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第3章

 

我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向了禮堂。

周嘉庭站在紅毯的最裡面，西裝筆挺，神採奕奕。

 

觀眾席，我注意到白薇月。

 

她的眼神如狼似虎，滿眼的不甘心。

 

我挑釁地對她眨眨眼。

 

之後，冷靜地看她無能狂怒，抓狂模樣。

 

「阿年。」

 

周嘉庭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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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們結婚三年，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

 

「但現在……」

 

他抬手發誓，樣子鄭重真摯：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從此以後，愛你護你。」

 

「阿年，你願意再嫁給我一次嗎？」

 

聚光燈下，我揚起一個笑容，接著冷漠地盯著一臉期待的周嘉庭。

 

一言一語，一字一句道：

 

「我不願意。」

 

「我不會原諒一個SS自己孩子的人渣。」

 

12

 

此話一出，滿廳哗然。

 

有人嗅到了炸裂新聞的味道，紛紛掏出手機拍視頻。

 

我將提前整理好的文檔，投影到周嘉庭身後的巨大屏幕上。

 

上面視頻，圖片，還有文字都清清楚楚地記錄隱藏這麼多年的真相。

 

當初我因白薇月離開，而被迫嫁給周嘉庭的真相，並不是我的暗戀日記公布，她傷心出國。

 

而是，她在外網談了個留學的男朋友，她去追求自己的愛情。

 

被人騙財騙色後，才灰溜溜回國。

 

後來懷了孕，不得已生下孩子。

 

當然，她的孩子也沒有所謂的白血病，更不用骨髓移植。

 

醫院的檢查單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孩子隻是發燒。

 

「白薇月，謊言總有一天會被揭穿。」

 

我平靜地盯著已經因為發狂，而大吼大叫的人，繼續刺激她：

 

「從明天開始，所有人都會知道你的真面目，你矜貴白月光的形象將被人撕裂。」

 

「你會被人唾棄，辱罵，把我遭受的一切都體驗一遍。」

 

「你……還覺得你贏了嗎？」

 

話語平緩，但足夠擊潰白薇月，她尖叫著，像個瘋子似的朝我撲過，卻被義憤填膺的賓客一腳踹在地上。

 

她痛苦地蜷縮身體，眼睛充血：

 

「白流年，我要S了你……」

 

「好啊，我等你。」

 

我輕飄飄地回復，又轉頭看向生物學上的父母：

 

「還有你們，你們一邊用我穩固聯姻，一邊又覺得我搶了白薇月的男朋友，對我冷嘲熱諷，你們根本不配做我的父母。」

 

說完後。

 

我最後把目光落在周嘉庭身上。

 

突發的事情，讓他腦袋空白。

 

他震驚的站立在原地，張張嘴，艱難地吐不出一句話。

 

我開始冷冷地揭穿他的虛假：

 

「如果孩子沒被你親手打催產素S去，我可能真的不會恨你。」

 

「但現在，我隻要看見你的臉，我就惡心厭惡。」

 

「在這段失敗透底的婚姻裡，我最大的錯誤就是真心喜歡你。」

 

「因為喜歡，才一步步地妥協。」

 

我抽抽鼻子，快速地擦掉眼角的淚：

 

「其實當初，你可以拒絕和我結婚，但你沒有。」

 

「其實結婚後，你可以繼續等著白薇月回來，可你依然沒有，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甚至第一次還是你強迫我的。」

 

聲聲控訴，讓周嘉庭驚慌失地，他要解釋，要挽留。

 

甚至不顧形象都跑到我身邊，眾目睽睽中下跪請求我的原諒。

 

但我早就不需要了。

 

「周嘉庭，你別忘了，我們從來沒領證。」

 

「我是自由的。」

 

13

 

這場鬧劇，最終的結果是愈演愈烈，周家，白家動用一切手段都壓不住。

 

不過一晚，滿城皆知。

 

白家因為根基不深厚，受到重創，公司岌岌可危。

 

周嘉庭也被家族的人關進祠堂，被打得皮開肉綻。

 

而我，整個事件的中心者，早就買好了票，帶著孩子的骨灰，遠走他鄉。

 

我去了最北方，在無人認識的小鎮上，開了一家花店。

 

花店生意不錯，生活過得平淡充實。

 

……

 

大概過了半年，我收到了一個匿名的信息，還附帶了三段視頻。

 

第一段是，白薇月躺在床上，她引以為傲的臉，纏滿了繃帶，她捧著臉，哭得撕心裂肺，她苦苦哀求醫生救她，換來的是幾個彪形大漢的拳腳打踢。

 

第二段是，我那所謂的父母，被人逼迫跪在地上，平常總是珠光寶氣的母親，此時蓬頭垢面，而一絲不苟的父親，雙腿盡斷，無助地趴在地上。

 

他們苦苦哀求：

 

「我們可是白流年的親生父母，你敢這樣對我們？」

 

得來的，是熟悉卻又冰冷的話：

 

「但她已經和你們斷絕關系了。」

 

話落，視頻跳轉。

 

第三段是……是周嘉庭。

 

鏡頭下，他滄桑，虛弱，雙眼紅腫：

 

「阿年，我錯了，求你回來好不好？」

 

他手捧玫瑰，站在花叢中，身後是煙花燦爛：

 

「年年，我給你花開滿城，煙花滿天，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心無波瀾地看完所有視頻，回復了一個字：

 

「滾！」

 

14

 

我以為自己躲得足夠遠。

 

可還是被周嘉庭找到。

 

就在我收到匿名信息三天後，周嘉庭出現在了我的花店裡。

 

他一改往常模樣，整個人被頹廢的氣息籠罩。

 

西裝不整，領帶也歪歪扭扭。

 

這是我從不曾見到的另一面。

 

他見到我，下意識地想要更進一步。

 

在看到我警惕地眼神時，停住了所有動作。

 

他就像個犯錯事的孩子，低頭渴求原諒：

 

「年年，我來看你了。」

 

「這段日子，你過得還好嗎？」

 

「好啊。」

 

我不去看他，擺弄手中的花瓶：

 

「離開你們這些人渣，我過得別提有多好了。」

 

「周嘉庭，如果你還要臉，就別再出現。」

 

我起身，準備趕人。

 

周嘉庭驚得跳了起來，手足無措：

 

「我……我我……」

 

他說了一句，讓我錯愕的話：

 

「我是來看孩子的。」

 

「什麼？」

 

我皺眉。

 

他慌張從身後的袋子裡，掏出買的小衣服，小鞋子，邀功似的遞給我：

 

「這是買給念念的，他會喜歡嗎？」

 

他說著。

 

但下一秒，卻又驚恐地狠狠扇自己巴掌：

 

「我是混蛋，是我害S了我們的孩子，阿年，我好後悔。」

 

「我好後悔啊……」

 

他哭著坐在地上。

 

這時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周嘉庭的精神——

 

好像出現了問題。

 

他如今樣子，讓我嘆口氣。

 

但傷害不會隨著歲月而消失。

 

我現在能做得最大的讓步，便是通知周家，帶他走。

 

一天後，周家來接人。

 

周嘉庭抱著我的腿不撒手：

 

「我沒病，我不要離開，我要陪著年年。」

 

「我要陪著孩子。」

 

「我沒有病……」

 

他拼命地拉住我的褲腳，換來的是更加暴力的拖拽。

 

我眼睜睜看著周嘉庭被人，用極其粗糙的手段，拖進了轎車。

 

沒一會兒，門口的車輛便全部離開。

 

我盯著逐漸消失的車尾氣。

 

嘆著氣搖頭。

 

在周家這個頂級豪門裡，最不缺的就是繼承人。

 

恐怕，周嘉庭回去後便會被家族拋棄。

 

徹底成為一個無用的廢人。

 

可……

 

他的命運又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思緒混亂時，門口的風鈴響了。

 

有客人走進來：

 

「老板，給我包束花。」

 

「好的，您稍等。」

 

我開始忙碌，抬頭看了眼外面。

 

此時，正是天高雲淡，晴朗明媚。

 

15 男主視角

 

第一次見到阿年，是在她姐姐的慶功宴上。

 

中央舞臺，聚光燈下，白薇月彈起鋼琴，美得像個不食煙火的公主。

 

但我的目光，卻始終跟隨著一個在角落裡的人。

 

她穿著簡單的連衣裙，頭發長長的，正蹲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吃東西。

 

她的嘴巴鼓鼓的，像個小倉鼠。

 

也許是我的眼神太炙熱。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我。

 

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一雙明亮湿潤的眼眸落進我的眼中。

 

四周驀然變得很安靜。

 

我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一下接一下，咚咚咚。

 

「你……要吃嗎？」

 

她左顧右盼，最終遲疑地把手中的蛋糕分給我，聲音很甜：

 

「這個很好吃的。」

 

我接過，還沒開口說話，她便又匆忙忙地跑開。

 

我盯著她的背影，隻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生根發芽，破土生長。

 

後來，我知道她的名字，叫白流年。

 

是白家的二小姐。

 

可能比起她的姐姐，她的確有很多比不上的地方。

 

但阿年真摯熱烈的笑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我想要守護這樣的笑容。

 

我逐漸了解她，上學偷偷跟在她的身後，下課便匆忙跑到文科樓，就是為了見她一面，生日聚會，我邀請了所有人，就是希望她能夠到來。

 

慢慢地，我的心被這個女生填滿。

 

感她所感，喜她所喜，我想，這應該就是喜歡。

 

但年少的歡喜，總是抵不過青春期所謂的面子。

 

每當我絞盡腦汁想要接近她時，總是能聽到其他人議論：

 

「我就說咱們校草喜歡白家大小姐……」

 

「喜歡怎麼了，他們郎才女貌，登對得很。」

 

「他就不能喜歡白流年嗎？」

 

「白流年是誰？不會是白家那個一無是處的傻子吧。」

 

「就是就是，別開國際玩笑，周嘉庭要是喜歡白流年，我笑話他一輩子，眼光這麼差！」

 

這些話，讓我退縮。

 

漸漸地，我也一度認為自己真正喜歡的是白薇月。

 

後來周家和白家訂婚，我看著阿年失魂落魄背影。

 

我的心，沒來由的痛。

 

再之後，白薇月跑出國外，又在關鍵時刻爆出阿年暗戀我的日記。

 

我順理成章地娶她回家。

 

她成了我的妻子。

 

我承認，那一刻我是由衷地開心幸福。

 

我想要好好對她, 好好和她過日子。

 

但, 在酒局上, 在宴會上, 他們笑著調侃我命怎麼這麼不好，放著天鵝不娶, 娶回家了一個癩蛤蟆。

 

我的自尊心又開始作祟。

 

說出去的話，總是轉了個彎, 變得很傷人。

 

做出去的動作, 總是很強硬。

 

甚至, 在白薇月重新回國，我竟然生出了慶幸。

 

慶幸, 沒有人發覺，周家的繼承人，我周嘉庭, 喜歡的是白流年這個眾人眼裡沒用的女人。

 

我一步錯, 步步錯。

 

醫院裡, 我看著S在她懷裡的孩子，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模樣，我的心撕扯得生疼。

 

我想要抱住她，安慰她。

 

可我又沒有。

 

我把她關了起來。

 

她是真的對我S心了,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憧憬，不再傷心, 甚至連憤怒怨恨都沒有。

 

她不再和我吵架, 爭論不休。

 

她乖得像個木偶, 看我的眼神平靜而又無光。

 

我知道, 我可能要失去她, 失去這個從小喜歡的姑娘。

 

但我還是不甘心, 我想要再次挽回, 我向她重新求婚。

 

她點頭的那刻, 我心中發誓，以後絕對不讓她再受半點傷害。

 

可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阿年，沒有原諒我。

 

婚禮上, 她甚至給了我重重一擊。

 

她揭露了白家的真面目, 也撕破了我虛偽的偽裝。

 

我無地自容。

 

我還自卑怯懦, 明明造就如今場景的，有我的推波助瀾。

 

但我卻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到了白家身上。

 

我以為, 我心裡會好受一點。

 

可不是的, 阿年離開我的每分每秒, 我都心如刀絞。

 

心疼得無法呼吸。

 

我用盡一切辦法找到她, 想要道歉，想要讓她原諒我，更想要讓她和我走。

 

可看到她的那一刻，我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因為, 我沒臉開口。

 

最終，她還是沒能原諒我。

 

千裡奔赴，我一無所獲，孤零零地回到周家。

 

我已然是個被拋棄的人。

 

往後餘生, 我都將在悔恨中度過。

 

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

 

但我還是滿懷真摯的希望。

 

阿年，歲歲年年，幸福安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