難和侮辱時,麻木一些。
她裝作鎖住我,是為了今天來救我。
脖鏈隨時落地,被禁錮的5天,我度日如年,媽媽的15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啊。
我拿起斧頭,拉著她往外走:“走,媽媽,我們走。”
門口,媽媽搖頭,從我手裡拿過斧頭。
“我不走了,我沒地方去了。”
19
話說著,我聽見此起彼伏的鐵鏈聲靠近。
借著月光,我看清了是棚戶區裡的“瘋子媽媽”們。
媽媽拿著斧頭轉身看她們。
“走吧,心急的先走,也可以來我這兒砍斷了鏈子,跑。”
這是我聽過媽媽最洪亮的聲音。
我望著不遠處,流浪漢們和小孩們或趴或躺,四仰八叉,東倒西歪,一個挨一個睡在地上。
我慌亂捂住媽媽的嘴:“噓——小聲點,不能吵醒他們。”
面前的一個女人,發出瘋癲的咯咯笑聲,笑得直彎腰。
“他們,他們醒不了了!”
突然,恐懼席卷整個腦海,一個要命的猜想攥緊了我的心髒。
我顫抖著嘴唇:“他們怎麼了?”
又有一個女人笑道:“酒裡摻了耗子藥,男人S了,小孩暈了,哈哈哈哈。”
媽媽拍拍我的肩膀,嘆氣道:“靈丫頭,你走吧。”
說完,她舉起斧頭對準劉二狗媽媽的腳鏈砍了下去。
不知是何來的神力,三五兩下,鐵鏈便斷了。
劉二狗媽媽大喜若狂,又跑又跳:“自由了,我自由了!”
她繞著人群跑了幾圈,便奔向大馬路。
“我走了,我可以走了。”
我看她慌亂奔離的背影:“你……你不帶劉二狗嗎?”
她回過頭,突然嘶聲力竭地哭嚷:“他不是我孩子!他是那人的狗雜種,他欺負我,跟著他爸打我!他活該S了!他活該!”
她什麼也沒帶,邊哭邊後退,直至哭聲越來越小,我再也看不清她。
20
媽媽砍斷了一根又一根鐵鏈,女人們自由了。
有的像劉二狗媽媽一樣獨自一人離開。
有的從躺在地上的人堆裡扒拉出自己的孩子,抱著帶著走。
我始終沒走。
看著媽媽咬緊牙關,用盡全力扯起手臂。
她的額頭滲出汗,眼睛流著淚,一下一下,不知疲倦地揮動斧頭。
隻是,她明明再做最渴望的事,她的神情,卻木然得讓我害怕。
我按住她的肩膀:“媽,你歇歇,我來吧。”
她推開我的手,搖頭:“靈丫頭,你怎麼還不走?”
砍斷最後一根鐵鏈,媽媽終於站起身來,她瘸著朝著乞丐們走去。
“媽,我們一起走。”
她沒有理會我,低頭,從人群中扒出爸爸。
爸爸臉色青紫,口邊一圈白沫,再也睜不開眼。
媽媽把他扶起來,靠坐在椅背上。
“我不走,靈丫頭。”
“他們S了我,我也S了他們,現在我沒了念想,活不了了。”
我心痛如絞,媽媽是要尋S!
“還有我,我會照顧你。”
她站在爸爸面前,背對著我,雙手舉起斧頭。
“靈丫頭,閉眼!”
我聽話的閉了眼,下一秒,一聲肉體被劈開的聲音,茲拉茲拉鑽進我耳朵裡。
我頓時四肢沒了力,嚇得跪在地上。
恐懼讓我的哭聲斷斷續續,我又是抽泣又是打嗝,恐懼中竟又生出一絲暢快來。
媽媽扔了斧頭,轉過身來。
我艱難地抬頭看她,看她衣服上的大片血跡,看她顫抖的嘴、絕望的眼。
透過她雙腿間,我看見爸爸的身軀,頹然倒在她身後,隻是,他的臉滾落到了另一處。
“靈丫頭,一個瘋子媽媽,一個S人犯媽媽,是會害了你的。”
“你快走!快走!”
我踉跄著站起來,想要跑過去抱她。
她又撿起斧頭,對準自己的脖子:“別過來,別過來,我不幹淨,我活不了的。”
21
“媽!你冷靜點,媽——”
我的哭聲變成嘶吼,生怕她朝自己砍下去。
不敢上前一步,隻能跪在地上痛哭著擂地。
她拿斧刃逼近自己的脖頸,呆愣地站在S人堆裡。
“哥哥,我等了哥哥15年,以為他會來找我的,但哥哥騙了我,哥哥也是害我的人。”
“靈丫頭,你說為什麼?”
“我很乖的,我從來不跟他搶吃的。他挨打,我就磕頭求爺爺……他說什麼,我都信的。”
她的委屈和恐懼積累了15年,等待和希望一朝成為血淋淋的真相。
她痛哭著,一隻手錘著自己的心口。
我喊道:“媽,是他不好,他錯了,是他對不起你。”
“是啊,他對不起我,他對不起我……”
她像是突然解脫了,手卸了力,斧頭哐當一聲落地。
我以為媽媽想通了,想要站起身來去拉她。
可就在我才走了一兩步時,她瘋了似將桌上、地上,喝完的沒喝完的酒瓶,砸在地上。
酒瓶迸裂,酒水傾灑,打湿了地面,打湿了篷布。
我看見她手上頓了頓,一個紅色的點,變成嫋嫋的火光,她將手用力一扔。
篷布瞬間被點燃了,火勢蔓延至一個接一個棚子。
轟然間,棚戶區亮如白晝,變成滔天火海。
22
火勢很快蔓延到媽媽腳邊。
我失聲呼喊:“媽,著火了,快過來。”
“求求你,跟我走吧!”
她哭得皺皺巴巴的臉,朝我擠出一個笑。
“靈丫頭,是他錯了,但是我活夠了。”
說完,她挺著大肚子,轉身跑進了火海。
我被地上的屍體絆倒,膝蓋、手掌扎進玻璃碎片,可我卻感覺不到痛。
媽媽的身影融進了火裡。
她一直不停地說話,像是要說盡這輩子未能說的。
“靈丫頭,你是好孩子。”
“你走吧,別回頭,忘了這些。”
“以後,你就沒有瘋子媽媽,更沒有惡鬼爸爸,做個孤兒更好。”
“你要住大房子,要坐火車,吃冰淇淋,看電視,看書……”
“忘了我,也不要恨我,媽媽……媽媽也是沒辦法。”
“我不活了靈丫頭,下輩子,你別來做我女兒,苦啊太苦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
我眼眶欲裂,紅著眼,再也流不出淚。
“我不恨你,媽媽,不恨你。”
23
那場火燒了整整一夜。
我聞著空氣中塑料和屍體的燒焦味,一個勁兒地幹嘔。
我淌過臭水溝,爬上大馬路。
回頭望去,那片熊熊火海,比爆竹更喜慶,比煙花更燦爛。
我聽見遠處好多人齊聲喊著。
“過年好——過年好——”
看著那邊火海,我喃喃道:“媽媽,過年好。”
24
“第二天,消防隊從棚戶區找出了18具燒焦的屍體,12個男人、5個小孩、1個懷孕的女人。”
“棚戶區起火案震驚雲市,新年伊始,雲市嚴查棚戶區非法團伙,又有3個這樣‘收留’失智女人的棚戶區被查了,50多個女人被解救出來。”
“向龍先生,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
茶館的窗邊,我和一個男人面對面坐著。
他吧嗒吧嗒抽著葉子煙,翹起二郎腿,不停抖著腿。
臉上的橫肉被抖得一顫一顫,肥胖的身體看起來有180斤往上。
完全不似當初電視上的窮苦模樣。
說完這句話,我眼神掃過他的臉,他不再抽煙了,也不再抖腿了。
“小姑娘,你說,你是什麼記者?”
“是,我是雲市晚報的記者。”
向龍放下煙杆:“你叫什麼名字?”
我看著他打量的眼睛,和他對峙。
“我叫向靈,親近的人叫我靈丫頭。”
話音落,他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又強忍下:“哦。”
我問道:“巧吧?”
他站起身就要離去:“我聽不懂你的話。”
我沒有動作,嘴角噙著笑。
因為就在此時,茶館進來了幾個黑衣男人。
他們朝窗邊邁步走來,堵住要走的向龍。
“向龍先生,我們是雲市警方,你涉嫌數起S人案和婦女兒童拐賣案,請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我合上筆記本,站起身對他們點點頭。
“韓隊長,辛苦你們了。”
“向記者你也辛苦了,要不是你去大山裡調查,這事兒還要攻克許久。”
咔噠一聲,向龍戴上手銬。
他一改漫不經心的表情,回過頭惡狠狠罵道。
“是你?你個小賤人!”
“你叫向靈,你是那女人的種?”
警察將他控制得SS的,我踱步上前,對上他兇狠的眼神。
揚起手,在他臉上落下一記巴掌。
“下去給我媽謝罪吧!”
25番外
那場大火後,我在雲市的福利院呆了8年。
19歲,我如願參加高考。
成績出來後,院長張羅了一桌子好菜。
我告訴他們,我要學法律。
大學期間,我終於找到了向龍。
那時,他已經回家7年。
他的爺爺奶奶老S,父母S於一場意外,靠著他爺爺的遺產和父母的巨額賠償金,向龍整日混跡茶館酒肆,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有錢人”。
我趁著暑假,悄悄調查他,在街坊鄰居的闲談中,我知道了他父母的S另有蹊蹺。
他當年在大山,遇到一個好心記者讓他錄像,得以回家。
回家第二年,爺爺奶奶病S。
第三年,他的父母購買意外險才一年,就S了。
鄰居說,時常有不三不四的人找他。
他家裡常有小孩的哭聲。
我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於是以法律援助實習機會,去了他被拐賣到的大山裡。
裸露的山體綿延不絕,大山裡的不公和苦難更是罄竹難書。
“我是10歲被賣到山裡的。”
“我是8歲。”
“我的兒子,5歲就突然不見了。”
……
城裡的女人被賣進山裡,山裡的孩子又被賣進城裡。
這層層疊疊的苦難,由一條雙向流通的犯罪鏈造成。
有一個人站在這鏈條的中點,賺著血淋淋的錢。
他就是向龍。
那個賣掉自己妹妹,又賣掉別人女兒兒子、弟弟妹妹的“邪祟”。
走出茶館時,天色已經黑了。
街頭巷尾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著,又到大年三十。
街道中間,幾個小孩點燃煙花,開心的追逐著。
我仰頭看見不遠處大樓上的字——除歲除祟。
一行眼淚劃過我的笑臉。
“媽媽,過年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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