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025-01-09 17:22:073171

那是我第一次坐飛機,飛機滑到跑道頭的剎那,我的心也跟著起飛了。


整個航程像傻子一樣,不知道安全帶怎麼解開,不知道座椅靠背怎麼調節,不知道下降時不能用洗手間......坐地鐵也是,天,地鐵好長好長,比電視劇裡展現的還要長。門也奇怪,一會兒開左邊,一會兒開右邊,不停地有人跟我說讓一讓,語氣嫌棄極了,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二百五。


可我沒有絲毫羞愧,反而還很驕傲。


至少我沒有坐錯車,沒有坐過站,盡管孫慧沒來接我,可我還是順利地找到了學校,找到了寢室。別的學生都有家長幫忙整理床鋪,忙前忙後的,但我不同,全靠自己,當時還有人誇我獨立,我聽著心裡美滋滋的。


然後我美滋滋地給孫慧打電話,想讓她也誇一誇我,但她忙著在醫院照顧生病的弟弟,根本沒空理會。


當時孫慧說什麼了的?


「行了行了,你這麼大的人要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那趁早也別念大學了。」


好吧,我承認自己很生氣很失望,但這些情緒轉瞬即逝,更多的是與母親見面的期待和興奮。


我告訴自己,弟弟還小,又發了高燒,換作是誰都會上火的,我不該吃這種醋,更不應該怪罪孫慧。


於是隔天我買了水果去醫院探望。


當時孫慧見到我隻說了兩句話。


「先去洗手,不然細菌會傳染給弟弟。」


「弟弟芒果過敏,你買這個做什麼?」


想到這兒,我自嘲一笑。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給他們買過任何東西。


再然後就是去年中秋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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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弟弟在沙發上看電視,演的什麼了著?反正是一部很無聊的動畫片。


我感覺沒意思,問他要不要吃葡萄,我去洗。


弟弟扭頭盯著我看了兩秒,突然說:「你為什麼總出現在我家?你沒地方去嗎?」


那嫌棄的表情,那提防的語氣,像極了當年的我。


多可笑,孫慧變成了葉海,我變成了陳野。


想到陳野,我覆雪的心頭又結了一層霜。


上次聯系還是四個月前,得知我寒假打工不回去,陳野質問我是不是掉錢眼兒裡了,倆人大吵一架,鬧得很僵。


拿出手機摩挲半天,最後還是放進兜裡。


公車駛來,我在最後一排的角落坐下。


天色就這麼暗了,街道兩旁的路燈蜿蜒而去,林立的樓房亮起萬家燈火,煙花如畫,歡喜依舊。


我身臨其境,卻如同被罩上一個密封瓶,與周遭的一切隔絕開來。


渾渾噩噩地回到寢室,開燈,幾張空床貼牆而立,屋子裡靜悄悄的。


室友都回家過年了,可即便她們在,情況也不會有所好轉。


六人寢,兩個佛山的兩個梅州的,還有一個是本地的,她們平常隻用粵語交流,我根本聽不懂。倒也不是被排斥,偶爾也會約著去食堂吃飯,去超市買買東西,大家維持著成年人最基本的社交禮儀——客套,生疏。


就像我與這座城市,身處其中又置身事外。


9


喬先生叫喬良澤,我兼職時他就在一旁的休息區坐著,要麼看新聞,要麼看股票。


那時候如果你路過福田區的商業街,就會看到很滑稽的一幕。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便利店的窗口,買杯速溶咖啡,從深夜坐到清晨。


這場景實在割裂,如果放在偶像劇或者言情小說,那一定是多金男主拯救貧困少女的經典戲碼。


可放在現實就沒那麼浪漫了,我不是手握瑪麗蘇劇本的女主,喬良澤也不是叱咤風雲的霸總。


成年人嘛,權衡利弊才是最重要的。


葉海是,孫慧也是。


隻是從小到大我都是被父母衡量後放棄的那一個,結果現在突然跳出來一個人,覺得我哪哪都好,這種感覺還挺稀奇的。


於是我也沒那麼抗拒喬良澤了,在他第五次來便利店的時候,我主動問:「每天這麼熬,你身體吃得消嗎?」


喬良澤愣了愣,笑笑:「其實不大行,好在白天還能回家補補覺。」


「初十都過了,你不上班嗎?」


「沒重要的事我很少去公司,大多都是應酬,或者在家陪瑤瑤。」


說著,喬良澤拿出錢包給我看照片。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兒,穿著公主裙,抱著洋娃娃對鏡頭笑容燦爛。


天真明媚,與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看來喬良澤把她照顧得很好。


「這還是瑤瑤八歲時拍的,現在已經不喜歡公主裙和娃娃了。她才十二歲,說話卻像個小大人似的一套一套,早熟得很。」


喬良澤普通話並不標準,聽起來有點好笑。


這時手機鈴聲大作,是張悅。


她是我的高中同學,和我一起考到深圳,但不在同一所大學,距離也遠,倆人平常很少聯系。


剛接起來,就聽裡面慌亂道:「冉冉你快過來!我......我出事了……」


「怎麼了?」


「三......三言兩語說不清......我學校後面的酒吧,我......我很害怕。」


酒吧、深夜、害怕。


這些字眼混合在一起令人心驚膽戰。


「好,你等我。」


老天保佑,千萬別是我想象的那種劇情。


我急忙給店長打電話請假。


店長還沒睡,應該是在打牌,那頭兒亂糟糟的:「行行行你去吧,但是得扣錢,走的時候把門鎖好.....靠!打完八筒來八筒,真要命!」


掛斷電話,喬良澤什麼也沒說,直接開車載我過去。


這個時間車流少,他又開得快,二十分鍾就到了。


隻是巷子窄,路口又擺滿了小攤,年輕男女光鮮亮麗地往來其中,也有人喝得爛醉在路邊哇哇直吐。


喬良澤還在找地方停車,我實在等不及,先下車往酒吧走。


到了才知道,原來張悅的男友腳踏兩條船,帶著新歡在酒吧瀟灑,張悅知道後跑來大鬧一通,把這裡砸得稀巴爛。


結果男友帶著新歡跑了,隻留下張悅獨自面對滿地狼藉。


劃破的沙發,碎掉的茶幾,還有幾瓶黑方......這些損失算下來得兩萬。


酒吧老板不放人,說要麼賠錢,要麼去派出所。


張悅見到我哭得語無倫次,大罵男友沒良心,我忍無可忍:「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想他?當務之急是趕緊賠錢,不然你要留案底的。咱們跟老板求求情,看能不能少給一些,我這裡有七千,你有多少?」


張悅不哭了,一抽一抽地說:「我一分沒有,信用卡還欠了好多呢。」


「能借到嗎?或者給你家裡打電話。」


張悅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我拼命克制自己想走的衝動,說:「那你把你學生證和身份證留下來抵押,讓老板寬限幾天,然後把你的名牌包包和蘋果手機都賣了,我去找店長預支下個月的薪水,總能湊齊的。」


張悅艱難道:「我的證件......很早就抵押給借貸平臺了。」


那時候還沒有借唄花唄,但公共廁所和路邊電線杆上貼滿了借錢的小廣告,都是不入流的小公司,利息高得嚇人。


張悅抬頭看我,忽地眼前一亮:「冉冉,你的證件可以抵押啊!」


我腦袋嗡嗡作響,懊悔自己不該過來,果斷拒絕:「不行。」


張悅失望地垂下眼,嘴巴翹得老高,抱怨道:「剛才還讓我抵押證件說能把錢湊齊的,結果輪到你自己就立刻變臉,什麼人啊......不想管就別過來,看我笑話嗎?」


這下我是真的不想管了,正準備要走,視線無意間一瞥,頓時頭皮發麻。


他站在樓梯口,身影消瘦,兩手抄兜看向我,眼神在變幻莫測的燈光中忽明忽暗。


我詫異道:「陳野怎麼會在這裡?」


張悅聳聳肩:「我給陳野也打了電話,畢竟人多主意多,現在看真是明智之舉,不然指望你一個人......」


我不耐煩地打斷:「我的意思是,他怎麼會來深圳?什麼時候來的?」


張悅古怪地瞪我一眼,說:「年前和李叔一起來的,倆人在農貿市場賣海鮮,快兩個月了,他沒告訴你?」


沒有。


瞞得死死的。


我又問:「李叔在老家待的好好的,怎麼突然來深圳了?」


張悅表情更古怪:「去年他兒子兒媳婦來深圳打工,就在隔壁的美食街賣手抓餅,生意還不錯,就又盤了個攤位,讓李叔過來一起掙錢。但是李叔年紀大了,很多事力不從心,就把陳野也拉過來了......葉冉,你怎麼什麼也不知道?」


我一時無言。


沉默之際,陳已經野走了過來,他顯然還不了解狀況,但也沒問,簡單掃視一圈,臉色霎時冷峻。


陳野按揉額頭,頗為無奈:「要賠多少?」


張悅吸了吸鼻子:「兩萬。」


陳野眼角跳了跳,強忍住罵人的衝動,說:「行,這錢我先墊上,但是得給你爸打個電話讓他知道。」


張悅愣住,欲哭無淚:「別......我爸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不打你不長記性!」陳野逐漸煩躁:「上次故意砸碎你室友的香水,這次又在酒吧砸場子,下次是不是就要大鬧派出所了?挺大的人了,做事還跟小孩兒一樣不顧後果,我都替你臊得慌!」


張悅咬唇不語。


我在一旁看著,心裡止不住地冷笑。


原來他幫過她這麼多忙啊,也不嫌麻煩。


不知為何,心裡酸酸的,尤其陳野從始至終都沒和我說過一句話,仿佛我是個透明人。


這種差別對待讓我莫名惱火。


此時酒吧老板走了過來,旁邊還站著喬良澤。


倆人似乎認識,操著一口粵語談笑風生,最後不僅沒賠錢,老板還歡迎我們以後常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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