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腦人心第2章

奶奶厭惡地掃了我一眼，罵道。

聽到她又把我和媽媽聯系在一起罵，我的心一顫，鼓起勇氣問：「奶奶，我外婆家在哪裡？」

 

想找到媽媽的感覺，從來都沒有過這麼強烈。

 

想知道她的現狀。

 

想知道和她血脈相連的娘家情況。

 

這麼多年來，我除了沒有媽媽，還沒有外婆舅舅阿姨等一切關聯的人來看過我。

 

因為沒有任何人關心過我，奶奶才這樣毫無顧忌地踐踏我吧。

 

奶奶怔了怔，然後努嘴高罵：「問什麼問？全S光了！」

 

我的心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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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燃起的希望又熄滅了。

 

「你這S丫頭真沒有良心，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供你讀書，你竟然惦記著要找根本就不要你的外婆？除了我，還能有誰管你這個賠錢貨？呸！」

 

奶奶罵罵咧咧，嫌惡地吐了我一口口水，走了出去。

 

我咬了咬下唇。

 

心髒像被重物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從小，我就被奶奶這樣子 PUA，覺得除了她，真的沒人要我。

 

所以，一直唯唯諾諾，卑微地向她乞好，希望她能對我好些。

 

直到S後，魂魄看到她毫無情感地撬開我的腦殼，取出我的腦子，我才明白，她從來沒有在乎過我，從來不把我當成一個人對待。

 

她也許是這樣惡劣對我媽媽的，所以我媽就算是傻子，也跑了。

 

6

 

我不能再相信奶奶的話了，我要找我媽媽！

 

7

 

我找到村裡平時對我比較好的一個伯娘，詢問我媽的情況。

 

她避而不談，顧而言他。

 

在我不斷追問下，她最終一臉同情地看著我說：「我真不知道你媽從哪裡來的，隻知道你爸把她帶回來後，你奶奶就把她綁在房裡，說你媽是個會打人S人的瘋子，我們都不敢靠近她。」

 

「那她什麼時候跟人跑的？跟誰跑了？」

 

「我也不知道，都是你奶奶說的。」

 

伯娘搖頭：「要不，你還是問一下你爸吧，他應該比我清楚。」

 

8

 

我悄悄地拿了奶奶的老人機，給爸爸打電話。

 

「什麼事？」

 

電話裡傳來爸爸那不耐煩的聲音，似乎有點醉醺醺：「佳佳又要錢了？一個月兩千塊還不夠？」

 

聽到這話，我的心像被一隻大手一樣，在上面用力捏了捏。

 

難受得差點呼吸不了。

 

從小到大，奶奶都一直在我面前埋汰我，說我爸一分錢都不給她，她白養我了。

 

所以，讀高中住校後，她一個月隻給我 30 塊，我也不敢有什麼意見。

 

我除了怨恨媽媽，還怨恨從來不理我不關心我的爸爸。

 

所以，也從來都沒有給他打過電話，當自己是個沒有爹娘的孤兒。

 

「你一個月給我兩千塊生活費？什麼時候開始？」

 

我怕自己理解有誤，問。

 

「你讀高中要住校後，我每個月 1 號準時給你奶奶打款四千，讓她給你兩千做生活費學習費。她還經常說學校要交各種費用太多，你學費也貴，時不時讓我多寄點。這個月我已經給六千了，說你學校要組織研學要兩千塊……」

 

爸爸疲憊的回答，讓我的心涼成冰。

 

原來，他並沒有在金錢上虧欠過我，甚至很大方，傾盡力氣地給我錢，想讓我在學校過得不差錢。

 

他沒文化，沒能力，在外面是跟著建築隊幹小工，掙的每一分錢都是很艱難的：

 

「佳佳，你努力點考上大學，我會給你存學費的。」

 

可能是看到我沉默，爸爸補充了一句：「聽說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更貴，爸爸會更努力地掙錢。」

 

聽到這話，我淚水模糊了眼睛。

 

從小學到現在，奶奶從來沒給過我學費，都是到學校撒潑打滾說我是個沒媽，爸爸又殘疾又窮的可憐孩子，要求學校免一切費用。

 

在高中住校之前，她連一塊錢都不給我，就連來大姨媽，她都不給錢我買衛生巾，讓我墊草紙或者去公共廁所撿人家用過的來洗幹淨再用。

 

我知道這是不衛生、不健康的，隻好一有空就撿學校的空罐子和廢紙去賣，然後湊錢買最便宜的衛生巾省著用。

 

「爸，你知道嗎？奶奶說你沒給她一分錢，所以她從來不給我交學費，我讀高中住校了，也隻一個月給 30 塊，包括伙食費在內，我每天過得像個乞丐……嗚嗚……」

 

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委屈湧了上來，讓我哽咽起來，泣不成聲。

 

「什麼？」

 

電話那邊的爸爸高聲叫了起來，震得我耳朵都要聾了。

 

「你這S丫頭，偷偷拿我手機浪費話費！」

 

這時候，奶奶衝了進來，一把搶過手機，厲聲呵斥，還扇了我一巴掌。

 

「爸爸，求你回來看看我，我要S了，哇哇……」

 

我看到電話還沒被掛上，衝著大哭起來。

 

奶奶掃了一下手機頁面，看到是我爸的號碼，立馬拿起手機說道：「這丫頭不肯去學習，被我罵了幾句就發脾氣了，老師說她是那個什麼青春叛逆期了，你不用管她，慢慢就好。」

 

說完，她掛了電話，目露兇光，狠狠地盯著我，狠聲追問：「你和你爸說什麼了？」

 

我竭力克服對她的恐懼，瞪著她，高聲嚷：「我爸每個月給你四千，讓你給我兩千，錢呢？你為什麼要克扣我的錢？」

 

「啪！」

 

奶奶一巴掌兇狠地扇在我的臉上。

 

長期營養不良，瘦弱得隻有 70 多斤的我，哪裡經得起她這一扇，被扇得暈頭轉向，倒在地上，後腦勺磕在桌角。

 

劇烈的疼痛，讓我想到上一世慘S，目光掃到旁邊有一把柴刀，迅速地抓過來：

 

「S丫頭！你要幹什麼？」

 

奶奶那兇橫的臉上，掠過一絲慌亂。

 

看來，她也是會害怕的。

 

我想起電視上有個混混說的一句話：【對付敵人，隻要你不怕S，把他往S裡整，你就能贏。】

 

「你克扣我爸給我的錢，你N待我，我要S了你！」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我雙眼血紅，揮舞柴刀，向奶奶衝過去。

 

「啪！」

 

誰想到，作為村裡武力值最高的潑婦，奶奶操起旁邊的一根木棍，向我的頭敲來。

 

我感覺頭「嗡」的一聲，雙眼發黑，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9

 

「不要吃我腦子！不要！啊！」夢中，我看到奶奶撬開我的腦子，猛地驚醒。

 

睜眼，竟然看到了兩年多沒見的爸爸。

 

蒼老得像個七十歲的老人，臉上還有一道難看的疤痕。

 

我嚇了一跳，縮在床角。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中。

 

「家屬，患者輕度腦震蕩，需要住三天院觀察，你去繳費吧。」

 

一個護士拿著單子進來，對爸爸說。

 

我這才發現，我現在在醫院裡。

 

「護士，我姑娘的腦子不會壞了吧？還能讀書嗎？」

 

爸爸站了起身，接過單子，怯懦地問。

 

護士回答：「好好治療，還是沒事的，不用太擔心，去繳費吧。」

 

「謝謝護士。」

 

爸爸接過繳費單，看了我一眼，離開了。

 

他那眼神裡，有著我以前一直期待著的父愛關懷。

 

原來，爸爸一直是愛我的嗎？

 

隻是他不懂怎樣愛？以為給錢奶奶就可以讓我好好的？

 

我的心又苦又澀又懊悔。

 

明知道奶奶那個老登不是個好人，卻偏偏信她所說的，被她洗腦，從而怨恨父母，讓自己變成孤兒一樣的存在，最後還慘S。

 

「住什麼院？浪費錢啊！」

 

外面傳來奶奶尖聲叫嚷：「立馬回家，躺一下就好了，醫院都是坑錢的。」

 

爸爸訕訕地回答：「腦震蕩了，不能大意，會變傻子的。」

 

奶奶：「傻就傻，反正也會有人肯出彩禮要！」

 

「我不……」

 

爸爸在極力爭執，卻嘴笨口拙，不知道如何爭辯。

 

奶奶衝進病房，直接把我從床上拖下：「走，別在這裡裝病浪費錢！」

 

我的頭一陣眩暈，「嘔」的一聲吐了出來，跌坐在地上。

 

「佳佳！」

 

爸爸從外面衝進來，一把推開奶奶，低吼：「你要幹什麼？害S我老婆不夠，還要害S我女兒嗎？」

 

「孫女大逆不道要S我，兒子也不孝打罵我，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

 

奶奶坐在地上，發揮她在農村裡和人吵架的撒潑打滾的特長，開始跺腳捶地哭嚎起來。

 

不少人來圍觀，對我們指指點點。

 

膽小怯懦的爸爸手足無措，蒼白的嘴唇哆嗦著，想要解釋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我頭暈目眩，張嘴想要說話，卻腸胃翻滾，嘔吐起來。

 

「散開！都散開！」

 

幸好醫生和護士過來，把人群驅趕，並且冷臉讓奶奶離開，否則叫保安。

 

奶奶隻好罵罵咧咧地瞪了我們父女倆一眼，怏怏離開。

 

爸爸扶我上床，默默打掃我吐在地上的嘔吐物。

 

我看著他那佝偻蒼老的身影，眼淚再次模糊了眼睛。

 

「佳佳，怎麼了？很難受？」

 

爸爸看到我哭，緊張地用衣袖幫我擦眼淚。

 

從小到大，奶奶從來不會在乎我哭，也不讓我哭，說晦氣。

 

因此，我逐漸地淚水幹枯，無論怎樣難受都不哭。

 

畢竟，哭了也不會有人關心和心疼。

 

10

 

「爸，你是愛我的，是吧？」

 

我抬起淚眼問。

 

爸爸伸出他那粗糙蒼老幹枯得像柴的手，在我頭上輕輕地摸了摸：「我怕養不起你，沒錢讓你讀書，一直在外面幹活，為了省錢和掙加班費，不敢回家。賺的錢除了維持我最低生活需要，都寄回家了，想讓你能吃得好，睡得好，有書讀……」

 

「爸，你錯了，你給奶奶的錢，她根本不花在我身上，我真的過得比乞丐還要慘，吃的都隻能是剩飯剩菜，連買衛生巾的錢，都得我自己撿廢品來買……」

 

我哭著說：「你以後不要再給她錢了，她把你的錢都給叔叔和堂弟了，還騙我說你一分錢不給她，也不愛我，在外面有其他孩子，嗚嗚……」

 

「佳佳，你說的是真的嗎？」

 

爸爸的嘴唇又微微哆嗦起來。

 

「爸，我不騙你，不信你可以去問我的老師和同學們。你看看我，嚴重營養不良，因為奶奶根本沒給我吃過肉，隻能吃鹹菜，我有時候饞得就偷偷啃堂弟啃過的骨頭……」

 

我撸起衣袖，讓爸爸看我那瘦瘦的手腕。

 

攤開手掌，讓他看我那因為長期幹粗重活而布滿老繭的手。

 

「她怎麼能這樣……她怎麼能這樣……」

 

爸爸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

 

「她就能這樣，她說我是沒用的賠錢貨，不配過得好。」

 

「不是的，你是爸的寶貝，爸想你像公主一樣好。」

 

爸爸急忙摸著我的頭說。

 

「爸，我不要在奶奶家裡，你也不要把錢寄給她，你直接給我好嗎？你也不要外出打工了，陪我度過高三，好嗎？」

 

我抓著爸爸的手，一臉期待地看著他：「我看到學校近期要招聘一個門衛，日薪五十，錢不多，但包吃住，我們父女可以在一起，好嗎？」

 

我不想再錯過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了。

 

也害怕我自己無法保護自己。

 

「一個月 1500，能養得起你嗎？」

 

爸爸遲疑地問。

 

「奶奶隻給我 30 塊一個月，我都活到了現在呢。」

 

我看著爸爸哽咽著說：「我現在需要的不是錢，是爸爸你，你已經不理我 17 年了，不要再拋下我了。」

 

爸爸搖頭，喃喃地說：「我沒有不理你，是你每次看到我都很害怕和厭惡，我以為你討厭我，才不敢靠近你，和你相處……」

 

我忍不住又哭起來。

 

懂事以來，奶奶就不斷地說我是賠錢貨，媽媽不要我，爸爸也不要我。

 

所以對爸爸充滿怨恨，春節他回來，就躲他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