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默,過了好一會,忽然大笑起來。
「雲娘呀,要是世間女子都如你一般懂事體貼該多好。」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讓我上手奏本的打算,隻是故意試探我。
片刻,季頌安猛地把桌子一把推翻,砚臺,筆,書撒得一地都是。
他眼眸森然,話語中是壓抑不住的恨意,「季清河,你一女子之身,竟敢參政。」
「要不是你母族出身邵陽洛氏,要不是你母親是皇後,你怎麼敢這麼囂張?」
下一秒,我的手腕被拽住,被他拉了起來。
他雙眼猩紅,仿佛已經失去了理智,似乎把我和他腦中的那個影子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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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為什麼?」
我的手腕有些疼,平靜地對他說道:「殿下,冷靜一點。」
哪知這話語激起他的怒火,他一腳踢在我的膝蓋上。
我痛得一下子跪下去。
他掐著我的脖子:「你以為你是誰?」
「給你點寵愛,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是吧,賤人。」
他從身後抽出鞭子,抽打在我身上。
到最後,他打得筋疲力竭。
似乎是消了氣,他將鞭子放置一邊,摟住了遍體鱗傷的我。
「雲娘,對不起。」他撫著我的臉,指尖微微顫抖。
他將頭埋在我的脖頸處,呼吸淺淺:「雲娘,我愛你。」
10
天,果然變了,風雨欲來。
「雲娘,他就要S了,我若為皇,封你為後。」季頌安從身後摟住我,低聲笑著說。
我淡淡道,「殿下,陛下仍在,不要說這樣不敬的話。」
他嗤笑了一聲,眼神中透露出不屑,「這皇位,我志在必得。」
我抬頭看他,為他理了理衣領,「殿下,您是對的。」
我無需推波助瀾,季頌安就是個瘋子。
我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傳遞消息,然後,一擊即中。
老皇帝病了,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帝王終究還是敗給了歲月和病痛。
季頌安呆在皇宮中的時間越來越長。
這個年老的皇帝許是在彌留之際意識到了自己唯一的兒子可能根本不適合當皇帝,想再教他些什麼,想為這個江山再做些什麼。
多麼可笑啊!
英明的皇帝寧願執著地把皇位傳給自己這個傲慢,暴虐,不可一世的兒子,也從未想過自己還有一個賢明,聰慧的女兒。
我想起了長公主在寺廟中對我講的一席話,她語氣平淡,卻無故聽出一股蕭瑟之意。
「他養我,就像養一條狗,這個狗,受他疼愛,得他庇佑,甚至旁人都覺得他寵這條狗寵得無法無天。」
她頓了頓,嘴角半勾,批閱奏本的手仍然不停。
「可狗終究是狗,一旦自己的兒子回歸了,哪怕這個兒子再無能,再不討他的喜愛,他也會把他的地位,權勢,財富,他一切的一切都給這個兒子。」
「而這個看似張牙舞爪的狗,其實隻是他心愛兒子的墊腳石。」
「S狗儆猴?」她輕笑了一聲。
自始至終她的語氣和表情都是那般的淡定平靜,連絲毫的失態都沒有。
甚至不曾皺一下眉頭,但是一字一句都透露出淡淡的不甘。
這些年,長公主嘔心瀝血為政事出謀劃策,而最後的執行者都是季頌安。
季河清的名字被抹去,朝廷不會為她加官進爵,民間也不會歌頌她的聲名。
百姓隻會記得,功名薄上一筆一劃寫出的季頌安三個字。
就像我那本,字字心血,署名為崔越的詩集。
這世間待女子苛刻,還沒等到一個女子S去,她就已經被人遺忘。
或者,她的作品劃到了一個男人的名下,成為歷史的一個缺口。
11
「雲娘,快跟我走。」門外傳來季頌安焦急的呼喊聲。
我打開門,朝他走去。
他應是剛經歷過一場血戰,臉上還沾染了不知是誰的血跡。
他大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摟住了我,「雲娘,季清河那個賤人反了。」
我假意著急:「那王爺打算如何應對?」
他勾唇冷笑:「眼下她的人馬還沒有到,先逃去燕地,再做打算。」
他拉著我匆匆從府中密道逃竄,可追兵窮追不舍。
季頌安有些慌亂,怒罵道:「該S,他們怎麼會知道這條密道?」
追兵越來越近,我的腳程並不快。
我露出剛才在逃跑過程中被亂箭射中的傷口,「王爺,我不想拖累你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不,要走就一起走」。
我心中短暫地劃過一絲異樣。
深山巨林,若無人指引,季頌安可能真的會逃回燕地。
然而有我,這個故意拖慢行程又留下痕跡的內奸。
「季頌安,成王敗寇,降了吧。」長公主攔在前面,神色一片沉靜。
季頌安目光泛著冰冷寒意,「季河清,你這個亂臣賊子。」
長公主眉毛都沒有動一下,抬了抬手,周圍的弓箭手整齊劃一地舉起了弓箭。
季頌安立在那裡,垂在身側的手捏緊,「有種你就S了我。」
我想,以他自負到不可一世的脾氣,寧願S在這裡也不願降。
哪知,他轉頭看了我一眼,神色晦澀不明。
驀然,他指向了我,開口道,「本王降,不過你們得救她。」
眾人的目光一下集聚在我身上。
或許是逃命中的筋疲力竭,又或許是失血過多,我失去了意識。
不過,一個溫暖的身體接住了我。
「姑娘,你醒了?」一個小丫鬟面露驚喜。
沒過多久,長公主便匆匆趕了過來,她眉目舒然,開口道,「青雲,事成。」
剎那間,我的眼眶一熱,「殿下,是真的嗎?」
旁邊常隨殿下的心腹笑出了聲,「崔姑娘,是真的,此時正在籌備公主的登基大典。」
「那他?」我開口詢問道。
長公主神色淡然,風輕雲淡地說道,「此事,說來還需要你走一趟。」
「他說,看見你安然活著,才能把密旨所在的位置告訴本宮。」
我坐起身來,「那我便去送他一程。」
12
地牢有些昏暗,我和長公主結伴而行順著指引到了最裡面的牢房。
正要進去時,長公主停下了腳步,「本宮不想聽他說話,你先單獨和他聊。」
我有些不解,待我走進關押季頌安的牢房,才明白緣由。
季頌安的牢房並不破敗,也沒有對他用刑。
隻是,他的脖子上帶了一根粗粗的狗鏈。
他坐在那裡,低低埋著頭,唾罵長公主,嘴裡一口一個賤人。
許是聽見了聲響,他緩緩抬頭,猛地一下站起來,「雲娘,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
他似乎放心下來,「隻要我告訴你密旨的下落,她不會為難你。」
「雲娘,你過來,我隻想告訴你密旨在哪裡。」他朝我勾了勾手,嘴角帶了幾分笑意。
我沒有想太多,身子湊近了他。
「再離我近一點,雲娘。」他喃喃地喚著我的名字。
我靠近他,直到他的呼吸打在了我的耳邊,「密旨在你臥房的橫梁上。」
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劇烈的疼痛從我的耳朵蔓延開來。
是季頌安,他狠狠地咬住了我的耳朵,像是要把它咬下來一般。
身後的長公主立馬派人把他拉開。
他猖狂大笑,狀若瘋癲,「雲娘,我不傻。」
「當初邵氏的事是你告訴季河清的吧。」
「平日府中的動向也是你暗中通報。」
「就連這次,我心心念念想帶著你跑,也是你出賣了我。」
他又低低地笑了,那笑聲有幾分詭異,充滿惡意,「雲娘,我輸了,以後的你,還會記得我嗎?」
「可惜了,沒有把你的耳朵咬下來,讓你一輩子都洗不掉屬於我的烙印。」
一旁的長公主扶著我,直直地看向他,「她不是雲娘,她名為崔青雲。」
語罷,她便轉身走去,陽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還有,她是我的人。」
「何談背叛你之說。」
我跟在長公主身後,打算離開這個暗牢。
季頌安忽然喚住了我,目光有幾分期望之意,「雲娘,能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我停下了腳步,望向了他。
他的脖頸被鎖鏈圈住,身上因為獄卒的拉扯也有了幾分狼狽。
他目光哀戚,似有千言萬語,「雲娘,你愛過我嗎?」
我捂著那隻流血的耳朵,冷冷道:「從未。」
他默了默,隨即就是瘋狂地否定,「這不可能,如果你不愛我,為什麼要舍命救我?」
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的前路一片光明,而你呢?」
我嗤笑了一聲:「你曾讓我做狗,可如今看來,你比我更像狗。」
他安靜下來,頭低了下去,像是力竭後放棄掙扎的野獸。
他說:「雲娘,我愛你。」
我沒有再駐足,而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知道,我會青雲直上。
13
登基大典結束後,聖旨就入了我如今我的小院。
聖旨道:望隆朝右,任重國鈞,尚想風猷,義惟賢戚。崔氏女崔青雲,識量宏遠,神情警發……斯固立德佐時,降靈輔闕,宜以翼贊。授之端揆。可尚書右僕射。
日頭正好,我想起那日與當今的約定。
她嘴角微揚,「倘若真有那日,本宮稱帝,封你為尚書右僕射,可好?」
我為尚書右僕射一職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不過在女帝的鐵血統治和我洋洋灑灑的功績下,聲音也漸漸消失了。
我沒想到會遇到行刺,是季頌安的S忠。
他憤怒至極,「你這個毒婦,王爺S你至親還是奪你所愛,你為什麼如此待他?」
我從容一笑:「並無。」
我扶了扶我的官帽,淡淡道:「我與他,隻是成王敗寇之間的關系罷了。」
「我不恨他,他沒有S我至親,也沒有奪我所愛。」
世人不知,這世間女性的野心不需要理由,也可以與生俱來。
梅花在寒冬盛開不是因為苦難,而是因為她的堅毅與勇敢與生俱來。
季頌安番外
我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自懂事以來沒有見過其他親人。
母親很忙,她以捕魚謀生養活我。
巷子裡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有出身世家的公子,也有像我這樣的「賤民。」
兩批人就像不交互的線頭,雖呼吸同一片天地,卻泾渭分明。
直到陳家那位「公子」搬來了巷子中,他拉幫結派。
他和那些世家公子以欺辱我們這樣的「賤民」為樂,他們會在漆黑的巷子把我們綁起來打。
我是被打得最慘的那一個,因為他們說我是沒有父親的野種。
我沒有還手,他出生高貴,我不想連累我娘。
帶頭的小胖子用那雙鹿皮做的靴子踩在我的臉上,碾了好幾下,他大笑:「賤種就是賤種,大賤種生了個小賤種。」
我起身狠狠地給了他一拳,他可以罵我,但不能侮辱我娘。
打完我就跑了,路上遇見了阿山,他是我在巷子裡唯一的朋友。
我們一起長大,無話不說。
我躲進了我們的「秘密基地」。
「公子們」也不是每天都有空來羞辱我們的,但我總是輕而易舉被他們找到。
公子撒了一把銅錢在地上,「賞你的。」
阿山連連感激,「能為公子效力,是小人的榮幸。」
似乎是覺察到我的目光,公子睨了他一眼:「你和他不是好兄弟嗎?」
阿三心滿意足地撿起了那些銅錢,討好道:「小人和他隻是在一起長大,兄弟,倒是談不上。」
我第一次知道權勢的好,好到可以肆無忌憚地活著。
他們還愛打我,大概因為我是個硬骨頭。
「公子們」來巷子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我們狗爬,學狗叫。
我沒有學,他們天天打我, 我都沒有學。
巷子很大,有很多路過的行人, 他們聽見我的痛呼。
有的步履不停, 當做沒有聽見,有的瞥了一眼,發現是「公子們」, 便驚慌走掉。
我被他們綁在樹上用彈弓打的時候,日頭很曬, 我在想,有沒有武功高深的大俠路過, 將我從樹上報下來。
天寒地凍, 他們把我的衣服扒下來, 我在雪地裡被凍得瑟瑟發抖。
恍然間, 我幻想會不會有人為我披上一件衣服, 再給我一個手爐。
直至我的母親重病,她很辛苦, 勞病交織,瘦得不成人形, 治療費很貴,遠不是我們能承擔的。
我恨她, 恨她讓我成為沒有父親的野種。
可她那雙幹癟的手握住了我,眼睛中掛著擔憂,她說:「對不起。」
我跑去「公子」面前, 一遍又一遍地磕頭,求求他們施舍點錢給我。
他們看著我下跪, 沒有阻止我,又把我打了一頓。
「賤種。」
母親走了,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被趕出了房屋,在街邊成為了乞兒。
我以為我要S了, 直到一個小姑娘看見了我,她可真好看。
她對周圍的人說了什麼, 他們便給我買了食物, 還把我送進了濟民所。
我聽見他們喚她「雲娘」。
可太晚了, 我握緊拳頭, 她為什麼不在「公子」打我的時候救我?
為什麼不在冰天雪地我被扒光衣服的時候救我?
為什麼不在我學狗叫的時候救我?
為什麼不在母親去世的時候救我?
我恨她。
後來, 我被找回了宮。
當初的「公子」全被我S了,S時沒有一個不痛苦的。
可我頭疼,疼得睡不著覺, 每天做夢都是那些被欺辱的記憶,隻有在抽打別人時, 我的疼痛才能緩解一些。
後來, 我在季河清的宴會上遇見了「雲娘。」
她長大了,比小時候更好看了,原來是和「公子」一樣出身的世家子。
我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她是那麼的高不可攀。
我握緊了雙拳, 我想,假若把這浮雲拽入塵埃,我就能夠上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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