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仙阿福第2章

不出半個小時，大半的雜草便被除完。

小孩很是崇拜：“阿福姐，你真厲害！”

 

緊接著，她又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上次，爸爸欺負你，你有保護好自己嗎？”

 

“我想衝進去，可我力氣太小了……”

 

7

 

六歲的小孩問我一隻活了幾百年的精怪有沒有保護好自己。

 

我心裡暖呼呼的，又對她的頭發一通亂揉：“小屁孩，你可是見過我的真身的，我一屁股下去，能坐扁十個你爸。”

 

她聽懂了我的話，暗暗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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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她又問起了另一個話題：

 

“那，媽媽還沒準備好嗎？”

 

我裝模做樣地咳了兩聲：“那啥，玩具是準備好了，就是你房間的窗戶，你媽媽想給你換成視野好點的落地窗，所以還要些時間！”

 

她又追問了什麼是落地窗，我解釋完以後，她嘴角揚起的弧度又高了些。

 

我在心裡暗暗發誓，等過了五年，我就立馬帶小孩離開。

 

時間很快到了我每年蛻殼的日子。

 

帝王蟹蛻殼的時候虛弱無比，即便是我，也會短暫地使不出法力，所以我們會選擇在隱蔽和安全的地方進行。

 

我提前告訴了小孩我要去忙點事情，三天之後就會回來。

 

我留給她平時偷藏下來的吃的，足夠她吃三天。

 

至於李國強，在測試完放我一個人出去，我會不會跑後，就對我放下心了。

 

再加上他最近跟村裡的另一個女人好上了，也沒空留意我。

 

兩天之後，我卻後悔沒帶上小孩。

 

我聽到周圍路過的村民的聲音：“李家那小孩真看到那大螃蟹了？聽李老二家的小孩說，他還看到那大螃蟹在和來娣說話呢！大螃蟹足足有卡車大，得值多少錢啊？”

 

我心裡油然生出不好的預感，還不等蛻完殼恢復人身，就往李家趕。

 

我回來時，小孩的門牙已經被打掉了，她小臉緊緊地皺在一起，跪在地上，捂著肚子彎著腰。

 

“小賤蹄子，養你這麼大，也不知道感恩，小華都看到了，那隻大螃蟹可就跟你一個人說話了，你把它藏哪兒了？”

 

小孩捂著肚子，一句話都沒說。

 

李家老二的小兒子李華華卻幸災樂禍地朝小孩吐口水：“我看見了！那隻大螃蟹就跟在這個賠錢貨後面呢！”

 

8

 

周圍的李家人憤恨地對小孩指指點點，仿佛是小孩搶了他們的寶貝。

 

小孩緊緊地抱著自己，身體不住地顫抖。

 

被人保護的這些日子，讓她都快忘了挨打的那段時光。

 

她小手哆哆嗦嗦地從褲兜裡掏出了一顆橘黃色的硬糖。

 

那是我送給她的，有很多很多顆。

 

她緊緊地握著那顆糖，小臉蒼白一笑：“吃顆糖，吃了就不苦了。”

 

這句話也是我說的，我告訴她，吃了甜絲絲的糖，就不會苦了，等把這很多很多的糖吃完，我就送她去見她媽媽。

 

劉玉蘭看著她握在手心的糖，渾濁的眼珠子都瞪直了。

 

“你個S丫頭，還敢偷起東西來了！小華，把她偷的東西搶回來！”

 

李華華還隻是五歲的孩童，可臉上卻是跟李家一樣的刻薄惡毒了。

 

他伸手朝小孩的褲包掏，卻隻掏出了四五顆糖果。又轉了轉眼珠子，頗為頤指氣使：“你肯定還有更多吧？告訴我，我就讓舅舅準你起來。”

 

李華華他媽在旁邊幫腔：“來娣啊，姑姑記得你以前是個好孩子啊，小華可是你的表弟，你這個當姐姐的要照顧著弟弟，有什麼好東西也要想著你弟弟，不然以後嫁出去了都沒個人給你撐腰咧！”

 

“還有啊，你要是知道那大螃蟹在哪兒，就告訴我們吧，到時候賣了換錢了，你爸也能給你買件新衣服嘛！”

 

小孩仍不說話，隻是低垂著腦袋，嘴裡的血水打湿了衣裳。

 

我心急如焚，卻不敢貿然上去。

 

蛻殼期，我根本使不出法力，就連原型也大大縮水，沒有之前有威懾力。

 

李國強見她不說話，怒氣更甚，他一把抓起小孩的頭發，將她往不遠處的缸邊提去。

 

“MD，跟你那個媽一樣賤！既然不肯說，那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小孩忽然開始劇烈掙扎，她睜著通紅的眼惡狠狠地看著李國強，一字一頓說道：

 

“你不是我爸！你是強奸犯、人販子，賤的是你！總有一天，媽媽會來接我走！”

 

9

 

院子裡的人都愣了幾秒，似乎是沒想到平時任打任罵的小孩敢說出這樣一番話。

 

李國強反應過來，頓時氣得冒煙，他按住小孩的頭將她一下一下按入水缸中又提起。

 

“我是強奸犯、人販子？你身上還不是留著老子的血！”

 

小孩在水缸裡掙扎，被提出水面時，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

 

“你媽早跑了，還來接你？跑的時候她就沒打算帶上你，不然那個賤人為什麼要支開你？過了這麼久，你覺得她還會要強奸犯的女兒？”

 

小孩掙扎的動作小了，缸裡的水花也小了。

 

“你媽早就回城裡過好日子了，你以為她還記得你這麼個小賤人？說不定，又給其他男人生了好幾個小賤人！老子供你吃供你住，就養了這麼個白眼狼！”

 

小孩徹底放棄掙扎。

 

其實她隱隱猜到她媽媽不會回來找她了。

 

隻是，媽媽是唯一對她好的親人，在她挨打的時候，媽媽會擋在她面前。

 

媽媽會在碗櫃裡偷來剩菜給她吃。

 

媽媽會抱著她，跟她講城市裡的生活。

 

媽媽還堅定地說，一定會帶她出去，去到城市裡，她會擁有自己的房間，穿暖和的衣服，再也不會挨打，再也不會餓肚子。

 

她想，她再也等不到這天了。

 

不過，還好媽媽逃出去了，而她，隻有一點點難過。

 

她想，媽媽，如果你幸福，那忘掉來娣也沒關系。

 

小孩徹底閉上了眼睛。

 

其他人隻是冷漠地看著。

 

忽然，劉玉蘭開口：“國強啊，留這丫頭一命，家裡還有這麼多活兒呢。”

 

李國強卻像瘋魔了般，再次將小孩的頭沉入水中SS按住。

 

缸中呼吸吐出的泡泡越來越少。

 

10

 

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快速移動步足出現在李家人的視野裡。

 

李華華吃著搶來的糖，驚呼：“是大螃蟹！”

 

我冷冷移動上前。

 

劉玉蘭和李華華媽震驚地打量著我，李國強也松了手上的力，小孩昏迷在地上。

 

李國強貪婪地朝我走來，摸起我修長的蟹腿。

 

“還真有這麼大的螃蟹啊？發了發了，老子活這麼大還沒見過有矮房子高的螃蟹！”

 

下一秒，我SS夾住李國強的手臂，他霎時發出豬叫。

 

可我仍然不松手，SS地夾住他的手臂。

 

劉玉蘭著急地朝李華華媽吩咐，讓她快去拿大剪刀，男人們則齊齊使勁掰著我的大鉗子。

 

隻可惜晚了，李國強的手臂已經被我夾得血肉模糊，他的右手算是廢了。

 

重傷小孩血緣上的家人，我遭到了反噬。

 

本來因蛻殼縮水到了一半的原身形，現在又縮水到隻有兩三歲的孩童大小。

 

李家人驚呼不已，又上前將我團團圍住。

 

一個男人眼疾手快地將我踩在腳底下，劉玉蘭又找了根有碗口粗的繩子將我捆起來。

 

眾人又掰開我的口器，給我喂下迷藥。

 

失去意識前，我隻來得及看了眼昏在不遠處的小孩。

 

再次醒來時，我是在一口大鍋裡。

 

鐵鍋裡的水已經微微有些燙人。

 

我渾身上下都有割傷般的痛感。

 

李華華媽坐在灶臺下燒柴，劉玉蘭在準備些什麼佐料。

 

“你哥那手啊，大夫說救不回來了。請了趙婆子看，她說這畜生啊怕是有了靈性，賣是賣不得了，隻盼你哥吃了能好些。”

 

李華華媽有些擔驚受怕：“媽，這畜生連柴刀都劈不開，你說我們吃了這它，它會不會來報復我們啊？”

 

劉玉蘭用三角眼剜了她一眼：“你個爛嘴，胡說八道些什麼？能被你哥吃了那也是它的福……”

 

“你們不能吃她！”

 

是小孩跑了進來。

 

11

 

看著小孩除了頭上有些淤青，沒什麼大的問題外，我頓時松了口氣。

 

“S丫頭，我看你是被這畜生迷了心智，它可要了你爸的一條胳膊啊，你還敢為它說話？”

 

小孩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她心急如焚，抱著劉玉蘭的褲腿：“奶奶，求求你，放了她吧，螃蟹肉不好吃的，要吃就吃我的肉吧，求求你了奶奶！”

 

劉玉蘭不耐煩地踢開了她，抱起一堆木頭遞給李華華媽，李華華媽又往土灶裡添了些柴，火又燒得旺了些。

 

水溫又燙了些。

 

小孩又跑到李華華媽旁邊跪下：“姑姑，我求求您，放她一條生路吧，就當是給華華弟弟積福吧！”

 

李華華媽臉色一變，她一隻手丟下柴火就揪住小孩耳朵：“賤坯子，你咒誰呢！我們家華華吃了它，是它的福氣，以為都跟你一樣爹不疼娘不愛呢？！”

 

小孩沉默一瞬，接著彎腰，朝著地上重重磕起頭。

 

“求求你們，放了她吧，我以後會賺很多很多錢給你們的，到時候你們想吃什麼我都能買給你們！”

 

劉玉蘭和李華華媽不再理會她。

 

我在已經燒開的水裡幹著急。

 

小孩，起來，咱不跪她們。

 

我在心裡暗暗發誓，我一定會盡快帶小孩離開。

 

小孩見兩人不理她，就明白了這個家裡沒人會幫她。

 

她緩緩起身，在我以為她要放棄的時候，她卻忽然轉身，猛地朝鐵鍋奔來。

 

在灼人的水汽中，她迅速揭開鍋蓋，將我費力提了出來後，又馬上朝外面跑去。

 

劉玉蘭和李華華媽反應過來時才拿著鍋鏟朝外追去。

 

“砍腦殼的喲，當初還是應該把她掐S！”

 

12

 

小孩從提著我變成用雙手緊緊抱著我，她一路狂奔。

 

即將跨出李家大門時，一根電棒從背後狠狠抵住了她。

 

小孩掙扎了兩下，便開始全身抽搐。

 

她倒地之時，用盡全力將我往遠處一扔。

 

“阿福姐，跑……”

 

李國強收起電棒，手忙腳亂地就要來抓我。

 

我被扔在草叢裡，卻沒有半點想逃的意味。

 

李國強見此，又拿起電棒警惕地朝我靠近。

 

他找準時機猛然電擊在我的蟹殼上後，見我一動不動，他單手提著我的蟹腿就要往回走。

 

“管他是人還是畜生，我這電棒，電一個倒一個！”他的一隻手臂還綁著繃帶，此刻卻囂張不已。

 

我定在原地，開始一寸一寸變大。

 

褪去舊殼的部位已經重新布滿了堅硬的新殼。

 

我故意變成城市裡高樓般的身形。

 

李國強遲疑地轉身，就看到了這幅場景。

 

劉玉蘭一行人剛追出門口，他們仰起頭，瞪大了眼睛，雙腿不住地顫抖。

 

“成……成精了，妖怪！救命啊！”

 

我輕柔地將小孩抱起，放到一旁的草地上。

 

隨後將李國強一行人高高地提起，拋到半空中，等他們要墜落之時又隨意接住。

 

他們在空中嚇得哇哇亂叫，隱約有排泄物掉下。

 

我卻將他們甩得更高。

 

“啊啊啊，救命啊”

 

“S畜生，快放我下來，不然我讓奶奶打S你！”

 

“螃蟹爺爺，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求求您……”

 

求饒聲和叫罵聲交織在一起。

 

我微微一笑，不能對小孩的家人造成實質傷害，嚇嚇他們總不是實質傷害吧？

 

13

 

高空雜耍結束以後，眾人都昏了過去。

 

我將他們一一扔回各家。

 

李國強頭痛欲裂，醒來卻看到我溫順地守在床邊。

 

“嘶，老子的頭怎麼這麼痛？”

 

我早已消除了他們的記憶，隻溫順地答道他們是食物中毒了，而隻有我恰巧不在沒吃下那些食物。

 

我轉頭對著劉玉蘭溫聲道：“媽，那種海菜不能和雞蛋一起下鍋。”

 

她狐疑地看著我，可腦中的確隱隱有食物中毒的畫面，於是沒好氣地開口：

 

“那你還不趕緊去做飯？全家人都中毒了，你還指望我這個老婆子來做不成？”

 

我難為情地咬了咬嘴唇。

 

“叫你去就去，老子不吃你這套了！”李國強頗為不耐煩。

 

“強哥，我懷孕了。前幾天去看大夫，他說已經有大半個月了。”

 

“什麼？你懷孕了？”劉玉蘭頓時驚喜地摸了摸我的肚子。

 

一家人又請了村裡的大夫，確認我沒說謊，又聽大夫說我這一胎，胎象不穩，要少勞累後，李國強對我的態度好了不少，劉玉蘭也歡天喜地地去做飯。

 

隻有小孩在知道我懷孕以後，哭得尤其傷心。

 

“阿福姐，其實那次你被爸爸欺負了，對不對？”

 

我跟她解釋多次，她也還是認為我被李國強欺負了，於是隻好變戲法一樣，讓肚子皮球般大地鼓了起來又扁下去。

 

她這才信了我說的話。

 

時間一晃而過，我的肚子看起來已有七八個月大的樣子。

 

我才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小孩七歲了，在人類世界裡她早就到了該讀書的年紀，跟她同齡的男孩已經在上小學了，可小孩卻每天被困在李家村的田埂裡。

 

本以為對於讀書這件事她是懵懂的，可當我問起她時，她卻說：“我想讀書。”

 

“以前媽媽告訴我，她和身邊的人都是靠讀書來改變命運的。”

 

“讀書應該很好吧？可以坐在明亮的教室裡，就算什麼都沒有，隻要努力讀懂那些書本，就一定可以靠自己改變一切。”

 

“媽媽說，讀書還可以讓人變聰明，懂得好多大人都不懂的道理，如果我去讀書，那爸爸和奶奶，還有華華弟弟都一定不敢再欺負我。”

 

“可阿福姐，我覺得讀書離我太遠啦，不過等媽媽把我接出去以後，我就有可能去讀書了。”

 

小孩坐在灶爐前燒柴火，火光映在她充滿希望的小臉上。

 

14

 

我決定送小孩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