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幾秒,有眼淚要落下來,我似乎明白了什麼,繼續往包裹裡面塞慄子糕。
這是神女學會的第二課,叫離別。
房門被推開,是絮兒。
我看著她,不解地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她答非所問地看著我,然後問我:「要走了麼?」
我點頭,我其實對她挺有好感的,我覺得如果不是命運的安排,我們相遇在塞北有明月的夜晚,或許會成為更好的朋友。
我說:「是呀,我要回家了。」
她問我:「你不怨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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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理解:「為何要怨你?」
她嘴角帶著苦澀的笑:「我所擁有的,本來應該是你的。」
我搖頭:「我為何要怨你?我從未想過皇後之位,母儀天下,你比我適合。」
她笑了,眼底帶著晶瑩。
她好像明白了什麼,抬眸問我:「你愛蕭燼嗎?」
又來了,怎麼又是這個問題?我鄭重地點頭:「當然愛,我愛所有生靈。」
她笑了,好像笑得很開心,眼角都笑出了淚,她喃喃道:「蕭燼真傻……」
我不太懂。
我猶猶豫豫還是想問她:「隻是……為何祈雨的是我,祈求風調雨順的也是我,人們卻從未向我道謝呢?」
他們全都在歌頌蕭燼的美德,而找到神女,是他的美德之一。
絮兒愣了一下,然後笑道:「世人不肯承認女子的貢獻,將女子的功勞強行加在男子身上,以此來獲得他們對社會的絕對領導權,以及保護他們那可悲的自尊心。」
我了然點頭,轉身離開,與她擦肩而過時,我說:「你可以做到,你會是一位好皇後。」
她回道:「會的,阿音。」
我其實不想和蕭燼見面的,但是我還沒有走出皇宮,蕭燼便擋在了我面前。
也是,皇宮裡處處都是他的人,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默許之下的。
他眼角發紅,大步走向我,然後拉住我的手腕。
他聲音有些顫抖:「阿音,你要去何處?」
我想要掙脫他,但他抓得太緊了,我的手腕有些疼,我有些生氣地看他:「放開我,我要回家了。」
屬於帝王的威壓感撲面而來,周圍的婢女突然呼啦啦跪倒一片。
他說:「你莫要耍小孩子脾氣,朕不逼你了可好?明日朕便下聖旨封你為後,好不好?」
我嘆了口氣,原來他是誤會了呀。
我掰開他的手,揉了揉有些發紅的手腕:「我不想做皇後,我要回蒼溪山。」
他對上我澄澈的雙眸,一下子便愣住了。
「朕不許你走!」
我嘆了口氣:「蕭燼,我是神仙,你一介凡人,攔不住我的。」
他的話好像被堵住了,許久後,似乎是破罐子破摔地說道:「朕會再次找到神山,帶你回來。」
我搖了搖頭,向後退了幾步,和他拉開距離:「你不會再找到神山了,背叛神山的人沒有資格再來到神山。蕭燼,你不配接受神諭了。」
他早就不是那個一腔熱血來到神山想要建功立業的好兒郎了。
他被利益燻昏了頭腦,他早成為了權力的附庸者。
早在他說「不相幹的人」,早在他不在意那些平民百姓生S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會帶著這個國家走上更好的道路,他會是一位好皇帝,但他不是當初的他了。
聽到我的話,他愣住了,許久才開口,顫抖的聲音裡帶著小心的試探:「你愛過我嗎?」
這已經是短短半天內三個人問我這個問題了,但我沒有絲毫不耐煩,我點頭:「神愛世人,我自然愛你。」
「所以呀蕭燼,你要做一位好皇帝。」
隨著我的話音落下,我看到他身軀一僵,就像好不容易建設的信念分崩離析。
他攔不住我的,我回了神山。
16
神山四季如春,但這卻是唯一一次下雪,鋪天蓋地的白色覆蓋了整座神山。
他們說,這是神山給我的禮物。
可我不喜歡下雪,一點都不喜歡。
我在人間那幾年,下雪時隨處可見的便是在街頭凍S的人。
我不喜歡冬天,因為我知道,在那個冬天,有好多人沒有等到春天。
春天,也沒有見過春天。
好在如今海河晏清,百姓安居樂業,那麼以後的冬天,一定是「瑞雪兆豐年」的冬天。
神山的雪消得很快,這是神山唯一一次下雪,但土地爺爺卻不在。
我拿出從人間帶回來的慄子糕分享給神鹿,它隻是低頭嗅了嗅,便搖頭走開了。
我暗自罵它沒品位。
那慄子糕的美味隻能我一個人品嘗啦!
17
「書接上回,自從神女離世之後啊,這少年帝王心性大變,命人在全國各地修建神女廟,並將每年的臘月十七定為祭拜神女的日子,每年都在皇宮內開設酒席召集各地方士,以求尋找神女之法,每隔兩年少年帝王就會親自按照方士說的方位去尋找神女,這少年帝王,每年都親自俯首,一步一叩首地叩完通往神山的數百級臺階,但都無果而終……」
我坐在茶樓,咬著慄子糕,聽著說書先生嘴裡「神女與少年帝王的故事」,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茶樓裡有看客大聲說了一句:「這少年帝王可真是情深義重啊!」
說書先生高深莫測地搖了搖手中的扇子:「這是自然,聽說這少年帝王為求神女歸來,遣散後宮,不再納妾,隻願求得一人心……」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看著對面的人:「遣散後宮?那你呢,貴妃娘娘?」
絮兒坐在我對面,喝了口茶水,似乎有些無奈:「這些戲文聽聽就好,何必當真?不過蕭燼倒是真的立了你為後,後宮也沒有其他人。」
我不可置否地點點頭,轉移了話題:「你呢?你的事情做得怎麼樣?」
絮兒的眼裡多了幾分驕傲:「如今朝堂上女子參政已是常態,從商也是,各行各業都有了女子的身影。雖然依舊沒有男人的數量多,但是我們開了先例,後世的女子就會容易許多。」
我點點頭,衝她贊許地拍了拍手。
她突然認真地看著我:「阿音,十多年過去了,你的樣子還是一點沒變。」
經過歲月的風霜,她已經變了一個樣子,耳鬢染上幾絲銀色,眼角也爬上一些不明顯的皺紋。而眼前的少女卻還是初見時的模樣,眉眼彎彎地衝她笑,眼底帶著對世俗的憐憫。
我笑了笑:「你也沒變,有時間去塞北看月亮嗎?」
她了然地笑道:「說到這個,我以為你去神山就不會再出來了。」
我伸手鉤住杯環,看著茶葉起起伏伏:「因為能管住我的人已經不在了。」
她笑了:「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宮了,出來這麼久,蕭燼要起疑心了。」
我點點頭,她欲言又止地看我,在我目光的默許下,她輕聲開口:「你這次,要見見蕭燼嗎?」
我果斷搖頭:「為何要見他?」
絮兒嘆了口氣:「如果你不是神女,他不是帝王,或許你們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我看著她一本正經的神色,有些好笑地搖搖頭,否定了她的想法:「你錯了,如果我不是神女,他不是帝王,我們根本不會相遇。」
她也笑了,不再糾結這個話題,朝我擺擺手:「那便下次再見啦,阿音。」
我目送著她離開,說書先生依舊在大聲地講述著少年帝王和神女的故事,和我知道的版本不一樣,他口中的版本美化了很多細節,聽起來當真是一個令人唏噓的悽慘的愛情故事。
隻不過我身為當事人,聽起來就有些無趣了,想來這些故事能夠在民間傳播也是受到了蕭燼的默許。我倒有些好奇,在後世,這個故事該是什麼版本的呢?
不過時間還早,到那個時候我再下山看看,希望這裡的慄子糕還能是現在這個味道。
我將桌子上的慄子糕打包帶走,我也不能隨時離開神山,所以這種東西,還是多往回帶一點的好。
走出茶樓的時候,撞到了一個人,他似乎走得有些急,所以才不小心和我撞到一起。我低聲說了一句「抱歉」,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於是我沒有回頭,快步朝街上的人群中走去。
所以我沒有看到身後男人失神的模樣,還有緩緩放下的手,旁邊有人見他這樣,小心翼翼地開口:「皇……公子,這是?」
他緩緩收回手,手指微微蜷了一下,落寞地低下頭:「是個故人。」
那人似乎明白了什麼,頭更低了:「那我們還要進去嗎?」
男人搖搖頭,轉身往茶樓的反方向走:「不必了,回宮吧。」
我自然不知道這些事,也沒必要知道,我的時間還長,接下來的日子裡,我要去漠北賽馬,去塞北看月亮,去看長風落雪。
而在每年的臘月十七,我都會對著浩瀚的星河,許一個願望:
「我願世人平安,許願世間海晏河清。」
番外
【男主視角】
我是蕭燼,在這個人命如同草芥的亂世裡,我被迫起義。
時局混亂,一個底層的普通人,放在我面前的隻有兩個選擇,要麼安安靜靜地等待S亡,要麼在這身如浮萍的時代賭上一把。我選擇第二種,於是我起義了。
內有皇帝昏庸,朝廷腐敗,外有異族虎視眈眈,所以起義的名聲一旦打響,就會有前僕後繼的人響應。
我不想S,所以反抗是我唯一的一條路。
但我遇到的最大的困難是天災。
長久的幹旱讓農作物收成大大減少,各種極端的天災是我起義路上的最大障礙,在這個君權神授的時代,甚至有人說是因為我們反抗了君王,這是上天給我們的懲罰。
神?那我也可以借助神的力量。
世人說, 神女降世便可恩澤人間。
我帶著誠意一步一叩首,終於上天讓我找到了蒼溪山。
我見到了神女, 聖潔而美麗。
她未經世事,看向任何人的眼眸裡都帶著我讀不懂的憐憫。
我帶她回到軍營,求她祈雨。
得到她的幫助, 我便是世人口中受命於天的人, 如此一來, 起義的進程容易了不少。
我答應過她,會給她皇後之位, 我答應她,會做一位好皇帝。
我以為, 她也是愛我的。
可是在我問她願不願意放棄神力與我永遠在一起時, 她的眼裡又有了我讀不懂的疑惑。
我以為她會願意的。
後來她要走了, 她說我變了。
我抬眸看向她波瀾不驚的雙眸,我一下子愣住了,我太熟悉那種眼神了。
於是我鼓足了好大的勇氣, 顫抖著聲音問她可有愛過我。
她說:
「神愛世人, 我自然愛你。」
我終於知道那種眼神為什麼會熟悉了,她看我的眼神和看別人的一樣,是神帶憐憫的眼神。
她是神女, 我竟然自始至終都想用卑劣骯髒的手段讓她留在我身邊。
原來她愛我與她愛任何一個生靈沒有區別。
神愛世人, 而我不過是世人中的其一。
【絮兒視角】
我被封了貴妃, 我沒有選擇。
我的父親跟著蕭燼走南闖北打下如今的江山, 我入宮, 是各方勢力博弈下的無奈之舉。
除了我之外, 宮裡還有一位女子, 傳說中的神女。蕭燼不允許我靠近她,甚至警告我說皇後之位隻能是宋時音的。
我表面順從地答應,內心卻在想:為何要將全部的籌碼押寶在讓皇帝愛上我?帝王之情最是薄涼, 最是無情。
我和宋時音早就認識, 隻是蕭燼不知道罷了。宋時音聰明善良,於是我主動去找她, 告訴她我的想法,雖然困難卻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她笑著點頭, 與我的想法相同。
她說:「這不是離經叛道,這是必須要有人去做的事情。」
她要回神山, 那這件事隻能交給我做。
宋時音, 我做到了。
後世的女子, 不會像我一樣沒有選擇了。
……
七月末, 蕭燼改元建昭。
同年十二月, 封絮兒為貴妃。
次年一月, 在貴妃絮兒的堅持,設立女學並開設女子學堂。
從此,也拉開了女子從政的序幕。
同年三月,全國各地設神女廟。
建昭二年, 蕭燼力排眾議立宋時音為後。
建昭三年,頒布律法,尋到神山者封官賜爵,賞黃金萬兩。
建昭四十年, 皇帝駕崩,鬱鬱而終。
自此皇宮裡的風起雲湧,屬於一代人的風雲落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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