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玉聲樓第4章

等到殿後的清風滑下，我戴緊頭上的鬥笠，拿出一個火折，點燃扔進屋裡。

 

在「著火了」的喊聲中溜之大吉。

南意不愧是個靠譜的合作伙伴，將我想的金蟬脫殼之法圓得嚴絲合縫。

 

老鸨雖然不信那火中之人是我，在他的堅定下，我柔娘已S在玉聲樓大火之中。

 

19

 

今年教坊司選人還未到時候，一籌莫展之際，南意開口讓我參加選秀。

 

料想從前，放眼整個宮中，隻有太後的侄女，也是李大將軍嫡女李貴妃管理六宮。

 

皇上終於松口要充盈後宮，眾人看如今皇上逐漸強硬，世家們摩拳擦掌，都準備把自家女兒送進宮中，為家族謀得助力。

 

以至於後面從世家大族，以及各州送來的女子多達千餘人。

Advertisement

 

幾番篩選後，減至一百二十餘人。

 

我如今的身份是翰林院太師之女——文月。

 

南意本領屬實大，我這未謀面的父親，就這麼把他女兒的名頭安在我頭上，毫無波瀾地送進宮來。

 

秀女們被安置在苑源閣中，先讓嬤嬤教導規矩。

 

等待正選之日，選中留宮中賜等階，選不中，原路送回。

 

嬤嬤講完規矩，我低頭站在秀女尾端，不引人注目。

 

「文月、容晉宜、舒流霜一屋。」嬤嬤叫道，我和其他兩位女子上前。

 

走上來身穿華光彩衣的女子，下巴高抬態度高傲道：「嬤嬤，我不想住這間，陳設甚舊。」

 

嬤嬤並不搭理徑自說道：「房間已分配好，要想住好的就回家去。」

 

舒流霜氣極，「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我父親是禮部侍郎，我姑母是當朝太後，我進宮就是要當娘娘的！」

 

嬤嬤仍未正眼瞧她，上前來到我和容晉宜面前，語氣客氣：「兩位小主請。」

 

舒流霜見嬤嬤沒理她，憤憤向前來，「我說我不願——」聲音戛然而止。

 

「你，你……叫什麼名字？！」她看向我和容晉宜。

 

「容晉宜，家父容珩。」聲音輕柔，不卑不亢。

 

我側身，身邊的容晉宜是容尚書獨女，此番進宮實屬意料之中。

 

行了個禮我開口：「翰林院太師之女文月。」

 

舒流霜啞然，太師的女兒？

 

從未聽說文太師的女兒生得如此美麗！

 

她的目光透露出嫉妒，容晉宜早有帝都第一美人的名頭就算了，如今竟然還有個比容晉宜美貌更甚的文月！

 

姑母早就允了她進宮當娘娘，甚至有機會謀皇後之位，看著這出塵的身姿，舒流霜湧起深深的危機感。

 

周圍候著的秀女們也投來探究的目光，和那文、容二人站在一起，這氣質樣貌高下立見，選秀之路果真臥虎藏龍。

 

不服輸的舒流霜還是和我們住了下來，我看她那沒腦子的模樣構不成威脅。

 

隻要她不要主動招惹我，我也不會和她有交集。

 

現如今按照南意安排的選秀入宮，奪權復仇便指日可待。

 

20

 

你不招惹別人，人卻未見得會放過你。

 

舒流霜帶著她交好的一眾姐妹，將嬤嬤說了晚上要察驗的繡品損壞。

 

我冷冷看著她手中的碎布，作為文月的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貓。

 

舒流霜：「哎喲，文姑娘你這繡品怎麼這麼不長眼啊，落我腳下。」

 

「啪」一巴掌，「舒姑娘這臉怎麼也這麼不長眼啊。」

 

看著舒流霜不可置信的眼神，我環視一圈她身旁幾位秀女，她們也沒想到我這麼跋扈，不收斂鋒芒。

 

秀女們紛紛退了一大步，忌憚著，有的秀女直接退出了屋子。

 

揉一揉手心，冷眼瞧著她們，受這麼多苦，我文月可不是忍氣吞聲之人。

 

扯過她手中的繡品，證據怎能不留著呢。

 

我湊近她的臉狠狠道：「舒流霜你大可再作妖，我馬上幫你請嬤嬤為你的委屈做主，送你回家。」

 

容晉宜在屋外看完了整場鬧劇，拿出一個繡工精美的繡品向我遞過來。

 

她眼神柔和地看著我，輕聲說：「馬上就要察驗，我備了兩塊，它們手法並不一致，可用來應付。」

 

「你為何要幫我？」我躊躇接過，繡品十分精美，那針腳處甚至還跟我原來的有七分相似。

 

「我喜你性格直率，看你的眼睛總莫名感到心疼。」容晉宜柔柔地說。

 

我啞然看著她，默默記下她的好意，無論如何她現下與我為善。

 

21

 

舒流霜一把鋒利的剪子狠狠刺來，躲閃不及我閉上眼，盡量避開要害部位。

 

再回神，被有力地護在懷中，我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南意剛毅的臉，還有那眉角散不開的擔憂。

 

「好大的膽子！來人啊！快來人護駕！」與南意一齊過來的太監尖聲喊道。

 

「大膽舒流霜，皇宮之內膽敢行刺皇上！」嬤嬤站出來大聲呵斥。

 

舒流霜沒料她害我不成，倒傷了前來看我的南意。

 

一下子愣住，嚇得渾身癱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南意被滿頭大汗跑來的太醫扶走，臨走前他嘆息著摸了摸我的頭，明黃的衣服上染了大片血跡。

 

我跟著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下，秀女不能出去。

 

大家目光還注視著苑源閣中哭跪著的舒流霜，自作孽不可活，舒家可算完了。

 

谷景給南意包扎背後的傷口，「女人可真可怕，傷得極深。」

 

南意冷著眉眼，心情不佳。

 

她受了太多苦，本以為進宮憑著太師的家世，以及她自身的出色不會被人傷著，不承想還是有不要命的。

 

邊包邊嘆，谷景說：「無論如何還是命要緊，別這麼衝動。」

 

「確實很心疼她，但你想想，我們來到這裡是為了達成結局，再怎麼樣終究是NPC。」

 

「我心裡有數，而且她比我重要。」南意語氣平靜。

 

谷景聽他這話一下子急了，「什麼叫比你，哎，南意你這……你這要是真扎沒了，那才是真的玩完。」

 

南意再次強調：「她比我重要。」

 

谷景手裡動作停下，狐疑看著他，嘴裡也猶豫了起來，「你喜歡她？」

 

南意眼神都沒賞他一個。

 

「難道你愛她！」一向溫潤的谷景眼睛瞪大，「你是不是愛上人家了？！」

 

沒人回答他的問話。

 

22

 

舒流霜在宮中刺傷皇上之事傳出，前朝後宮一片哗然。

 

我和秀女們一起集中在院裡，聽著太監傳完此消息。

 

太後盛怒，宣布此次選秀作罷，所有秀女就此遣回。

 

大家臉上神情或喜或憂，容晉宜看向我，眼裡有擔憂的神色，想來我是願意留在宮中的。

 

自從那日皇上冒S救我，大多人明裡暗裡上了心，暗中猜想我和南意的瓜葛，畢竟不會有人這麼平白無故得了青眼。

 

明日就要離開皇宮，選秀入宮的方案就要失敗了嗎？

 

原打算等我入選，定了品階，就把小紅接來做我的貼身宮女，清風也安排在一起。

 

現如今南意受傷無法阻止太後，眼看一切都要前功盡棄。

 

出宮的馬車停在苑源閣外，大家陸陸續續走出。

 

昨日傳信給南意，今早得了宮人密信，隻能暫且出宮再做商量。

 

選秀三年一度，再等機會可就難了。

 

馬車轱轆轉著，聽著響動希望破滅，我隻覺前路萬難。

 

萬物停止，指針翻轉，時間齒輪轉動。

 

「封太師之女文月為月嫔，賜住新月軒。」

 

「文月領旨謝恩。」

 

「封容晉宜為容嫔，賜住白夢軒。」

 

……

 

這是怎麼回事？今年選秀不是停止了嗎，我怎麼進宮了？

 

南意來到我的面前，向我解釋著。

 

那是另一個時空的南意和柔娘，一行人先一步進入這個世界。

 

身為傀儡皇帝的南意，與柔娘相遇在人聲鼎沸的集市，兩人一眼萬年，鬧市之中耳邊再無雜音，唯餘對方。

 

柔娘以為他是不得勢的書生，救贖了他黯淡無光的一生。

 

與柔娘相愛，他也逐漸發現柔娘就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人物。

 

在他安排下，柔娘進宮選秀，南意隻想娶她，終會讓她做他的皇後。

 

為替她報仇，朝堂人人彈劾。

 

不忍她背上禍國妖妃的罵名，更有人不斷暗害於她。

 

李將軍嫡女喜歡這個傀儡皇帝，為了保住江山，傀儡皇帝必須依靠將軍，大將軍功高蓋主，他也沒有辦法不娶。

 

南意早就愛上這個肆意妄為的花魁，喜歡她朝自己笑的時候無憂無慮，也隻愛她。

 

可是李將軍嫡女知曉了要封柔娘為後，用柔娘性命威脅。

 

奈何南意自己手中無權。

 

就像隻金絲雀，金絲雀怎麼能再養一隻金絲雀。

 

為了保住柔娘，隻能放她出宮。

 

沒想到在他的安排下，柔娘出宮後遇難S在了風雪中。

 

這一次結局【他娶旁人，花魁S在風雪中】。

 

兩個人相愛難以相守，道具預測：另一個時空的南意也會在柔娘入宮時遇阻。

 

於是在結局清算，所有一切消亡前，聰明的他在S前使用【滯留時空】道具。

 

隻願另一個南意，帶著他的愛，保護好她，為她復仇。

 

道具開啟，時間指針翻轉，兩個時空輪換，最終重合。

 

我愣愣看著南意，平行時空的話語聞所未聞，況且我們……在另一個時空相愛。

 

南意很快消化另一個自己為今天鋪的路。

 

「你不用過多擔心，如今少了許多阻礙，且等我為你君臨天下。」

 

23

 

隋王府破滅以來，我從未覺得自己會於他人如此重要。

 

此種允諾我柔娘此生難以為報，隻願拼盡全力助他們，平安回家。

 

從得了封號開始，皇上日日留宿在容嫔宮中，如此盛寵，還傳出要封妃的風聲。

 

「貴妃娘娘，此次選秀隻有月嫔和容嫔入選，原先還覺得月嫔容貌更勝一籌，會更得皇上恩寵呢。」

 

李貴妃臉上帶著疲憊，已經有了風霜的痕跡。

 

她揉了揉腦袋，「隻怕事情沒那麼簡單。」

 

這邊小紅也在我身旁不解，「為什麼南意天天去容嫔宮裡啊，這跟我們原來說的不一樣嘛。」

 

「他是不是真的被美人迷住了啊？」

 

我戳了戳她搖搖晃晃的腦袋，「小紅，你不覺得這事情很不同尋常嗎？」

 

「容珩手中握著大半個國庫，而且他這人從不遮掩，從前就結黨營私，試問誰能容忍？」

 

小紅恍然大悟，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捧S！

 

「你再想想容珩的S對頭是誰？」

 

小紅急呼一聲：「李大將軍！」

 

皇上幼時登基，南靖的大部分兵力都在李大將軍手上，南意權力早已被架空。

 

而這麼多年來，大將軍與容珩卻是S對頭。

 

看著小紅我補充道：「這麼說，南意現在要想奪回權力，所以，他想讓容珩他們……」

 

「狗咬狗！」小紅撓了撓頭，糟糕好像要長腦子了。

 

24

 

封後大典即將舉行，各國來朝，舉國慶賀。

 

小紅扶著我向南意的凌雲殿走去，他剛選了鳳袍，正想讓我試試合不合身。

 

谷景站在南意身邊，指指點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不是愛她？！」

 

清風捂臉沒眼看，這可真像個八卦記者。

 

南意不搭理他隻道：「你多去研究治療咳疾的藥。」

 

她的咳疾依舊不好，以後生活過於不便。

 

谷景露出「我就說嘛，果然如此」的表情。

 

封後在即，我穿著一身紅色宮裝，腳步輕盈盡顯喜氣。

 

走過長廊，此時的我不知道，錯身而過的還有來慶賀的北冀國主元藏。

 

被宮人領著走遠的元藏也不知，轉角一牆之隔，是那個被他日夜折磨三年而S的隋瑾。

 

南意牽著我的手走向高臺，大國之喜，萬國來朝，百官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