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做好飯,預備給隔壁病秀才送時,她又跟了上來。
我下意識皺了皺眉。
「你在家待著,別來。」
沈珈垂著頭輕輕哦了一聲。
我家和秀才家不過三五尺的距離。
走過去就幾步路,我卻中途聽了一樁大新聞。
鎮上唯一一家當鋪的掌櫃被官差給抓了。
因為店裡一隻珍珠耳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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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李嬸子站在人群中間,壓低嗓門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
「我家男人今天正巧從那門口路過,說是跟京城永寧侯府謀逆的案子有關系。
「整個侯府都被抄家了,唯獨他們家大小姐不見蹤影,那隻耳墜子便是那大小姐之物。」
「那怎麼會出現在咱們這的當鋪?」
有人被勾起了好奇心。
「嗐,那誰知道啊。
「有人猜是那大小姐逃到了咱們鎮上附近,這會官差正挨村挨戶搜人呢,估摸著就快到咱們這了。」
6、
我心頭一沉,背脊倏地繃緊了。
窩藏逃犯可是砍頭的大罪。
幸好當東西時我喬裝打扮成了個男人,也沒有透露自己是哪裡人。
官差一時半會應該還找不到這裡。
我心頭飛快思索著對策。
一抬頭,卻撞進一雙幽深的眸子裡 。
隔壁病恹恹的秀才靠在他那扇破落程度跟我家不相上下的門扇上。
正嘴角含笑看著我。
那張俊秀地面容因著病氣損了三分顏色,可依舊有讓人心慌意亂的能力。
這人不知是書讀多了還是怎麼。
書卷氣都化成了溫和雋秀的脾性,說話聲音溫和的緊。
「枝枝,今日吃什麼?」
我雖聽了好些年,早已經聽慣了,可還是覺得好聽。
另一個讓我覺得聲音好聽的,是沈珈。
意識到這一點,我嘴角又抿了起來。
把懷裡的粗瓷碗遞給病秀才,沒好氣道:
「自己什麼身體不知道啊,還敢出來。」
秀才是三年前南方水災逃難來的村裡。
這人一身病氣,藥不曾停,可老也不見好。
他有學問,一開始在村裡收幾個學生教孩子們認字讀書。
大家沒錢給束脩秀才也不在意。
給點米面肉蛋,走個形式也就罷了。
阿娘看他身體不好身邊也沒個人照應,飢一頓飽一頓的。
索性管了秀才的一日三餐,讓他順道教我也讀書習字。
那會阿娘還沒病倒,幫人漿洗衣服掙錢,家裡光景也還過得去。
我每日幹完農活就跟著秀才讀書,倒也識得了不少字。
我同他比村裡其他人都熟悉得多。
見我說話不好,秀才也不生氣。
接過碗讓我等著,轉身進了屋裡。
不一會再出來,一手捏著兩冊抄好的書,一手攤開是一塊碎銀子,約莫有一二錢的樣子。
「大娘身體可好些了?這些錢拿去給大娘補身子。」
「還有這兩本書,辛苦枝枝拿給鎮上書舍的老板。」
這人說什麼也不惱的樣子跟沈珈就更像了。
兩人身上溫和柔軟的脾氣也像極,跟我宛如兩個極端。
我心頭莫名地不悅更重了。
「自己都沒多少錢,還想著接濟我,你自己收著吧。」
我伸手從他手裡搶走書冊,轉身就跑。
心頭有些難過。
今年開春以來,村裡不知怎的有流言說秀才得的是痨病,會傳染。
大家說阿娘就是跟他做了鄰居才染的病。
大家對他如避蛇蠍。
沒人來找他啟蒙幼童,有幾個村人還想把他從村裡趕出去。
就這樣,秀才沒了營生。。
他隻好接了鎮上一家書肆抄書的活。
他身體不好,抄的慢,三五天一本。
抄好了便讓我去鎮上交給老板,再帶新的回來給他,賺一點散碎零花錢。
過著勉強糊口的日子,這人還老想接濟我。
我生了氣,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到家時,沈珈正在照顧阿娘吃飯。
她雖時時可見錦衣玉食堆砌出來的嬌貴,和阿娘也總是相顧無言。
可笨手笨腳照顧人的時候,倒也算得上有模有樣。
我知自己對她和秀才兩個人生的氣莫名其妙毫無道理。
便盡量讓自己語氣平和,抓起一個雜糧馍馍塞到她嘴裡。
「官兵要來搜村,你把臉塗黑了,抓緊跟我走。」
我摸黑避著村人把沈珈連帶著她的舊衣和那些首飾帶到了深山谷底一處隱蔽山洞裡。
山路難走,路上連我都摔了幾跤,更別提沈珈了。
到後面幾乎是被我拖著往前走。
這處是我從前上山撿菌子偶遇大雨找到的一處庇護所。
平日裡這周圍人跡罕至。
深山老林的,那些官兵不熟悉路就算進山一時半會也摸不進來。
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從包袱裡面拿出來一塊打著補丁的床單,讓她自己找塊平整處鋪好休息。
我則掏出火折子把山洞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又去外面聽了聽。
萬籟俱寂,隻有山裡夜間獨有的蟲鳴聲。
我撿了些幹燥的木柴,在山洞最深處點了一個小小的火堆取暖。
沈珈自知幫不上我,安靜地待在一邊看我忙碌。
她一路上摔了好幾跤,估摸著身上又摔青了。
好在我帶了藥膏。
給她塗藥時,空氣安靜的隻有柴火被燒著的嗶剝聲。
冷不丁的,沈珈忽然開口,依舊是聲音小小的,不過在安靜的山洞裡聽得很清楚。
「你為什麼救我?」
我靠在洞壁上閉目養神。
聞言眼也沒抬,「看你有錢。」
家裡積蓄花光了,阿娘又日日離不得人,我想出去做工賺錢都沒法。
當初找上侯府時,我也沒指望他們會認我這個鄉下村姑當女兒。
想著我都上門了好歹借點銀錢。
阿娘的藥不能斷。
沈珈被我如此直白的回答噎了一下。
想了想,我問:「永寧侯府,真的參與了先太子謀逆一案嗎?」
我雖是個鄉下土妞,可也知道先太子一案已經是十三年前的舊事了。
據說那時京城東市口斬S的相關人員不計其數,護城河的水都是紅的。
隔了這麼久,這口大鍋怎的又落在了永寧侯府頭上。
我多少有些好奇個中緣由,可沈珈聞言 ,臉色卻是一黯。
沈珈說,先太子謀逆案早就已經了了。
侯府出事是因為黨爭,具體原因她也不大清楚。
提到這件事,沈珈情緒明顯低落了下去。
一夜無話。
我因擔心阿娘,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就又下山了。
跟沈珈說好沒危險就回去接她。
昨夜裡官差來過了,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
村裡人說那些人一路去了南邊的村子,估摸著短時間應該不會再來。
我心下稍定,照顧阿娘吃了飯和藥,又給秀才送了飯。
見天色不早,便深一腳淺一腳跑上山去接沈珈。
深山空寂,她是錦繡堆裡長大的。
一個人呆久了,還不知得嚇成什麼樣。
可等我趕到安置的山洞,早上還乖乖坐在角落的沈珈,這會卻不見了蹤影。
地上的火堆早就滅了。
我在周圍來回找了四五遍。
終於確定。
沈珈不見了。
8、
我不S心,接連跑了兩座山頭,從日頭正盛一直找到天色暗下去。
連沈珈一雙繡花鞋都沒找著。
心頭升起些惶然。
沈珈莫不是被山野精怪捉去吃了?
亦或者有官兵搜山把她搜了去。
可村人都說官兵搜完早就已經離開了,我也不曾聽到有搜山的動靜。
又或是沈珈自己亂跑跌落山崖了?
該怎麼辦?
眼看天色晚了,我放心不下阿娘。
隻好下山提著一顆心跑到了家門口。
還沒進門,隻聽到屋裡傳來阿娘同一個陌生男子的說笑聲。
這又是什麼情況?
我三步並作兩步跨進堂屋。
一眼看到一個獵戶打扮的男子正在同阿娘說話,阿娘眉開眼笑。
沈珈則垂著頭坐在牆角。
我心跳漸漸平復下來。
見我回來,阿娘伸手招我過去。
「這是我的小女兒,叫枝枝,平日裡勤快能吃苦,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都是她在照顧我,是個頂好的姑娘。」
哪有人在外人面前這麼誇自己孩子的?
我被她誇得渾身不自在,「阿娘,這是誰啊?」
「這是住在山上的獵戶,珈珈在山上崴著腳了,是他給送回來的。叫……哎,小伙子,你叫什麼來著?」
我眼前一黑。
卻見燈下黑黑壯壯劍眉星目的男人一拱手。
清朗的雙眸溫和看著阿娘。
「在下程大,枝枝姑娘好。
「大娘,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我就住在後山腰,日後遇到什麼麻煩你們盡可以來找我幫忙。」
阿娘面上頗有些不舍,推了推我。
「哎——著什麼急,枝枝,快去送送程壯士。」
程大擺手,「不必送了。」
他走到門口,忽又想起來什麼一般,從懷裡摸出來一個小小的白瓷小瓶。
「對了,這個藥油治跌打損傷很是有效,留給沈姑娘用吧。」
說著,他目光輕飄飄落在了角落裡不發一言的沈珈身上。
阿娘沒注意到,和他好一番推辭,見程大堅持這才收下。
待人走了,阿娘使勁拍了我一把 。
「怎麼沒點眼力見,人不讓你送你就不送了。」
「嘖,有什麼好送的,他一個大男人還怕門檻磕了牙不成?」
阿娘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伸手揪我。
「我跟你說,我都打聽好了,小伙子父母雙亡,又有打獵的好手藝。
「看那個身板就是個能幹的,長得又周正,你要是嫁過去了保準能過上好日子,阿娘也就能閉眼了。」
阿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美得嘴角都彎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面無表情打斷她的幻想。
「我不喜歡那樣子的,您這眼暫時還是別想閉上了。」
阿娘激動地險些蹦起來。
難為她還有這般精力。
看來這次買的藥不錯。
對症!
被她這麼一折騰,我進門時那一點些微的怒氣已經沒了。
可我都照顧阿娘洗漱上床睡下,沈珈卻仍舊坐在角落裡發呆。
我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就算是腳崴了,也不至於一動不動吧。
我走到沈珈面前。
「哎,你不會以為這個樣子我就不會生氣了吧?
「說了讓你在山洞好好呆著不要亂跑,你怎麼會崴了腳,還被那個獵戶送回家來,你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
沈珈垂著的頭抬起來,伸手從身後摸出來一個用樹葉裹起來的東西。
「我是看到這個,去摘的時候腳下打滑了,你別生氣。」
她聲音軟綿綿的,說話間露出來手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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