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圓場:「望舒,爸給你帶來了一百萬,你別嫌少。」
他將一張銀行卡交給我,「要是前幾年,給你一千萬都行,但現在各行各業不好做,競爭對手又多,咱們家也不太行了……」
他有些尷尬。
周瑾年補充:「是啊,咱們家的產業日薄西山了,轉型又遭到狙擊,沒成功,都不知道還能挺多久。」
我哦了一聲,將銀行卡塞了回去。
「不必了,我不缺錢。」
我拿獎學金都拿到手軟了,壓根沒有考慮過錢的事。
我爸卻急了,問我是不是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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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我不嫌少,準確來說,我不知道嫌棄什麼。
我隻是,不想要。
屬於他們的任何東西,我都不想要。
13
沒有過多停留,我往候機室走去,一步不停。
爸爸和哥哥追了兩步又停下,大概是不想失禮吧。
我媽沒有追來,但我聽見了她壓抑著的哭聲。
在國外落地時,我便收到了我媽發來的長篇大論。
她大概發了幾千字的消息,從我小時候失蹤說起,說到千辛萬苦終於接我回家。
她還發了很多語音,每一條都十分動情。
【望舒,我終於確定了,你在怨恨我們,怨我們偏愛雲舒對不對?】
【可是你想過嗎?雲舒是孤兒,她隻有我們,她一次次假裝自S,無非是找存在感罷了,她內心深處害怕失去我們。】
【我們一直在開導她,希望她能容得下你,這需要很長的時間,你要給我們時間啊。】
……
給你們時間?
給得還不夠多嗎?
我站在機場,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卻感覺前所未有的孤獨。
但這孤獨轉瞬就消失了。
因為,我不是當年那個渴望愛的周望舒了。
這種孤獨隻會在午夜夢回時,偶爾不S心地冒出來,然後馬上又被我摁回去。
我答復媽媽:「再發拉黑。」
14
海外生活要困難許多。
水土不服、飲食不慣,有時候一句話還能引發奇怪的衝突。
好在,我適應能力極強。
隻要能學習,一切都不是問題。
我披荊斬棘,所向披靡,逐步完成所有學業,朝著目標步步前進。
當然,煩心事不少,最煩的是我媽。
很多個深夜,我都會收到她的信息,大多是無聊的拉家常廢話。
亦或者是我小時候的經歷。
我實在煩躁,把她拉黑了。
結果又一個深夜,她換了個號碼打來了。
我一接聽,她就興衝衝地邀功:「望舒,先別掛,我終於繡好鳳凰了!」
我一頭霧水:「什麼鳳凰?」
「你的枕頭啊。」我媽竟激動得想哭,「你是不知道啊,我這些日子天天繡鳳凰,枕頭套都廢了幾十個。
「媽老了,眼睛不中用,手也抖,總是繡不好鳳凰,今天可算是繡好了!」
她傳達著喜訊,說等我回國,就把鳳凰枕頭送給我。
祝賀我涅槃新生,一往無前。
我沉默不語。
鳳凰枕頭啊。
十五歲那年,天知道我有多羨慕周雲舒的百靈鳥枕頭。
那可是媽媽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愛。
是每一個日夜都能陪伴在身旁的溫暖。
可是,從十五歲到十八歲,整整三年,我的鳳凰枕頭始終沒有縫好。
我日看夜看,總不能看見鳳凰的翅膀多幾條線,總不能看見鳳凰的頭上多幾根羽毛。
它就那麼光禿禿地,醜陋地印在我的枕頭上。
我想著,到底什麼時候能睡那個枕頭呢?
想到最後,周雲舒從二樓一躍而下。
她沒有摔S,卻摔碎了我的一切期望。
現在,媽媽又把發了霉的期望端出來,讓我快吃。
我不想吃。
我作嘔。
我很沉地嘆了口氣,等媽媽終於安靜了,輕聲問她:「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15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隨後是微不可聞的啜泣聲,最後,稀疏小雨化作傾盆暴雨。
媽媽情緒崩潰,放聲大哭。
我從未聽過一個人哭成那樣子。
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仿佛要把膽汁都哭出來。
但我無動於衷,隻是將手機挪遠了點,免得吵亂了我的思路。
我還有一篇論文要寫。
五分鍾後,媽媽終於哭啞了嗓子。
她顫顫巍巍地說起了話:「望舒,你不要這樣對我……我受不了了,你爸身體不好住院了;你哥天天被合作商刁難,精神垮了。
「你妹妹,周雲舒,她是個吸血鬼,為了當歌手,不斷逼我們給她花錢,託關系找人脈……」
我媽涕淚橫流,「周雲舒根本不在乎我們,不管我們S活,隻顧著自己。我們不滿足她,她就破口大罵,還在網上造謠原生家庭不幸,說我們偏愛你……」
我差點笑出聲。
還好我素質高,忍住了。
不過時間不早了,我又想趕論文,便開口:「我還有事,先不聊了。」
掛電話、拉黑,一氣呵成。
16
博士生涯結束後,我如願回到中大,當起了特聘講師。
此後的副教授、教授職位,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隻是,仍需要學術積累,不能急於一時。
此時,我 29 歲,還有一個月就 30 歲了。
算下來,從我報考中大起,已經過去了十一年。
我也離家十一年了,其間隻回去過一次。
臨近年關時,我再次回家。
並非主動,而是無奈。
在我回國這段時間,總有親戚來電,讓我回家看看,陪陪父母,搞得我不勝其煩。
我知道,是我家裡人在搞鬼。
他們始終不肯放棄,十一年了依舊盼著我回家。
所以,我又回家了,該做個了結了。
家裡別墅破敗了許多,院子裡的花花草草很久不打理了,雜草叢生。
門前的魚池也渾濁了,有兩條金魚翻了白肚。
不過別墅裡有人。
我聽見激烈的爭吵聲。
周雲舒尖銳的、蠻橫的聲音宛如魔音貫耳。
「我說了,給我一千萬!我要參加一個重量級的比賽,全國的目光都會匯聚在我身上!
「你們給我打點好,我一定要參加,一定要拿獎!」
我皺緊了眉頭,周雲舒怎麼像個潑婦?
她的嗓子也不太好,估計這些年抽了不少煙。
「家裡沒有錢了,你是不是要看我們S你才開心!」我媽蒼老的聲音傳來,話落便猛地咳嗽起來。
「是你們要我S!你們不愛我,當初就別收養我!」
周雲舒厲聲喝罵,「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天天念叨著周望舒,想她回來,你們把我當什麼了!」
「閉嘴,你個瘋子!」我爸爆喝一聲,再也忍不了了。
周雲舒冷笑:「對,我是瘋子,不給錢我就跳樓,我S給你們看!現在就去S!」
她吼著,朝著樓上衝去。
不是二樓,而是五樓。
她站在五樓,嘶聲力竭地咆哮:「我S了算了,反正你們也不愛我,我要拍下來發網上,你們逼S了自己的女兒!」
爸媽還是出來了。
他們站在樓下,抬頭看去,臉色一片灰敗。
沒有人勸阻。
爸爸喘著粗氣,絕望地注視著樓頂。
媽媽咳嗦著,淚流滿面,不住地搖頭。
「最後問你們一次,給不給錢?」
周雲舒低頭盯著爸媽,惡狠狠地威脅。
爸媽沒有回答,隻是快站不穩了。
周雲舒暴躁地往下砸花盆,砸得滿地都是碎片。
下一刻,她身後出現了一道人影。
周瑾年。
他逼近周雲舒,將她的手臂鉗住,用力推向邊緣。
周雲舒尖叫一聲,全身哆嗦如篩糠。
她再也不敢動了,半邊身子露出邊緣,隨時會掉下去。
周瑾年面目陰沉,SS盯著她:「還要跳嗎?隻要你點頭,我立刻松手!」
周雲舒跟見了鬼一樣,崩潰大哭:「哥,你也不愛我了嗎?你想我S!」
「對,跳啊!」周瑾年緩緩松手。
周雲舒嚎叫起來:「我不跳了,我不跳了!」
周瑾年冷哼一聲,一把將她拉回去:「滾,再敢回來我S了你!」
周雲舒滿臉淚水,失魂落魄地跑了下來。
路過我身旁時,她腳步一滯,愕然看我。
她終於發現我了。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平靜地點了一下頭:「好久不見。」
周雲舒顫了一下,怔怔看我半晌,扯出一個局促之極的笑:「姐……好久不見,我剛才……演戲呢,不是真的……」
她說完,再也笑不出來了,忽地掩面而泣,逃也似地跑了。
我平靜的心觸動了一下,久遠的記憶被喚醒,目光仿佛看見了十五歲的自己。
那時,我面對周雲舒,也是局促的、難堪的。
自卑的鄉下野丫頭,總也不能直視這個家庭裡最耀眼的明珠。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17
我目送周雲舒離去。
我知道,她永遠不會回來了。
身後,傳來父母激動的呼喊聲。
「望舒,望舒!你終於回家啦!」我媽跑過來,險些跌倒。
她淚流滿面,激動得手足無措,眼角的皺紋全舒展開了。
我爸要內斂一些,可通紅的眼睛出賣了他。
他甚至整理了一下衣領,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邋遢。
周瑾年在他們身後,神色復雜到了極點,一言不發地注視著我。
這場面,像極了當年他們去村裡接我的情形。
那時媽媽在哭:「望舒,我們終於能接你回家啦!」
爸爸在整理領帶和頭發,按捺不住手指的顫抖。
哥哥站在後面,帶著幾分陌生和疏遠,靜靜打量我。
如今,又似那般。
隻是心態全然不同,感情也不復存在。
所以,我始終很淡漠。
淡漠得讓爸媽壓下了激動。
我媽小心翼翼地迎接我:「望舒,先進來吧,我做飯給你吃。」
我搖了搖頭,說不進去了,很快又要走了。
「這麼快?你現在不用讀書了吧?怎麼還是那麼忙?」我爸滿臉苦澀。
我說不讀書了,我工作了。
「那不急著走,咱們家冷清了很多年了,今天要熱熱鬧鬧的。」
我媽笑著,伸手來抓我的手, 隻是伸到一半她自己停住了, 不太敢碰我。
我依舊搖頭。
周瑾年嘶啞開口:「馬上過年了,今年留在家裡過行不行?」
「不行。」我要回廣州看煙花。
聽說今年廣州的除夕煙花規模很大,大到能照亮整個夜空。
我不想錯過。
周瑾年嘴唇蠕動兩下,垂下了頭。
他不復當年的傲氣和霸道,再也說不出一句強橫的話來。
我爸故作灑脫:「不行就算了,你工作肯定很忙, 我們不強求……」
他說不下去了。
我媽的淚水流了下來,又強忍著,轉身往屋裡跑去。
片刻後她回來了,手裡抓著一個軟綿綿的枕頭。
枕頭上,有一隻五彩斑斓的鳳凰刺繡。
每一針每一線都恰到好處,可見十分用心。
「望舒, 這個枕頭給你……你工作忙沒關系,帶著媽媽的枕頭, 好睡覺。」
她強塞進我的懷裡, 眼中滿是哀求。
我推了回去:「留在家裡吧。」
她一滯, 聲音發顫:「留在家裡……那你什麼時候回來住啊?」
我不答,說起了此行目的。
「我回來, 是想正式告別,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我凝視著他們,「所以, 請你們以後不要再騷擾我了,更不要讓親朋好友勸我,這讓我很困擾。」
18
院子裡S一樣的寂靜。
我媽倒退了兩步, 捂住胸口,一陣陣眩暈, 手中的鳳凰枕頭落在地上。
我爸咳個不停, 咳得面紅耳赤,胸口激烈起伏,難以止住。
周瑾年是最淡定的, 他隻是顫了一下, 隨即落寞地笑了笑,轉身回屋去了。
我等父母平靜了才繼續開口:「我有更大的夢想,以前的事我都拋在了腦後,而你們一直纏著我, 想方設法讓我沉淪過往, 這很自私。
「往後, 大家各自安好吧, 謝謝。」
爸媽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們隻是癱坐在地, 悲涼地注視著我,最終無力地點了頭。
我大步流星離去。
無人追來,因為與過往的橋梁, 被我斬斷了。
往後, 將不會再有人打擾我。
我前所未有的輕松,趕在除夕夜,返回了南方。
是夜,我仰望星空, 等待那一場盛大的,能點亮整個夜空的煙花。
那一定,美極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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