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把我架在他脖子上「騎大馬」,我梳著雙丫鬟,手裡揚著一根柳條當馬鞭,跟著阿爹在槐樹下兜圈。
可惜一下沒坐穩,人仰馬翻,我哇哇大哭。
阿娘走出來,拍拍我身上的灰塵,又用拇指溫柔地擦去我的眼淚,往我的傷口上輕輕吹氣。
「阿雲不哭,娘的寶貝心肝兒,還疼不疼?」
「疼——疼壞了!」
阿娘,我真的好疼啊。
我伸出手,想抱住阿娘,卻什麼也沒有碰到。
阿娘消失了,阿爹也消失了,我連他們的臉都沒看清,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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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了,淚流滿面。
「阿雲,不怕,我在。」
一睜眼,賀蘭追竟守在我的床前。
我撲入他的懷裡,肩頭不住聳著:「我想我阿爹……想我阿娘……阿雲是有爹娘的,對不對?」
賀蘭追沒有回答,他的身子顫了一下,把我抱得很緊,幾欲要把我揉進他身體裡。
窒息的擁抱後,我從他懷中掙出,擦幹淨眼淚。
「我的爹娘在哪裡,你那麼神通廣大,一定知道的,對不對?」
我扯著他的袖子,央道:「你可不可以替我找找,賀蘭追,好不好?」
我手忙腳亂地比劃:「我記得、我都記得,我阿娘很瘦,她有那麼高……阿爹……阿爹他……」
我沮喪地垂下手。
我又想不起來了。
他們現在在哪裡呢,看不到我,他們肯定會很著急吧。
賀蘭追一把抱住我,把我按到他的胸口上,不讓我看他的神情。
可我聽出來,他的聲音在顫抖。
「好,我幫你找你爹娘。」
「但你要答應我,找到他們之後,不要跟他們走,留在我身邊,好嗎?」
他近乎是懇求我。
真奇怪啊。我是爹娘的女兒,找到他們之後,當然要跟他們走啦。
又過了些時日,我的身子好一點了。
床實在是躺不住,便央著胡娘帶我出去走走。
這一日王府裝點一新,像是要招待什麼重要的客人。
在園子裡走累了,我伸著懶腰,想尋一塊幹淨的石頭落腳。
轉眼,看到了王妃。
王妃的身邊站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她們的眉眼很像。
一向凌厲的王妃,在她面前是那樣溫柔,眼睛還腫腫的,像兩顆小桃子。
「阿娘……」
婦人張開雙臂,王妃委委屈屈地吸了一下鼻子,撲了進去。
原來王妃也有自己的阿娘。
王妃的阿娘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背,嘴裡喃喃地不知道念了什麼話。
一陣秋風吹過,頭頂的樹葉哗啦啦地響。我的臉上涼涼的,用手一摸,都是水。
又下雨了。
阿娘,你在哪兒?阿雲好委屈,阿雲也想要阿娘抱抱……
7
賀蘭追是個大騙子!
他找了一整個秋天,都沒找見我的阿爹和阿娘。
哼,我不理他了。
賀蘭追說,要給我一個禮物作為補償。
好吧,勉強答應。
賀蘭追蒙起我的眼,領著我在府裡彎彎繞繞。
最終,在某個地方站定,解去了我臉上的布條。
一匹小白馬拴在馬厩裡,陽光柔柔地灑在它的身上,勾勒出淡淡的金光,很像我的小白。
它的脖子上系著一朵絲絹扎的大紅花,昂首挺胸,要多驕傲有多驕傲。
我卻努了努嘴。
賀蘭追有點慌了:「阿雲,你不喜歡嗎?」
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小白馬很好,隻是,阿雲隻喜歡原先的小白馬。」
它叫小白,名字是我起的,我想了好久才決定要叫這個名字。它是我的好朋友,任何別的小馬都替代不了。
賀蘭追攥過我的手,把它放在白馬的鬃毛上:「阿雲,你摸摸它。」
我搖頭,抽回手:「可是,它都不認識我呀。」
「把它當成小白吧,就當它不記得你了,你們可以重新認識的。」
我還是搖頭,往後退了好幾步,還把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後。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抗拒這匹馬,好像我接受了它,什麼東西就會悄悄動搖一樣。
這種感覺,我也說不清。
於是我極認真地看著賀蘭追,說:「不行的。賀蘭追,小白要是知道我這樣做,它一定會很傷心的。」
「而且就算它長得和小白一模一樣,它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小白呀。」
我眨著眼。
賀蘭追啞然,牽著韁繩的手頹然垂到身側。
我看到他眼裡有極濃的悲傷,和挫敗,我努力理解,但就是理解不了。
其實有的時候,阿雲也希望自己不要那麼傻。
8
我又做夢了。
這一次,我夢見了一匹小白馬,它叫追雲。
它比小白要矮很多,小小的我把腳一蹬,剛好可以坐上去。
我騎著它在沙漠裡遛彎,可威風啦!
送我這匹馬的,是一個小哥哥。
他比我高出一截,穿著白色的圓領袍,戴皮制的腕帶,將手背在後面。
他生得好看,鼻梁又高又挺,一雙眼睛漆亮,薄唇之下還有一顆殷紅的痣。
我和他比肩賽馬,彎弓搭箭,比誰先射到沙狐。晚上,我們會躺在一起看星星,漠北的星星很亮,夜晚卻總是很冷。
我們手牽著手,足抵著足,就一點也感覺不到冷了。
星空下,他送了我一條狐裘,套在我脖子上,說算作定禮,將來要娶我為妻。
我捂著嘴咯咯笑了,然後踹了他一腳。
夢醒了,這一次,我卻記住了他的模樣。
這個冬天,老皇帝身上不好了。他們都說,他快不行了,齊王的哥哥前陣子被下獄,齊王即將繼承大統。
賀蘭追那麼忙,卻更頻繁地進出我的跨院。
他索性把書房搬到我這裡來,搞得我都沒辦法偷懶打盹兒了。
賀蘭追對我越來越好了。
他每次來,都給我帶好吃的飴糖。日子久了,我為貪這一點甜,竟然開始盼著他來。
他帶我騎馬,我隻會坐不會騎,他就一手拽韁繩,一手攬著我。
馬蹄卷起一地梅花,香風陣陣,花瓣蹁跹。冬風是那樣的快,那樣的冷,我卻又是那樣的快意。
每天晨起,他還會給我畫眉。我不知道他畫這個幹嘛,但他給我糖吃,我就勉強陪他玩吧。
但他描眉的架勢很嫻熟,描出來也很好看,好像從前經常做這種事一般。
我的膚色不如王妃那般雪白,被白頭發一襯,就更黑了。聽說賀蘭追從前經常外出打仗,應該比我更黑才對,可他還是那樣的白,氣得我把炭偷偷抹到他臉上。
他也不惱,也不洗臉,把我抱到梳妝臺上,接著給我描眉。
他可真好看啊。低眸的時候,睫毛長長的,像一把羽扇,看我的眼神既認真又溫柔。我們離得那樣近,近到可以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王府裡的人說,賀蘭追是王爺,也是武將,武將身上總有汗血的味道,但是他沒有,他總是幹幹淨淨的。
我的眼睛眨也不眨,出神地看著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點在他唇下的那顆朱砂痣上。
「你好像一個人。」我說,「我夢裡的一個小哥哥,你和他長得很像。」
「不過,他比你矮很多,而且喜歡穿白色。」我扯了扯他的衣襟,有點嫌棄,「你總是穿得黑乎乎的。」
賀蘭追的手一顫,斜出一筆來。
他僵笑,臉上浮起一層慘淡的白:「阿雲,喜歡看我穿白嗎?」
「唔……」我直搖頭,「不是啦,你又不是他。」
我嘟嘟囔囔。我的小哥哥可好啦!他和阿雲一般大,可以陪阿雲去長河邊打水漂,送阿雲很多漂亮的小花花,無論阿雲穿什麼,他都說好看的。
賀蘭追就不是,他總讓我穿紅的。
阿雲不喜歡紅色,甚至有點兒怕。阿雲喜歡白色,幹幹淨淨,就像天上的白雲。
不過後來我和他說了一次,他就不逼我穿紅了。
除此之外,賀蘭追還是很好很好的。至少有他在,王妃再也不敢打我啦。
今晚賀蘭追沒來,我讓胡娘上床陪我睡。
我絞著胡娘的衣袖,對她說:「阿雲覺得,賀蘭追好像是個不錯的人。」
胡娘身子一僵,轉了過來,握著我的手。
「我的小姐,待在奴婢身邊,不要到他身邊去,好麼?」
她的眼中泛著點點的淚光,一下就叫我心軟了。
我鑽到胡娘懷裡,扭了扭身子,撒著嬌道:「胡娘不要不開心,阿雲最最喜歡胡娘,不喜歡賀蘭追了!」
「好。」胡娘點點頭,垂下一行淚來,「我們阿雲,再也不要喜歡賀蘭追。」
胡娘她,肯定是吃賀蘭追的醋了。
9
三月,春和景明。
賀蘭追當皇帝了,我搬到了大房子裡住。
家裡來了好多新的姬妾,她們說,她們都是賀蘭追的嫔妃。
這些姐姐都生得很美,會甜甜地喊我「貴妃娘娘」,而且也不打我,我喜歡她們。
她們說,我生得很像一個人。
「就是陛下書房畫像上的那個人呀,娘娘沒見過嗎?」
我搖頭。我很乖的,賀蘭追讓我乖乖待在自己宮裡,不要亂走,所以我住進來很久都沒有亂逛。
但是我太好奇了,就偷偷貓進了他的新書房。
嫔妃們說得沒錯,賀蘭追的書房裡確實放著一幅畫像,而且很大,放在他抬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兩盞宮燈立在畫卷旁,把那幅畫烘得亮亮的。畫上的女子一身紅衣,梳著一條高高的馬尾,眼睛星亮。她坐在一匹白馬上,回頭看著我笑,那笑意像春草一樣盎然,我仿佛能聽見她那爽朗的笑聲……
她和我,生得一模一樣。
但她不是我。
她的頭發烏黑發亮,瀟灑地甩在身後,像一條黑色的瀑布。而我的頭發雪白,軟軟的沒有光澤,每次梳頭,總要斷掉那麼幾根。
胡娘說,白頭發好。黑頭發就像烏雲,烏沉沉的,總是帶著雨。不比白發,像天邊的白雲。
她笑著說,白雲好,白雲自由自在,有白雲的地方,就有晴天。
看著畫像,我似乎明白了什麼,有點兒委屈,拽住胡娘的袖子。
「胡娘,是不是因為我和這個姐姐長得很像,賀蘭追才喜歡我的?」
胡娘愣了一愣,揉去眼中的淚水,然後摸了摸我的頭。
「娘娘是乖孩子,所有人都會喜歡娘娘的。」
10
我決定聽胡娘的話,不喜歡賀蘭追了。
我想起來啦,我有喜歡的人。
我想起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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