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和手上的功夫,我真的很少輸。
衛嵐氣得發抖。
李鳴不想看見我們再爭執。
他硬著頭皮同謝聽雨商量:「謝大人,這錢暫算我欠你的,返京之後一定還,如何?」
謝聽雨面上最後一點溫和消失了。
他長吐口氣,薄唇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淺淡弧度。
這表情我見過,讀書人罵人之前都這樣。
我一個後撤步,離他遠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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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謝聽雨火速發力:
「令伉儷真是天造地設。一個S皮賴臉擋在我馬車前,逼我帶她來尋夫。一個貴為侯府公子,三十兩還要打欠條。
「他日我拿著微薄欠條登貴門,豈不是要被人指責锱铢必較?
「李公子好算計。」
謝聽雨拊掌。
「啪啪」兩聲響。
比扇在李鳴臉上效果還佳。
衛嵐試圖阻止謝聽雨,拔下發上金簪就往他手裡塞。
「謝郎君……」
謝聽雨迅速避開她,眉眼微抬。
哦豁,罵完李鳴,要罵衛嵐了。
「在下已被授官,李夫人喚我一聲大人不為難吧?什麼謝郎君、女兒家的,李夫人不要閨譽,謝家還要家聲。
「哦,忘了,謝家的清名早就不存了。罪魁禍首是誰,在下就不多說了。在場的諸位心裡都有數。」
衛嵐被劈頭蓋臉一頓罵,蒙了。
一路走來,謝聽雨待她都溫和有加,不像是銜恨在心。
她還私下贊嘆過謝聽雨不愧素有君子之聲,恢宏大度,沒想到在這兒等著她呢。
她面露哀求。
謝聽雨不放過她,側身頗為嫌棄地避開她的目光。
「說過了,在下愛惜羽毛。李夫人典當資產也好,與人借錢也好,在下隻要說好的白銀三十兩,不接受任何飾品私物。」
他一字一頓,咬住「任何」兩個字。
「多一文不收,少一文不取。」
衛嵐自小眾星拱月般長大,從未被人如此不留顏面地諷刺過,特別是男子,忍不住掩面而泣。
說實話,她哭得挺好看的。
梨花一枝春帶雨。
謝聽雨一點不憐香惜玉。
他追著S。
「李夫人哭什麼?謝家為了不讓衛家女受委屈,十裡紅裝,一場笑話,謝家都沒哭呢。」
語氣平淡,略帶好奇,侮辱性很強。
衛嵐哭得更大聲了。
但她不敢回換嫁的事。
她隻能指著這三十兩說:「謝大人放心!錢我會還的!嗚嗚嗚嗚,我會還你的!」
謝聽雨:「盡快,謝謝。」
他施施然拂袖,依舊一副月朗風清的君子模樣。
我暗暗咋舌,合理懷疑從婚禮那天這廝就決定了要報復衛嵐這個罪魁禍首。
三十兩,不過一個可以讓他借題發揮的由頭。
我甚至懷疑衛嵐和李鳴當場還上了這錢也逃不過這一劫。
哪裡是什麼如竹君子,分明是報復心極強還小嘴淬了毒的黑心蓮。
10
我還在腹誹。
謝聽雨轉過頭來,溫聲問:「衛小將軍,能否借一步說話?」
啊?衝我來了?
早知道這廝嘴皮這麼利落,我就不逞一時之氣說他那一句了。
我謹慎地望著他。
「謝大人找錯人了,這兒沒什麼衛小將軍。」
軍營戰士們這麼喊我多是親昵地調侃,朝廷可沒真給我封將。
謝聽雨從善如流:「衛二娘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裡也沒有衛二娘子。」
衛二娘子已經被衛家逐出家門。
你找她關我衛長風什麼事。
謝聽雨:「……」
他好脾氣地繼續問:「那衛長風,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不能。」
謝聽雨:「……」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衛嵐和我:「好吧。那待到衛娘子得空,再與在下一敘吧。
「不會很久的。」
11
衛嵐來了,李鳴自然不能再住在大營。
好消息是,衛嵐不像李鳴一樣是窮著來的,所帶的盤纏甚至足夠他們在城內置辦一個小院。
壞消息是,李鳴問衛嵐既然有銀錢為何還要他替她還盤纏。
那日他實在是顏面盡失。
衛嵐解釋,若私下與謝聽雨結清,日後被李鳴知道兩人曾同行,怕他心留疑慮。
衛嵐說:「我與君既已結兩姓之好,自然是盼著兩不相疑。」
李鳴將之轉述給我。
目的是說明,他覺得換嫁是衛嵐一時行差踏錯,如今他們已經重修舊好,那我和衛嵐也不必鬧得那麼難看。
「我誤解你了,你是個了不起的姑娘,實在不必走到親緣斷絕這一步。」
李鳴嘆道。
他真誠地表示願意出力修復我們的姐妹關系,包括我母親那邊,他也可以去疏通。
我則真誠地提問:「衛嵐有錢,那當時她的第一反應為什麼是拔發上的簪子給謝聽雨?」
李鳴陷入沉思。
我:「應該是看你窘迫一時心急吧。」
李鳴:「……」
他沉默半晌,爬起來,繼續練習身法。
比與我對戰時還要努力,像是想要打敗什麼。
我沒再多說。
衛嵐他們對我來說隻是生活的小插曲。
目前,我的正事是準備安排一場軍事演練,一場守衛戰。
父親亡故後,他原來的副將葉護成了這裡的主帥。
我是白身,本無權參與軍營事務,更遑論指揮演練。
葉叔特意給我安排了幕僚的身份。
他站在演武臺前望著我發號施令,目光如同當年望著我父親。
我剛回來時,葉叔以為我是受了委屈才回家,怒發衝冠,當即就要修書給母親。
可我一落地就跑進軍營要求跟著他巡視,並不停提出新要求,他就懂了。
他問:「可是聽到了什麼消息?」
我點頭。
他問:「確切嗎?」
我點頭。
他說:「好。」
三句話,彼此S生託付。
這是屬於戰友的默契。
邊地有定時演練的習慣,一般在春夏,北狄不輕易來犯的季節。
眼下正是暮春。
我按舊例將士兵們分成兩派,一派扮演北狄攻城,一派扮演我軍守城。
不同的是,我將以往要求的守城時間延長再延長。
我要在多次演練中,不斷觀察將士們的能力與極限,調整策略,延長己方存活時間。
因為我知道,這一次,真正的戰場上,沒有會及時增援的援軍。
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多守一天,再多守一天。
12
李鳴主動參與了我們的演練。
誠如他所說,他是天生的斥候。
心細,能及時發現敵軍的蹤跡;又跑得快,不會被抓住打S。
葉叔和我,逐漸將更多的相關差事交給他。
隨著演練強度增加,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大抵是和衛嵐因此鬧了別扭,幾次遇見他,他都滿臉鬱色。
幾日之後,衛嵐竟來了大營門口,宣稱是等夫君下值。
軍營重地哪能允許外人一直在外徘徊。
她站了一會兒就被衛兵請離。
衛嵐皺眉:「我是李鳴的夫人!」
守門的衛兵不為所動,擋在她身前。
衛嵐:「我是李夫人!你聽見了嗎!我是李夫人!」
衛兵:「別說李了,趙錢孫夫人也不行!」
衛嵐無視對方的幽默,更加氣急。
她厲聲呵斥:「我說我是衛家嫡女、衛守山的女兒、廣平侯府嫡子長媳、李鳴之妻!你敢攔我?」
衛兵為難,不敢對她動粗,悄悄令同伴進去通報。
正巧,葉叔和我正巡視到李鳴的編隊。
得知妻子找來軍營催下值,李鳴尷尬地漲紅了臉。
他低下頭,不敢看同伴詫異又揶揄的眼神。
還是葉叔先出聲:「既然是她來了,那便去看看吧。」
李鳴疾步向門口走去。
葉叔拽著我跟在後面。
我:「幹嘛?」
葉叔吹了吹胡子,一臉要耍壞的奸笑:「多年不見,看看嫂夫人一手教出來的好女兒是什麼樣。
「和我們養的,對比一下,哼哼。」
我和衛嵐是雙胞胎。
當年,母親在京城生下我們。據說生我時,她傷了身子,剛恢復,就聲稱無力撫養兩個女兒,令下人將我送到父親這裡。
父親和葉叔,將我撫養長大。
直到父親舊傷復發從前線退下,我又到了婚齡,我們一家才在京城團圓。
13
衛嵐沒見過葉叔,但從裝扮認出了他的身份。
搶在沉著臉的李鳴開口之前,她語氣熟稔地抱怨:「葉叔叔,同樣是爹的女兒,怎麼你讓長風自由進出軍營,卻不由我進。」
嬌憨可親的小女兒姿態十足。
葉叔疑惑:「你怎麼能和她相提並論?」
衛嵐臉上的笑容一滯。
「她能進這兒,憑的是她有衛霍之勇,良平之奇!憑的是她是衛長風!
「不憑她是誰的女兒,誰的妻子。
「衛夫人給你教壞了,讓你隻會同妹妹爭搶,卻毫無本事!」
一口氣說完憋了很久的心聲,葉叔肉眼可見地爽了。
他得意地在背後豎起兩根指頭,對我晃了晃。
像是在說:哼,京城有她娘偏心她,這兒也有人願意不顧長輩身份偏心你。
在衛嵐被罵哭之前,葉叔借口有事,策馬回營。
罵完就跑,是傳統美德。
我暗自偷笑。
被父親的故友落了這麼大個面子,衛嵐面如金紙。
她竭力掐緊掌心,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這麼厲害的衛長風,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看不見我們小夫妻要說話嗎?」
她想趕我走。
我立馬站穩了。
「看看你的笑話,放松一下。
「你知道,我們厲害的人,平時壓力很大的。」
衛嵐繃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最近和我的短短幾次交鋒,她因為委屈和恥辱落的淚,比以前十幾年加起來都多。
我說不上心裡什麼感受,有點復雜,又有點逐漸興致索然。
我和她,或許從出生養在兩地開始就注定了不是一路人,能不能贏她又如何呢。
我斂了笑,最後一次真心實意地勸告她:「衛嵐,你要想不被人看笑話,就過好自己的日子,眼睛別總盯著別人。」
我轉身離去。
身後隱約傳來李鳴的聲音。
他疲憊地問:「衛嵐,你鬧夠了沒有?
「你說你愛我,為什麼從不尊重我的抱負和志向?」
14
李鳴和衛嵐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爭執。
第二天他就搬回了兵營住。
我有點擔心衛嵐會繼續來這兒找麻煩。
但她卻出人意料地安靜。
邊城太小。
不久,我在城內偶遇她。
她戴著帷帽穿行在小巷,身形匆匆,左顧右盼,像是在尋找什麼。
發現我的目光,她警惕地望著我。
擦肩而過時,她警告:「我已經聽了你的話,專心過自己的日子。希望你也一樣,不要妨礙我。」
我了解衛嵐。她這樣的貴女,最忌諱拋頭露面。
別說穿梭小巷,便是走在大道也要幕籬及地,婢女們再前擁後簇地遮擋貴人身形。
這裡有什麼值得她如此?
我想起,按照前世衛嵐的說辭,她是換嫁當天重生的。
她知道李鳴會戰S,自己會當寡婦,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改嫁謝聽雨。
這一世,她還是提出了換嫁,說明她依舊重生了。
那麼婚禮被我破壞,她嫁給李鳴後,為什麼不僅放李鳴來邊關,自己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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