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遙控器第2章

「好好好。你嘴巴會說了，你看看你姐，從來不會像你這麼惡毒。」

我沒理她，拉著姐姐和王巖吃早餐。

 

倒是王巖自己受不住，邊吃邊說：「我媽突然有事喊我回去，等會兒我就走了。」

 

這小子也不知道臭襪子扔我媽梳妝臺下沒有就忙著開溜。

 

我沒搭理他，隻是假裝和我姐姐闲聊：「姐，你知道不，我舍友的姐姐可吃香了，聽說嫁給了一個富二代，關鍵她家條件還不好。」

 

我媽剛走了一半又豎起耳朵聽起了八卦。

 

我姐心領神會：「那她姐肯定自身條件很優秀。」

 

「當然優秀，研究生畢業呢，後來去了北京進了大廠，經過兩三年就月入幾萬了不說，後來還被一個富二代看中了就結婚了。你可不知道，原來他們家條件可一般。」

 

我又繼續打擊：「自從她嫁入豪門，她爸媽都跟著享福。老兩口吃好喝好不說，天天都去國外度假，我舍友不是還上學嗎，沒機會一起去，都羨慕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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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一下子把茶幾上的杯子碰倒了。

 

茶水和茶葉渣流了一地。

 

我又補刀了一句：「姐，要是你當初沒分手，說不定我現在也跟著享福躺在馬爾代夫的沙灘上了。隻可惜哦……」

 

7

 

我的生活就如同她杯中的低價茶葉一般。

 

家裡也不窮，可是爸爸愛喝茶，她也從來不買好一點的茶葉。

 

每次買回來的茶葉又便宜又難喝。

 

我爸有苦不敢言。

 

可媽媽又告訴我，她愛我，因為愛我，所以把所有的錢都給了我。

 

於是她多了一個理由，在親戚朋友面前，告訴別人她是如何愛我，可我卻如何不聽話浪費了她的心血。

 

我其實知道，姐姐的前男友這件事上沒有答案。

 

真的嫁給了當初那個條件好的男朋友，婚姻能過成什麼樣也不好說。

 

可貧賤夫妻百事哀，我媽介紹的對象，從一開始就入了地獄級別，根本沒有翻盤的機會。

 

就連認識我姐的人都會奇怪，為什麼我姐放棄了那麼優秀的對象，嫁給了現在這個老公。

 

我媽媽不愛聽，但是我偏偏要說給媽媽聽。

 

果真，她一聽就爆：「好家伙，這是在這裡點我呢？怎麼了，當老師不好嗎？老師就是讓人尊敬的職業，女孩子當老師更是鐵飯碗，名聲上也是好得很。我讓你姐當老師哪裡錯了？而且，她一個女孩子，獨立去外面闖蕩多危險，我也是舍不得你姐。」

 

我看著憔悴又軟弱的姐姐，眼眶都紅了。

 

可姐姐的人生本不該止步於此。

 

她曾經那麼出色，那麼讓我驕傲。

 

「當老師沒有錯，職業也沒有高低貴賤。可是姐姐並不喜歡當老師，她從來就不喜歡小孩，這些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媽又開始了新一輪撒潑，各種言語上打壓我指責我。

 

我淡定地吃著我的早餐。

 

我甚至給我自己點了重辣的口味。

 

曾幾何時，我媽媽一直告誡我吃辣對胃不好。

 

所以家裡的菜隨了她的口味，隻能吃清淡的。

 

我天生就愛吃辣的，就算我自己做飯，她也不允許任何一道菜裡出現一點辣椒。

 

現在，我吃著爆辣的面條，突然真的有想哭的衝動。

 

「姐，辣的面真的好好吃。」

 

在學校，我吃了很多回。

 

沒有哪一次比這次的香。

 

可我媽一下子就被這辣味嗆住了。

 

她直接上手來奪：「你從小腸胃不好還這麼折騰，我為了你好，你還不領情。你不給我吃，那我們誰都別吃。」

 

說著，我面前的面條直接被她搶走扔到了垃圾桶。

 

「我讓你吃，吃吃吃，跟豬一樣。」

 

8

 

我體型偏胖。

 

到了大學才稍微控制了一點，好了很多。

 

而我偏胖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長期生活在這種服從性測試的環境中。

 

媽媽手中像是有個遙控器，而我們必須成為她遙控器下聽話的傀儡。

 

我一有不如她意的地方，她就各種 PUA 我打擊我。

 

以至於我總覺得自己有抑鬱的傾向。

 

為了緩解這種壓力，即便東西很不合胃口我也會機械地吃下去。

 

而且我每每要動放棄的念頭，她就會各種指責，說我浪費，不珍惜糧食，不在乎父母賺的錢。

 

久而久之，我變得越來越胖。

 

我和媽媽曾經說過我心情很不好，我難受得甚至想S。

 

她卻幹脆大罵我一頓，說我沒病裝病，一定是不想學習想出來的損招。

 

我媽神氣地站在那兒，得意地看我。

 

像是和我炫耀一般。

 

我哪裡會像小時候，每每都被嚇得直哭。

 

「都別吃飯是吧？」我很平靜地問了這句話，「這話是你說的。」

 

我媽一時間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直接走到了廚房開始發瘋。

 

「都別吃飯就別吃飯了，都餓S算了。」

 

於是我把廚房看得到的能砸的都砸了。

 

我媽中途就想過來阻止我。

 

卻被我用盤子擋著大喊：「你離我遠一點，砸到你頭上我可不會救你。」

 

我媽第一次看我發瘋，嚇得不敢阻止。

 

我姐也是。

 

更別提王巖了。

 

王巖拎著他的行李就跑了。

 

我姐突然也勸我：「宋巧巧，你停下來吧，你別把自己弄傷了。」

 

我突然像是蠱惑她一般遞給她一個盤子：「姐姐，要不要試試？你難道不生氣你現在的生活嗎？我們一起反抗好不好？」

 

9

 

姐姐以為我回來也沒什麼用。

 

我隻是一個大學生，甚至沒法獨立生活。

 

即便我真的提及離婚的問題，我媽也會千方百計地阻攔。

 

可我除了想讓她離婚，更多的是想讓姐姐明白：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我們該為自己而活。

 

姐姐突然像是被蠱惑了一般。

 

接過了我手中的盤子，猛地一砸。

 

我媽突然大哭大鬧了起來。

 

因為一直聽話的姐姐，變得不再聽話。

 

她控制傀儡的遙控器突然失靈了。

 

這讓她十分恐慌。

 

於是她採用了她慣用的一個方法。

 

她在一邊給七大姑八大姨打電話哭訴。

 

邊哭邊各種指責我：「她要是別人家的孩子我能管嗎？我都是為她好，我是愛她，我才會管她啊。

 

「我為了她們起早貪黑，我付出了這麼多，我甚至連自己的時間都沒有，她不感恩就算了，現在還指責我。

 

「我在學生眼裡是好老師，在別人眼裡是好父母，為什麼到她眼裡我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你們快來啊，她把家都砸了，她就是在逼我去S，我不活啦。

 

「早知道這樣子，當初就不應該生出來這種小畜生！」

 

很快，親戚們都來了。

 

和之前勸我姐姐回來考教師編的那些親戚是同一撥。

 

一看家裡廚房一片狼藉。

 

也開始加入了我媽的批判隊伍。

 

我和我姐成了眾人眼中的白眼狼。

 

而我爸爸在這場戰鬥中又選擇了退縮，早早就躲到了房間裡不再露面。

 

我聽著她們各種有理有據又「為你好」的證據，連連點頭。

 

她們看我乖乖地以為說成功了，於是紛紛又開始講和：「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你多說說就好了。沒多大事，宋巧巧你媽這麼多年不容易，你以後多體諒一下你媽。」

 

我也開了口：「你們說完了嗎？是不是輪到我說了？」

 

我媽眼神一個不對，可我已經開了口。

 

「大姨媽啊，你還幫著我媽說話呢，那你知不知我媽咋說你的？我媽說你教育不好兒子，你兒子今年三十五歲了都沒找到老婆，多丟人呢。」

 

我媽沒按住我的嘴，卻被我大姨媽直接扯住了胳膊：「你別搗亂，你讓她說。」

 

我又對著一邊的姑姑說：「姑姑啊，我媽說你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個肚臍天天露在外面，難怪宮寒生不出來孩子。」

 

我又對著舅舅說：「舅舅，你啥時候還我家錢，我媽說你沒本事，借了五萬塊十年了也沒還上呢……啊，舅媽你不知道這事啊？」

 

就連沒啥錯的親戚都說上了：「我媽說你就顧著自己享樂，錢都給自己花了，舍不得給孩子們用呢。你就不是個合格的父母。我看以後你還是和我媽取取經……」

 

我把在場的人說了個遍。

 

我暫時可以功成身退了。

 

10

 

我媽一個人的戰鬥力雖然很強。

 

但是面對一堆親戚的時候明顯戰鬥力下降了。

 

原來，她慣用這種方法，讓所有的親戚無條件支持她指責我。

 

這種有口說不清的無力感，常常讓年幼的我隻會哭泣。

 

可即便我講道理，他們也沒有站在我這邊。

 

隻因為一句魔咒：父母養我不容易，都是為了我好！

 

現在，我看著她有口說不清著急的模樣，談不上復仇的快感，更多的依然是一種無力。

 

因為她更會把今天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歸咎於我。

 

親戚們蜂擁而來，又一窩蜂走了。

 

留下了氣急敗壞的我媽。

 

「你長本事了啊！」我媽恨不得給我兩巴掌，「你看看你把所有人都得罪了，過年你還上哪兒去過？」

 

我出去旅遊也好，在學校待著也好，總比回來過窒息生活要好。

 

「真是老天沒眼，我生了個畜生啊。我還不如S了算了……」

 

我媽從沙發挪到了地上。

 

坐在地上哭天喊地。

 

我姐已經產生了應激反應，一碰到我媽這樣，整個人神經緊繃，渾身不能動彈。

 

我徑直走向了廚房。

 

要鬧就鬧得徹底。

 

發瘋也是一樣。

 

我從廚房抽出了菜刀。

 

「你幹嘛……」

 

我直接把菜刀用盡全力砍在了餐桌上。

 

我這一瘋，把在場所有人都嚇到了。

 

我媽也不哭了，我爸也從房間出來了，我姐還想來勸我。

 

「別靠近我，要不你就砍S我。」我對著我媽發狠，「今天我們關上門好好算算賬。」

 

我說一條砍一刀餐桌。

 

「小時候，我但凡起晚一點，你就會罵我以後肯定連高考都沒資格參加。

 

「你給我買我不喜歡的衣服，你逼著我在睡覺的時候起來穿給你看，我說了很累又不喜歡，你就一直罵我。

 

「我說了我在網上學習，你非要一遍又一遍進來看。我反鎖門你就一直敲門。

 

「我線上考試，你也非要進來問我吃不吃飯，後來我考試成績不合格你知道嗎？

 

「你是願意給我花錢，可是你隻願意花在教育上。我想買個零食吃一口都不行。

 

「我不愛吃姜，你幹脆每道菜都有姜，你說我是矯情得治。可我邊吃邊吐你忘了嗎？

 

「我寫小說，你給我都撕了，說我不務正業耽誤學習，甚至偷偷看我日記就怕我早戀。

 

「你問我吃什麼菜，我說了你永遠都說那個菜吃了不好，最後都按著自己的意願做，那你到底為什麼問我啊？

 

「吃冰不好，吃辣不好，肉吃多了也不好。全家人都隻能跟著你吃清淡的。

 

「我說我大姨媽疼得受不了，你也說我裝的，你說你生孩子都沒有我裝得疼。可我疼起來無法動彈，甚至一直嘔吐，醫生都說我這種情況是正常的，我到底怎麼裝了？」

 

越說越多。

 

我越發生氣。

 

最後連椅子也砍了。

 

我當然不會真的拿刀傷人，可一時半會兒，家裡木屑直飛，沒人敢惹我。

 

砍完了椅子我又砍向了沙發。

 

我媽認為我瘋了。

 

她選擇了報警。

 

11

 

媽媽除了有極端的控制欲，還有強烈的表演型人格。

 

我停止了發瘋。

 

她一下子就得意了：「怎麼，看到我報警了覺得怕了？你剛剛的本事呢？你牛啊，怎麼不牛了？你把家裡砍成這樣，我非要好好教訓你。不然，我看你以後就要去S人了。」

 

我把刀扔在旁邊，看著她表演。

 

她看我放下武器，於是開始了數落。

 

從我幼兒園一直念到我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