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未央第3章

 

每天在家準備考試的同時，我也在看著新的房源。

惹不起難不成我還躲不起。

 

可當我好不容易在線上看中一處房子，卻沒想到在去籤合同的當天看到許彥之指揮著人往對門搬行李。

 

自此我徹底打消了租房的念頭。

 

在家呆久了也不是個事，我在網上找了許多翻譯工作幹著，同時打印了簡歷投到各個公司。

 

可惜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了。

 

要麼不接受短期、要麼不需要女翻譯……

 

劉教授也幫忙介紹了幾份臨時工作，可更多的是讓我在家安心備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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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答應著，卻看著餘額止不住地焦慮。

 

倒不是錢不夠花，但人總不能嫌錢多。

 

隻出不進也不是個辦法。

 

這天手機裡打進一個號碼，我沒多想接了起來。

 

對面傳來熟悉的聲音，我剛想掛斷就被許彥之匆匆攔住。

 

「最近有幾場會議需要翻譯，央央你可以來嗎？」

 

「我想貴公司應該不缺翻譯。」

 

「工資隨你開。」

 

「……」

 

沒人會和錢過不去，更何況是前男友的錢。

 

14

 

每每開會我都不搭理許彥之，而堂堂公司總裁卻樂得自在。

 

當著下屬的面倒水拿靠墊，時不時關心屋內的溫度合不合適。

 

我看著面面相覷的打工人，微笑著額角直跳。

 

「許總，先開會吧。」

 

「哦好好。」

 

許彥之翻看著面前的文件，表情認真嚴肅。

 

看著他的側臉，我有些出神。

 

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他的這副模樣了。

 

突然許彥之扭過頭打斷了我的思考。

 

「央央，用電腦記錄眼睛會不會累，我找別人記錄吧。」

 

「……」

 

我眯起眼微笑。

 

「許總。」

 

在外地連軸開了幾場會，許彥之總算是把合作拿下了。

 

回去的車上，我正低頭回復幾個意向公司發來的項目，許彥之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

 

「央央，出差這幾天你心情好嗎？」

 

「還行。」

 

我懶得和他多說，但要是不理他估計會被一直找話題。

 

「那回去繼續來公司好嗎？」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眼裡的期盼。

 

「不必，我還有別的事要忙。」

 

許彥之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

 

「那回去我們一起吃頓飯吧，以朋友的身份。」

 

我看著他這副看不清的模樣，終於關上屏幕和他對視。

 

「許彥之，我希望你能清楚我下面說的話。」

 

「其實那些年你對我怎麼樣，我已經不在乎了。」

 

「現在的我沒有辦法接受和一個欺騙我、以我為樂趣的人在一起。」

 

「如果我對你沒有愛，做朋友可以。」

 

「可是我曾經真的愛過你，想和你度過餘生。」

 

「我不後悔自己的選擇，我為我人生中每一個決定負責。」

 

「可現在，我隻想和你保持陌生人的距離。」

 

「所以回去以後，我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我覺得這番話說得已經夠清楚。

 

清楚到許彥之的臉色再次變得蒼白。

 

可最後他隻是難堪地低下頭，輕輕拽住我的衣角。

 

「那就當籤完合同的慶功宴，項目組所有人都會來。」

 

「來吧，求你了。」

 

我看著他，最終深深嘆了口氣。

 

「好。」

 

15

 

慶功宴定在許彥之郊區的別墅。

 

隨著公司職工陸陸續續進場，我穿著一身休闲服坐在角落吃著小蛋糕。

 

許彥之不知道在做什麼，久久沒有露面。

 

我正低頭玩著小遊戲，突然幾個黑影出現在身前。

 

我看著滿臉局促的幾人，疑惑地歪頭。

 

「你們是？」

 

「未央姐，這次慶功宴許哥也邀請了一些朋友來，我們幾個就是……」

 

「就是那次在你家裡和許哥聊天的。」

 

我收斂起笑容，靜靜地看著低頭、滿臉歉意的人。

 

「其實那次許哥說那些話真不是有心的，許哥他不喜歡沈薇，對她或許就是從小到大對妹妹的感覺。」

 

「訂婚那天許哥跑了，沈薇跟著來搶婚的人私奔，所有人都在看許哥的笑話。」

 

「可自從你走了，許哥茶飯不思，天天酗酒，直到他得知你出國留學的消息才堪堪振作起來。」

 

「他對你是真心……」

 

我伸手打斷了他的話，站起身與他對視。

 

「不論你們是誰，他有什麼苦衷，我想都該清楚一件事。」

 

「我和許彥之已經分手了，並且我不會再和他在一起。」

 

「並且這次慶功宴後，我不會再和許彥之有一點瓜葛。」

 

說完我轉身離開，找到這次項目的幾個同事聊天。

 

許彥之姍姍來遲，手裡還提著一個盒子。

 

他匆匆跑到我面前，笑得開心。

 

「央央你來啦，給你準備的禮物，打開看看。」

 

說著他把禮盒遞到我面前，期待地看著我。

 

我不想在他公司職工面前落他面子，伸手接了過來。

 

打開盒子，裡面是精致的套盒，還有一件件數不清價值的珠寶。

 

我淡定地闔上，同他道謝。

 

心裡想的卻是在慶功宴結束後還給他。

 

畢竟這價值不菲，我沒理由收下。

 

「你喜歡就好，一會宴會結束我們幾個一起去吃頓飯吧，我親手做的。」

 

許彥之說這話時對著項目組。

 

我看著別人點頭答應，再沒了理由推脫。

 

「你會做飯？」

 

我從服務員盤中拿過一杯香檳，有一搭沒一搭地闲聊。

 

「對啊，那時候你住院都是我親手做的。」

 

許彥之微笑看著我，伸手將我耳邊凌亂的發絲捋到耳後。

 

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便收回手。

 

看著他這副克制禮貌的模樣，我心裡像壓著一塊石頭。

 

剛要開口說些什麼，門口突然進來幾個打扮風流的男人。

 

16

 

「許哥，恭喜你拿下大項目了啊。」

 

看著進來的幾人，我仿佛被釘子釘在原地，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許彥之朝他們擺擺手，低頭看我時突然注意到我的異常，緊張地抓住我的胳膊。

 

「央央，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我僵硬地抬頭，想開口問些什麼卻怎麼都發不出聲。

 

「許哥，和哪個妹子聊……我靠！」

 

王鵬震驚地看著我，指著我的指頭止不住發抖。

 

「你怎麼和許哥勾搭上的？」

 

「王鵬，你說什麼呢？」

 

許彥之不悅地皺起眉，但沒工夫理他，蹲在我面前一遍遍耐心詢問。

 

趙文生站在王鵬身邊，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足夠我們幾個人聽到。

 

「這不是我們之前在酒吧帶走的那個小姑娘嗎？」

 

許彥之捂住我的手的動作突然僵住，震驚地回頭看著他們。

 

我終於從那段陰影回過神來。

 

我看著許彥之，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許彥之，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喝藥想不開嗎？」

 

「我被他們強迫，給的封口費給你買了助聽器。」

 

「原來……他們是你的朋友啊。」

 

我看著許彥之難看的臉色，突然回想起那個晦暗的夜晚。

 

「哎真是掃興，許哥不來這唱歌都沒意思了。」

 

王鵬吞雲吐霧靠在軟皮沙發，眼裡滿是松懈。

 

我低著頭把酒輕輕放到桌子上，轉身剛想退出包間，卻被昏暗燈光下一隻腳絆倒。

 

慌亂間我把住桌子，卻沒想到帶倒了酒杯。

 

見男人面色不虞，我連忙彎腰道歉。

 

卻被一旁絆倒我的始作俑者抓住了手腕。

 

「仔細打量，小姑娘你長得還很好看嘛。」

 

「這樣你陪我們一晚，這次的酒就不用你賠了。」

 

「不……」

 

我努力掙扎著想要抽出手腕，卻被男人一把甩到沙發上。

 

「我會賠的，我不做那種事。」

 

王鵬將手中的煙在我大腿上摁滅，輕佻地挑起我的下巴。

 

「正好許哥不來, 咱們也可以盡興盡興。」

 

淚水順著眼尾橫流, 我看著黑暗的天花板絕望地閉上雙眼。

 

17

 

「抱歉，我身體不舒服，先走了。」

 

我低頭用力甩開許彥之的手，轉身跑出別墅。

 

周遭的人聽到這邊傳來的吵嚷聲，紛紛投過好奇的目光。

 

我看著那些人，仿佛又看到了那天老板娘看我的目光。

 

許彥之匆忙追上來, 慌亂急促到啞口無言。

 

我看著他震驚迷茫的臉，終於再次在他面前落淚。

 

「許彥之，放過我吧。」

 

像是被我的話刺痛，他的手懸在空中，愣在原地看著我匆匆離去的身影。

 

這次，是真的再也不見了。

 

而在這一刻, 許彥之終於明白了。

 

他們的愛，從頭到尾就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悲劇。

 

看著窗外漸漸陰沉的天色, 我疲憊地靠在出租車後座閉上雙眼。

 

都已經過去了。

 

很快……

 

很快就可以離開這個充滿痛苦的地方了。

 

在家裡窩了好幾天, 我才終於調整好情緒。

 

看著手裡的復習資料, 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下定了決心。

 

走到警局內, 我平靜地對警察說。

 

「我來報案，兩年前我曾被人強迫。」

 

記錄好口供後，突然門口進來一個年長的警察看著紙上的話表情一言難盡。

 

「夏小姐, 您所說的這兩個人，幾天前已經去世了。」

 

我的手愣在原地，迷茫地看著屋內的所有人。

 

那天走後, 許彥之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

 

終於在王鵬和趙文生心虛地走到他身旁時，許彥之陰沉著臉反手握緊拳頭砸上王鵬的後腦。

 

「你們……兩個人渣！」

 

18

 

再次見到許彥之是在開庭後。

 

許彥之因故意傷害致人S亡被判了無期。

 

彼時的我剛剛參加完考試, 準備了許多東西去看望他。

 

「許彥之, 你怎麼會這麼衝動。」

 

玻璃後的許彥之剃了寸頭，耳邊戴著助聽器，氣質再不似之前那般柔和。

 

許彥之笑著搖搖頭。

 

「是他們罪有應得。」

 

我看著他耳邊的東西, 心下一頓。

 

「你的耳朵？」

 

「被他們打聾了。」

 

許彥之無所謂地摸摸耳朵, 表情卻柔和下來。

 

「是你之前給我買的，沒想到有一天真的用到了。」

 

「其實你沒必要的，我可以報案讓法律懲處他們。」

 

看著許彥之瘦削的臉，我終於平心靜氣地和他對視。

 

「不, 是我們的錯。」

 

他搖搖頭, 釋然地笑了笑。

 

「別說這個了,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我參加了國考, 或許以後會駐外工作。」

 

「那些地方很危險, 條件也很艱難。」

 

許彥之不放心地看著我。

 

一旦踏上這條道路，便要做好外派常駐的準備。

 

「你以後還會回來嗎？」

 

「如果組織安排的話，會的。」

 

我看著他笑著將發絲挽到耳後。

 

從口袋裡取出一枚簡單樸素的銀戒, 我將它輕輕放在桌上。

 

「謝謝你, 許彥之。」

 

探望時間要到了。

 

我背上包起身，看著他依依不舍的目光揮揮手。

 

「我原諒你了，以後有事也可以給我打電話哦。」

 

許彥之靜靜看著我離去的背影，將脖子上的素戒輕輕捂在心口。

 

「再見, 央央。」

 

走出探監室，我看著陽光明媚的天空輕快地呼出一口氣。

 

天晴了，夏天要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