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第1章

頂流唱了自己寫的新歌。

 

我銳評：「起猛了，看見一隻大公鴨拿著話筒在舞臺上嗨唱。」

 

結果熱搜炸了。

 

全網熱議我怎麼竟然敢懟頂流。

 

網友：

 

「這姐也太敢說了，就是智商不太高的樣子。」

 

「笑S，好奇顧南辭看到她這條評論的表情。」

 

「S綠茶有工夫好好管管自己吧，別蹭熱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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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頂流就發了微博回應：

 

「不好意思，女朋友和我鬧著玩兒，大家見笑了。」

 

1

 

頂流顧南辭召開了他的出道八周年演唱會。

 

安可時間。

 

他演唱了自己前不久發行的新歌《月亮》。

 

一曲畢。

 

主持人端著一臉笑容上臺，問他：

 

「我們都知道南辭發新歌以後一定會和大家分享這首歌的創作靈感，這首《月亮》卻沒有。那麼南辭今天能在現場和我們分享一下嗎？你這首新歌的創作靈感是什麼呢？」

 

全場屏息。

 

顧南辭握著話筒低眸笑了笑，罕見地有些緊張。

 

他緩聲道：「這首歌，是寫給我的初戀的。」

 

在場以及直播間的觀眾都炸了：

 

【初戀！他有初戀！他還給她寫歌！woc 瞳孔地震了家人們。】

 

【這有什麼可震驚的？老粉都知道啊，大學時期談的吧，已經分手很久了。】

 

【都讓讓，本人雜食黨，孫悟空和伏地魔都能拉郎的那種雜食。這口過期糖我先嗑為敬。】

 

【是我的錯覺嗎？這首歌他唱得好深情啊，顧南辭不會到現在還對他的初戀念念不忘吧。】

 

……

 

2

 

直播間的彈幕以一秒八條的速度瘋狂刷新。

 

我粗略掃了兩眼，咬牙切齒地退出了直播間。

 

顧南辭這個騙子！

 

他不久前剛剛才說過這輩子隻愛我一個人。

 

現在就在自己的個演上唱什麼寫給初戀的歌。

 

我關上手機想冷靜冷靜。

 

結果剛抬起頭就看見梳妝鏡裡的自己。

 

鎖骨右側偏下的地方。

 

有一道不太明顯的淡紅色痕跡。

 

那是顧南辭出發去南京籌備個演之前在我身上留下的。

 

他那會兒本來都拉著行李箱要出門了。

 

走到玄關時，卻又突然折返回來。

 

稍稍彎下腰，抬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我的臉，聲音很輕：

 

「我要走了。」

 

我低頭擺弄手機，隨口敷衍他：「嗯，再見。」

 

誰知這句話不知道怎麼就刺激了他。

 

顧南辭微一挑眉，俯身很輕松地把我抱起來，讓我坐到玄關的臺子上。

 

隨後雙臂撐在我身側，唇邊緩緩漾開一個笑意。

 

「我們要異地了，你就這個反應？」

 

我關上手機：「那你想怎麼樣？」

 

他輕輕低眸，眼神晦澀。

 

接著一口咬上我的鎖骨。

 

我「嘶」了聲，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本能地伸手推他：「顧南辭，你是狗嗎？」

 

「是你的小狗。」

 

他悶聲輕笑：

 

「愛你……記得想我。」?

 

3

 

「愛你。」

 

「這首歌，是寫給我的初戀的。」

 

「……」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男人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我抬手把衣領往上拉了一下，蓋住了那道刺眼的痕跡。

 

越想越氣。

 

他憑什麼一邊愛我還能一邊懷念初戀。

 

媽的，根本冷靜不了一點兒。

 

但現在演唱會還沒有結束，我又不能打電話給顧南辭質問他。

 

沉吟三秒。

 

我點開微博，登錄賬號。

 

直接轉發了顧南辭工作室剛剛發布的顧南辭在演唱會上演唱《月亮》那段視頻。

 

並且帶上了#顧南辭新歌 月亮#這個話題，配文：

 

【起猛了，看見一隻大公鴨拿著話筒在舞臺上深情演唱情歌。】

 

發完我就倒頭睡覺了。

 

一早卻被助理的電話吵醒：

 

「菠蘿，你他媽的在幹什麼？

 

「你拿你的工作賬號都幹了些什麼！

 

「我發誓這回影視吐槽區的博主真的不會有人比你更火了！」

 

4

 

我是剛和頂流歌星顧南辭在一起一周的女朋友。

 

主業是某站影視吐槽區的一名 up。

 

懟遍所有爛片，號稱整治內娛的希望。

 

出了名的金句頻出、有條有理、敢說真話，視頻末尾還往往能極有文採地升華一下格局。

 

因此開號不到兩年就積攢起了千萬粉絲。

 

剛剛助理打電話過來一通輸出。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

 

忘切號了。

 

顫顫巍巍地打開微博。

 

果不其然看見我工作賬號的 ID「鹽漬大菠蘿」已經掛上了熱搜。

 

後面還跟著一堆詞條。

 

#鹽漬大菠蘿 大公鴨#

 

#影視吐槽區 up 跨界吐槽音樂#

 

#顧南辭新歌#

 

#顧南辭南京個人演唱會#

 

#鹽漬大菠蘿 顧南辭#

 

#月亮#

 

#我覺得挺好聽啊#

 

我微博評論區畫風更是精彩。

 

首先是我的一批粉絲，天塌了眼裡都隻有催更：

 

【所以你視頻不更新還有闲心去看別的男人的演唱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忍不了一點，菠蘿改名叫鹽漬大鴿子吧，這麼會拖更你不要命啦。】

 

【菠蘿別管新歌啦，下一期視頻什麼更新呀，硬幣準備好了！】

 

其次是顧南辭的黑粉團建：

 

【笑S，總算有人敢說實話了。】

 

【不理解怎麼昨天直播的時候全都在說《月亮》好聽啊，僅粉絲可見的好聽吧。】

 

【能不能別買營銷了？】

 

最後是姍姍來遲的顧南辭粉絲：

 

【？我沒看錯吧，影視吐槽區的 up 管起音樂圈的事情了？真當你是內娛審判者啊。】

 

【我們頂流好得很，勿 cue，有空好好管管自己行嗎？別蹭熱度了。】

 

【大菠蘿，爺削了你！】

 

5

 

這潑天的熱度。

 

我屬實是頭一次見到。

 

一邊在心裡想象這條微博的閱讀量要是我視頻播放量該有多好，一邊緊鑼密鼓地和團隊一起商量對策。

 

對策還沒商量得出來。

 

下午熱搜就又炸了。

 

爆的那個詞條是：

 

#顧南辭 月亮是寫給女朋友的#

 

緊隨其後的詞條是：

 

#顧南辭官宣戀情#

 

我腦子裡一下炸開了花。

 

緊張地點開了熱搜上的視頻。

 

是演唱會結束後一則採訪的內容。

 

記者：「我們聽到你剛剛在臺上說，《月亮》這首歌是為了初戀而創作的，那你現在和初戀還有聯系嗎？」

 

顧南辭點頭：「有。」

 

記者眼睛一亮：「那也算很有緣分了，你們現在是朋友？」

 

顧南辭頓了頓，隨後粲然一笑：

 

「她現在是我女朋友。」

 

這回是全網都炸了鍋。

 

微博服務器幾度近乎癱瘓。

 

熱度還沒降下來一點。

 

顧南辭就用自己大號發了微博。

 

【不好意思，對象和我鬧著玩兒，大家見笑了。介紹一下女朋友@鹽漬大菠蘿。】

 

6

 

團隊裡正在和我一起商量該怎麼發微博回應這件事的幾個人齊刷刷愣住。

 

剪輯：「這，他媽，顧南辭被盜號了？他艾特的那個人我沒看錯吧，怎麼好像是你啊菠蘿？他說你是他的誰？」

 

助理：「菠蘿，你是顧南辭女朋友？你竟然瞞著我們！OK 這下倒是不用我們回應了。」

 

攝像：「woc，我姐妹還打算過幾天就跟你表白，你這樣真的讓她很傷心。」

 

我幹笑：「哈哈哈哈哈哈。」

 

顧南辭是跟我說過一定會官宣我們的關系。

 

但我也沒料到會這麼突然。

 

驚愕間，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我垂眸掃了眼來電顯示。

 

「顧南辭。」

 

我嚇得一個激靈。

 

又看了眼四周眾人坐等吃瓜的表情。

 

下意識反手就摁了掛斷。

 

剪輯看戲的眼神滯住：「怎麼給掛了小菠？你接呀。」

 

助理：「什麼意思，怕說顧南辭說了什麼被我們聽見？把哥們兒當外人？」

 

攝影捂著心口：「菠蘿你現在是戀愛的人了，今非昔比，對朋友都有秘密了，心碎太平洋。」

 

我忍不住蹙眉：

 

「行行行，差不多得了，都什麼表演型人格？」

 

一邊起身走出門，到走廊上，才握著手機給顧南辭回了電話。

 

一接通就聽見他有些打趣的聲音：

 

「怎麼回事，剛才怎麼掛我電話，你被綁架了？

 

「還是你剛剛看見一個比我高比我好看比我溫柔的所以就臨時起意決定把我甩了？

 

「怎麼不說話寶寶，你是不是默認了？

 

「不必解釋了，我都明白。我是選項 E，是 planB，是被雨淋湿的小狗……」

 

我忍無可忍，扶額：「……行了，打住。」

 

這玩意還人傳人了是吧。

 

有完沒完！

 

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我才壓低了聲音又道：「剛才有朋友在。」

 

「朋友怎麼了？」顧南辭在電話那頭低聲笑了，「現在全網都知道咱們的關系了，還怕朋友聽見呀。」

 

草了。

 

我他媽的覺得害臊不行嗎？

 

我清了清嗓子，決定直接略過這個話題：「演唱會都結束快兩天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想我了？」

 

他嗓音裡笑意愈甚。

 

隔著屏幕我都能想象出顧南辭在聽筒那邊勾著唇角眉眼含春的樣子。

 

我撩了把頭發，回他：「沒想哦，你愛回不回。」

 

空氣安靜了一下。

 

對面的人頓了好半晌，才終於慢吞吞開口：「可是我好想你。」

 

「……」

 

「乖，我明天忙完就趕回來。」

 

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

 

「晚點還有工作，你要是沒什麼想說的我就先掛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等等——」我急忙開口。

 

在電話被掛斷前，還是鼓起勇氣問他：「那首歌，就是《月亮》，真的是……是寫給我的嗎？」

 

「嗯，那不然呢，」他笑著反問，「還能有誰？」

 

「可你採訪的時候說，歌是寫給初戀的。」

 

對面並未猶豫，笑意稍微斂了斂，語調仍是淡淡的：「我說的初戀，也是你啊。」

 

不是我。

 

我聽著顧南辭的聲音，腦海裡卻不可自抑地閃過一張漂亮的女孩兒的臉。

 

他在認識我之前，應該已經交往過一個女生。

 

或許是時間太長，他早已經把她忘了。

 

又或許是少年人之間朦朧的情感，在他看來並算不得是一段正式的戀愛。

 

總之我最終什麼也沒提。

 

應了聲「好」，掛斷了電話。

 

7

 

顧南辭可謂是華語樂壇近年來風頭最盛的男歌手。

 

名校畢業、出道後發行的第一首單曲就火遍大江南北、此後事業一路高歌猛進，更是在前年便已毫無懸念地拿下了金曲獎。

 

如此實力和人氣兼具的歌手。

 

他公開了戀情，粉絲自然都是祝福的態度。

 

而我誤用大號發的那句吐槽，也就順理成章地被人理解為情侶間的打情罵俏。

 

大家不僅接受度良好，甚至還很快就嗑上了 cp。

 

【鹽漬大菠蘿？雖然我不粉她但是她真的蠻有名诶，是影視吐槽區的 up 吧？】

 

【想知道顧南辭以後跟被菠蘿吐槽過演技的藝人一起上節目的時候會不會尷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她和顧南辭的 cp 名應該叫什麼呢？話說有人知道菠蘿真名叫什麼嗎？】

 

【回樓上姐妹，菠蘿真名叫沈蘿，和顧南辭是大學校友，大學那會兒就和顧南辭交往了，老粉都知道。不過之後就沒有過他們在一起的消息了，大家還都以為是分手了呢。cp 超話早就已經有了，叫『顧盼情深』。】

 

官宣以後，【顧盼情深】的熱度一路走高。

 

從一個隻有顧南辭骨灰級老粉知道的冷圈 cp 變成了熱搜詞條。

 

在微博 cp 超話榜上的排名僅次於最近熱播仙俠劇裡的官配男一女一。

 

助理摁滅手機，嘴裡念叨了一句「這潑天的富貴。」

 

隨即又轉過頭提議：「沒想到菠蘿瞞著咱們一直和頂流談著呢，這次危機算平穩度過了，還白賺一波流量，咱們一塊兒出去聚聚慶祝慶祝？」

 

大家齊聲應好。

 

臨走出門前，攝影突然頗有些揶揄地看了我一眼：「菠蘿你也去？」

 

我不明所以：「對啊。」

 

「但是演唱會都已經結束了，」助理低頭掃了眼手機，「我認識的娛記說顧南辭今晚有個私人行程，回杭州的，他是趕著回來找你吧。都這麼久沒見了，你不用回家陪陪他嗎？」

 

這話一出。

 

其餘幾人也都紛紛頓住了腳步，起哄聲此起彼伏。

 

我無奈地笑笑，搖頭：「他今晚暫時還不會回來。」

 

到了顧南辭這種火爆程度的藝人。

 

為了應對瘋狂的私生和娛記，在自己私人行程具體時間上對外界有所謊報以及隱瞞，是很常見的事情。

 

所以他雖然對外宣稱的是今晚回杭州。

 

但實際上大概率會像他剛才在電話裡說的那樣——要再過兩天才會回來。

 

8

 

顧南辭出道這些年。

 

其實遇到過很多次被不要命的私生粉圍追堵截的情況。

 

情況最嚴重的時間，是他臨近畢業那兩年。

 

那會兒他已經有了一首代表作，名氣不小，但也終歸還隻是個新人。

 

有一些熱度，又還達不到可以讓公司高度注意人身安全的程度。

 

這就給了很多瘋狂的私生粉以可乘之機。

 

起初隻是顧南辭的私人號碼被人泄漏。

 

幾乎每秒鍾都有人打進電話，或是發來信息和好友驗證。

 

並且那些留言往往都是既露骨又不堪入目：

 

【寶寶在幹嗎啊？睡了嗎？為什麼一直掛我電話？】

 

【你今天穿的這身真的看起來很好 do 你知道嗎？】

 

【哥哥，你現在真的被好多人喜歡哦，買你的電話號碼花了我十五萬诶。下次再找人尾隨跟蹤一下你，看看你住在什麼地方，然後我晚上來找你好不好？】

 

【覺得我很不可理喻吧，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啦，我隻想你是我一個人的，可你是要當大明星的，不這樣做，你怎麼能看得見我呢？】

 

仿佛是為了印證什麼。

 

那些私生粉後來的行為開始愈加變本加厲。

 

顧南辭的私人物品在被人偷竊後，被掛到地下網站明碼標價地高價售賣。

 

商品描述也故意寫得曖昧不清：

 

【信譽保證，絕對的確是顧南辭的私人物品，支持化驗哦……】

 

……

 

更別提後來還發生過的追車、尾隨、跟蹤私人行程、偽裝成無害的粉絲在禮物裡混進監聽設備、半夜躲在錄音棚外靠著牆偷聽等一系列行為。

 

變態又瘋狂，所作所為早已超出了正常粉絲的範疇。

 

令人厭惡至極又防不勝防。

 

那段時間，甚至偶爾半夜睡覺的時候，顧南辭也會突然猛地抽搐一下，接著渾身冷汗地捂著心口醒過來。

 

然後他略帶著歉意地俯身吻一吻我的唇角，又壓低聲音道：「不好意思，做噩夢吵醒你了。」

 

或許是因為疲於應對，又或許是工作太忙。

 

顧南辭在某段時間裡，對於這群人的行為除了報過幾次警以外就沒再採取過什麼措施。

 

直到有人拍到了我和顧南辭在一起的照片。

 

昏暗的地下車庫，他略微俯身低眸，把我按在車身親吻。

 

於是，有更多人知道我的存在。

 

知道了我和他的關系。

 

出於對各方面的考量，顧南辭的經紀公司最終出面讓對方徹底刪除了那張照片。

 

但那伙偏執私生粉的火力從那以後也開始向我有所偏移。

 

所以在某個平平無奇的上午，顧南辭平靜地摁掉又一通騷擾電話後，臨出門前，突然又回過身抱了抱我。

 

「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有人遇事不決問春風。

 

有人遇到事情發大瘋。

 

顧南辭屬於後者。

 

私生騷擾他可以。

 

但騷擾我他忍不了。

 

所以再後來，當半夜竟然有人出現在我們家門口堵著貓眼偷聽的時候。

 

顧南辭摸摸我的頭，微笑著輕聲道了句：「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