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準胡說!你、你這個賤人!”
我聽出她聲音裡的顫抖,也看見了她瞳仁裡暗藏的瘋狂。
她的指甲嵌進了我的毛衣,她聲音裡的惡意穿透了我的靈魂。
我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推力。
“你去S吧!”
12
我倒在地上,背上傳來尖銳的痛感。
梁永年衝過來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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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
“林珊你做什麼?”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了,林珊的臉色慘白。
“你、你把永年害成這樣,我、我推你一下也不算過分吧!”
我甩開了梁永年伸過來的手,撐著牆壁慢慢站了起來。
“林珊,都到這時候了,你居然都還在裝。”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裝什麼了?”
也許是為了虛張聲勢,她這句話聲音很大,好像生怕別人看不出她的色厲內荏。
背部的疼痛刺得我皺了皺眉。
我不緊不慢地從包裡把文件拿出來。
“林珊,我家的火災調查報告已經出來了,你要不要看看?”
她的臉色又白上了幾分。
“你家火災關我什麼事啊?我為什麼要看?”
我抽出其中的一張紙,在她面前展開。
“是嗎?那這上面怎麼會有你的名字啊?”
事故責任人:林珊。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怎、怎麼可能是我?誰知道你這個報告是哪裡來的!這是汙蔑!汙蔑!”
“念念,是不是哪裡弄錯了?林珊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吧。”
S到臨頭了還嘴硬。
我又拿出了她留在我家的那條藍色手鏈。
“這條手鏈應該是你的吧?那天我回家,在沙發縫裡找到的。”
“梁永年帶你去我家那天,你不僅沒有關門,導致摸摸自己跑出去差點丟了,還蓄意用松香縱火。”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有證據嗎?”
大顆大顆的冷汗從林珊的額頭流下來。
也許是想到了證據,她又穩了穩心神,強撐著看向我。
是,手鏈隻能證明她來過我家,並不能說明其他事情。
可是林珊放松香的位置正對著摸摸的房間,而我為了外出的時候能查看摸摸的狀況,在她的房間裡安裝了監控。
監控正好拍下了她做手腳的畫面。
“你要不要看看這個火災報告書是誰出具的,你猜猜看我有沒有證據?”
我把報告翻到最後一頁,大紅色的公章印在上面。
一錘定音。
“你就是林珊吧,配合我們走一趟吧。”
林珊的雙手被警察用手銬拷在了一起,她終於維持不住那副色厲內荏的樣子,開始哭喊起來。
“不,不是我……我隻是、我隻是想嚇嚇她的,我不是故意的……”
“永年哥,救我!”
13
“念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梁永年眼睛裡的慌亂不加掩飾。
我盯著他看了很久,然後笑了。
“梁永年,你還真是什麼都想要。”我笑著搖搖頭,“太貪心了。”
“你心裡舍不下我,卻又享受林珊帶給你廉價的新鮮感。怎麼可能呢?”
“林珊做了什麼,我的監控拍得清清楚楚,她該受到什麼樣的懲罰,會由法院來裁定。你我說了都不算。”
“至於你,你廢了一雙手,也隻能說是自作自受。”
“念念,你怎麼能這麼說?你並不是這樣狠心的人啊……”
當然,我當然不是狠心的人。
“是你逼我的,梁永年。”
“是你逼我不得不狠心的。是你,親手毀了我們的生活,毀了我們的家,毀了我們的未來。”
我和他在一起八年。
去醫院找他的那個晚上之前,我一直以為我們還有好多個八年可以一起走的。
梁永年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開口,卻發現聲音嘶啞得不可思議。
“念念,你別說了,你別說了……”
看見他這樣痛苦,我的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平靜得不可思議。
“我再說一遍,”
“我們離婚吧。”
“念念,別說離婚,我們、我們不能離婚。”
“你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不要和你離婚。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念……”
“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木已成舟了。”
我從來沒有見梁永年這麼失態過。
他看向我的眼神裡蘊含了濃濃的哀求和痛苦。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梁永年是個很驕傲的人。
他從小就成績優異,一直是別人家的孩子。在成長的道路上稱得上是順風順水,沒遇見過什麼打擊。
我還記得他第一次去我家的場景。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和我家庭條件的差距。
他抱著我說,他一定會好好努力,證明給我看,也證明給我父母看,他一定會讓我幸福的。
可能是從那時候開始,自卑的種子就在他心中慢慢地種下。
他確實是愛我,可是他受不了繼續仰望我。
這時候林珊出現了,他找到了可以仰望他的人。
“念念,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可是我可以沒有你。”
和梁永年在一起的這些年,我確實過得很幸福,可是那並不是完全因為他。
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幸福。
我的幸福並不是靠別人給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我又從包裡拿出一份離婚協議,放在梁永年面前。
“早點結束吧,我不想再拿時間和你耗了。”
14
我把筆遞給他。
“籤了吧。”
“財產的問題不用擔心。你本來也沒多少錢。房子是我的,車也是我的,我直接拿回來就好了。
他還是那樣看著我。
這一刻我們兩個人都覺得自己比對方更痛苦。
我看他沒有籤的意思,笑了笑。
“你說你沒有我不行,你出軌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你是覺得我永遠都不會發現,還是覺得我會原諒出軌的你呢?”
“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念念,你能不能看在我們八年感情的分上,原諒我這一次?我保證我不會……”
“你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
梁永年見我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急了。
“我們在一起八年,那可是八年啊,難道你就真的可以這麼快地就割舍掉?”
我差點冷笑出聲。
“你也知道那是八年啊。”
“我確實割舍不掉八年的時光,可是,梁永年,我可以割舍你。”
無論發生了什麼,那八年都是我自己的人生,是我真真正正經歷過的時光,是永遠屬於我的,沒有人可以拿走。
而梁永年,雖然他在那八年裡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但是就算我離開他,那八年的美好時光依舊存在。
雖然我對他付出了很多,但是沉默成本不參與重大決策。
我不可能因為曾經的付出容忍一個出軌的男人和我共度餘生。
“我很感謝曾經你對我的好,我們以前也是真的很快樂。”
他聽見我的這句話以後,臉色大變。
“不,你別這麼說。是我做錯了事情。你應該打我,罵我,你不應該這樣和我說話……”
也許他預感到這是離別之前的贈言吧。
我心裡平靜得出奇。我隻想講完我要說的話。
“我已經不愛你了。我們糾纏下去沒有意義。籤字吧。”
聽見那幾個字以後,梁永年像是精神支柱坍塌了一樣。
他不住地搖頭,有淚水從他眼睛滑落。
我想他可能需要靜一靜。
“協議記得籤,有事聯系我律師。”
我走出了房間,沒有回頭。
15
“那後來呢,小姨?”
“後來我就像現在這樣了。”
“可是那可是在一起八年的人诶,你真的可以做到一點都不難過嗎?”
我笑了笑。
怎麼可能不難過呢?
我是很拎得清,
可是我也是人,我也是有感情的。
有段時間我簡直是泡在眼淚裡度過的。
但是我很快想清楚,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所以我搬出了原來的房子,換了新的環境,我去滑雪、健身、聽音樂會,做了很多事情來填滿時間,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我認識了新的朋友,最後也邂逅了新的感情。
“過去了的東西,不隻是時間。”
“媽媽!”
小橘子衝進我懷裡。
四年前我生下了女兒,她現在是我在世界上最愛的人。
“媽媽和姐姐正在聊天呢,你先自己去玩會好不好?”
她乖乖點點頭,抱著玩具槍自己走了。
“我並不想把我的一些建議強加到你身上,但我希望你過得好。”
俞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如果不是她處在和我當初差不多的人生階段,來問我的意見,我已經很久都沒有想起梁永年了。
他和我離婚以後,因為手受傷沒有繼續當外科醫生,而是被調到了其他的崗位上,看上去頗有些失意的樣子。
他也來找過我的,但是我沒有見。
堅持了一段時間以後,他恐怕也知道我的意思,就再沒來過。
至於林珊,她的家人找上門來,我選擇拒不和解。
他們說,錢他們都可以賠,反正我人也沒受到什麼傷害,不如就算了吧。
可是,如果不是梁永年幫我擋下,也許雙手燒傷的人,就是我了。
而我是一個小提琴手,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怎麼可能就算了呢?
這明明隻是她應該受到的懲罰。
事實證明,時間真的是治愈一切的良藥。
我現在都有點記不清梁永年長什麼樣子了。
真的都過去了。
梁永年視角:
劉念。
又看見這兩個字了,隻不過是在省劇院的海報上。
我曾經很迷戀看見我的名字和這兩個字並排在一起的感覺。
尤其是被鉛字印刷在各種紙張上。
劉念梁永年
拿到結婚證的時候我盯著看了好久。
就好像是看見了我和她並肩站在一起的身影。
有人說過,在大學這個象Y塔裡,人和人之間家庭條件的差距會被縮到最小,到了社會才會真正地體現出來。
怎麼可能呢?
盡管劉念已經盡力隱藏,可是我還是能夠輕而易舉發現我們之間的差距。
從小到大學習小提琴,很少坐公共交通,五位數的包,父母在學校旁邊買的房子。
我不是傻子。
所以在學校裡我拼命讀書,每科成績都做到優異。
我那時候還以為,努力真的就能逆天改命呢。
可是真的進入社會以後才發現,醫生這份工作,在外人看來體面,其中的心酸隻有自己知道。
而且,我發現,不論我怎麼努力,我都不可能追上劉念了。
我的一個月工資,連她的一件衣服也買不起。
我是真的愛她,可是我夠不到她。
林珊的出現讓我找到了逃避的可能。
她會說哥哥真厲害,也會小鳥依人般撒嬌。
她百分百崇拜我。
我久違地體會到虛榮心被滿足的感覺。
和那種小時候躲在拐角聽見鄰居家的小孩被媽媽說“你怎麼不向人家梁永年學學”的感覺一樣。
其實林珊,她連劉念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
但我就是莫名其妙地出軌了。
後來劉念要跟我離婚。
我用我們八年的時光來挽留她,她頭也不回。
我並不意外,這很劉念。
拿得起放得下。
她再一次向我展示了令我迷戀她的一個特質。
也是這個特質,促使她毫不猶豫地離開了我。
後來的許多年,我們沒有見過面。
我努力地在報紙上,微信推文裡,社交平臺等等所有我能接觸的渠道中捕捉她的名字。
劉念。
我曾經叫她念念,現在沒資格了。
我們的名字失去了排在一起的機會,
我也永遠失去了站在她身邊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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