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走火入魔的程度。
10
對於我的提議,裴行止充耳不聞。
他好似有許多話要對我說。
「阿寧。」
他嘴角帶著笑意,從枕頭下拿出一個镯子來。
緩緩推進我的手腕。
我的視線凝住,不由抬眸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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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撞進一雙溫柔眼眸。
「你把這镯子送我了。
「是定情信物嗎?」
他笑著問我,目光灼灼,等著我的回答。
我怔怔地看著腕上的镯子,思緒像斷了線的雨絲。
這镯子,的確送人了。
卻是送給了秦兆白。
隻是被裴行止搶走了而已。
一雙委屈帶著控訴的俊眼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
認真思索片刻。
我抬頭直視裴行止,誠實搖頭:
「不是。」
沒有送你。
也不是定情信物。
裴行止愣住,眼神不解。
我用了力,推開他站起身。
起了皺褶的衣裙被我不緊不慢仔細理順。
隨後,我挺直脊背,居高臨下看他:
「裴行止。
「我們已經和離了。」
冷靜清晰的話語從口中一字一句說出。
既然是泡沫,就該戳破才是。
我看著眼前人蒼白僵硬的臉,緩緩道:
「這五年,我們貌合神離。
「都另有心上人。」
比如你願豁出性命也要救的三公主華容。
比如被我辜負的落榜書生秦兆白。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離開。
11
有些事,就算盡力遮掩。
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十七歲的裴行止知道了一切,卻還是要假裝,將碎了的鏡子恢復原樣。
不可能的。
需官府蓋章備案的和離文書遲遲不下。
我問了幾次,得到的都是推諉之詞。
最後得到的隻有簡單一句:
「裴侍郎說隻是夫妻鬧別扭,已經將和離書拿回去了。」
頓了頓,開封府派來的人又勸道:
「郡主,下官不敢隨意置喙。
「但眼下裴侍郎已回心轉意,大人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您又何必呢?」
這份勸,雖是為了順水推舟在裴行止那討個好。
但也算真心相勸。
皇祖母已至暮年,身體近來也不好。
當今陛下視我如無物。
待皇祖母走後,我便是真正意義上無依無靠的孤女。
裴行止,從某種程度上,算得上是我高攀。
要想人前顯貴,又怎能人後不受罪?
這樣的道理,我當然懂。
怎麼就忍不下去呢?
我摩挲著腕上的镯子,慘淡地笑了笑。
從前是能忍的,隻是越忍,流的眼淚便越多。
後來便累了。
卻沒想到,不忍後,竟再也沒哭過。
12
進入夏季,天漸漸熱了起來。
宮中例行舉辦賞荷宴。
這次主要是為了嘉獎邊關凱旋的將士。
皇祖母的身體不好,連帶著精神也不佳。
她吃不下東西,便看我刺繡。
繡品上的荷花栩栩如生,皇祖母看著看著,便打趣道:
「我還記得你幼時,怎麼學都學不會刺繡,總被教養嬤嬤打手心。
「每天去學堂都哭紅著一雙眼。」
提起我小時候,老人眼中滿是懷念。
「後來也不知怎的,突然開了竅,交上來的作業越來越好。」
默了默,她又補充道:
「隨你母親。」
皇祖母頭上的白發越多,想起故人的時候便越多。
提起時,語氣中已不帶半分怨恨。
聽皇祖母提起女工,我穿針引線手一頓,記憶瞬間被帶回了過去。
其實也不是突然就好的。
是裴行止看不下去我每天都哭腫了眼。
便偷偷從宮外帶些繡品幫我作弊。
可惜此法不長久,很快被教養嬤嬤知道,我又被狠狠揍了一頓。
我不敢怪嬤嬤,隻敢怪裴行止竟想些歪主意。
好幾天都不理他。
他比我還氣,覺得我沒有良心,恩將仇報。
但他還是心軟了。
便決定自己去學,然後來教我。
畢竟我所有的課業都是他輔導的。
在當我老師這上面,他一向拔得頭籌。
剛開始他的手法也很拙劣,歪歪扭扭的。
看得我捧腹大笑。
十項全能的神童不信邪,整晚在府中點燈研究。
後來便越來越熟練,甚至堪稱精湛。
自覺能出師後,他開始教我,態度耐心。
沒有嬤嬤那般嚴厲,讓我感到害怕。
在他面前,我能沉下心去繡花繡鵝繡鴨。
漸漸就不再被打手心。
我的結課作品是一副活靈活現的鴛鴦戲水。
繡得極好,我做成了一個香囊。
剛做好,便被裴行止搶去當了報酬。
隻是不知,他最後丟去了哪裡。
我再也沒見到。
13
我自小一舉一動,皇祖母都知道。
當初裴行止教我女工,她未必沒有察覺。
眼下提起,或許是得到了裴行止拿走和離書的消息。
她動搖了。
但我沒有。
「皇祖母,阿寧累了。」
我放下繡品,輕輕靠著她。
皇祖母沒有說話。
我低聲道,嗓音細若蚊蠅:
「阿寧此生最幸福的時刻,沒有一瞬是因為當了人上人。
「這次,就讓阿寧自己做一回主,好嗎?」
殿內霎時靜了下來。
一聲沉沉的嘆息在我的頭頂響起。
皇祖母蒼老的手落在我的頭頂。
她溫柔地輕撫,良久,才啞聲開口:
「阿寧,你最像你父親。
「你隨心去吧。」
曾經,最愛我的長輩,希望通過一場姻親,讓我在人上人這個位置屹立不倒。
她將畢生所想所悟盡數教給我。
以為我能幸福。
卻隻是讓我更看不清自己。
在比我高貴之人面前頻頻露怯,在低我一等之人面前傲慢失禮。
這才是我,一個被不停扭曲撕扯的我。
這世間,什麼最難做?
不是皇帝、官員、平民。
而是妻子、媳婦,和母親。
這場憑借親事當人上人的路,比我想的還要殘酷冰冷。
我身心俱疲。
就在我茫然失措,要走不下去時。
皇祖母收到了我孤立無援地在裴府門口大哭的消息。
她才恍然,當了郡主又如何?還不是要受冷待磋磨。
嫁了人的女子是沒有歸處的。
好在她有權,護一個我,足矣。
於是,從那天起,她不再逼我誕下子嗣。
而是督促我和離。
在裴行止參加華容的宴會時,嬤嬤從宮裡來到了裴家。
裴家二老代為籤下了和離文書。
那日是難得明媚的春光。
我就此自由。
14
宮裡的賞荷宴辦得一向熱鬧。
皇祖母身體抱恙,我在旁照顧,並未前去。
一直到了笙樂初歇時,我才離開。
宮門今日落鎖晚,我走出殿門。
一抬頭,便看見了負手而立,眉眼溫潤的裴行止。
他身形消瘦了許多,面色稍顯蒼白。
我視線在他腰間的香囊上停留片刻。
隨後緩緩上移。
視線相對的剎那,他眸色微亮。
緋紅色官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瀟灑俊逸。
我在心中嘆口氣,朝他走近。
「你若是來談和離,我便聽。
「其餘的,便算了。」
我心平氣和道,眸中無悲無喜。
裴行止嘴角笑容微僵,頓了頓,他低聲開口:
「我今日在宴上見到一人,他說是你的故人。」
嗓音帶著啞。
聽起來像廢話。
我抬眸,眉頭輕皺,轉身想走。
他急忙拉住我衣袖,又很快放開。
「是那個書生。
「你……舊相好。」
他急急道。
說到那三個字,還是有幾分咬牙切齒。
我微微詫異。
裴行止繼續說:「他是凱旋的將士之一,今日甚得陛下稱贊,被提拔為都虞候。」
都虞候是個五品京官,負責協助管理禁軍和軍紀。
他既在陛下這裡留了痕,日後也算前程廣大。
不再是被人暗箱操作的落榜書生了。
我為他高興,也感到釋然。
裴行止打量我臉色,半晌,他輕喃道:
「阿寧,就算如此,他還是配不上你。」
我挑眉看他,問:「那誰配得上我?你嗎?」
語氣帶著似冷嘲。
他抿緊嘴唇,不說話。
眉眼間似有水光,帶著紅意。
人的感情就像流沙,握得越緊,流失越快。
這個道理,我懂,他也懂。
仿佛下了極大決心,裴行止道:
「你想像三公主那般養面首,我同意。」
他說得極為艱難,也極為委屈。
「但最多一個。」
對於驕傲矜貴的裴家二郎來說,這已是他能做出的極大讓步。
可我不稀罕。
「裴行止,我想有幾個就有幾個,你管不著。」
他眼睫輕顫,不可置信地看我。
「我教你的聖賢書,你都讀哪去了?」他咬牙質問。
我輕蔑一笑:
「這朝堂之上,三妻四妾之人比比皆是,他們難道沒讀聖賢書?
「我沒去逛男倌館,已經算是品行高潔。
「更何況,你不也是三心二意,得隴望蜀嗎?」
想到這裡,我心中便冒了火氣:「當初,是華容給你下的藥,不是我。」
「你早就知道,是與不是?」
15
聽見我的逼問,他的眸匆忙避開。
京中人都言,五年前在公主府給裴行止下藥之事,是我所做。
畢竟所用春藥,隻有我手中有。
簡直是一派胡言。
我的確衝昏頭腦,想過和秦兆白生米煮成熟飯,強行成婚。
然後讓他當個遠離京城的小官,過父母的那種生活。
但我及時剎車了,將藥隨手給了貼身婢女,讓她處理。
卻沒想到,去公主府參加宴席。
在自己休息的房間,闖進了被下藥的裴行止。
我用力打、用力踹,卻怎麼也推不開他。
直到最後關頭,他恢復了些理智,啞聲讓我不要動。
我怕得全身發抖,兩人狼狽不堪。
就是那副模樣,被推門進來的人一一撞見。
我一下成了不擇手段的壞女人。
婢女自那日便失蹤。
我找不到她,不由也開始懷疑是我沒交代清楚,她獨自做了主張。
為此,我對裴行止還有幾分愧疚。
婚後謙讓溫順。
卻不承想,最無辜的那人,原來是我。
華容喜愛美色,自小就心心念念那張臉,所以選擇在宴席上圖謀不軌。
誰承想,我意外卷了進來。
先帝為保華容名聲,毫不猶豫讓我背了鍋。
裴行止也對此默然不語。
「裴行止,換我問你,你讀的聖賢書,哪去了?」
我鄙夷道。
16
「對不起。」
沉默半晌,他言語分外蒼白。
我轉過臉,不去看他。
「和離吧。
「算我求你。」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S,今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眼前的人,沒有我們婚後五年的記憶。
所以饒是聽旁人說,他也未有多少實感。
他以為,我們之間,還是靠哄哄就能和好的關系。
「不行。」他執著道,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著。
我無奈,輕聲嘆口氣。
伸出手,握住他緊攏的拳頭,將其輕柔攤開,撫平掌心的指印。
垂下的眸有了幾分溫柔。
「裴行止,我愛過你,也怨過你、恨過你。
「甚至和你歇斯底裡地爭吵過。
「我也知道,你是真的愛我,但也氣我惱我,秦兆白就是你心裡拔不掉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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