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生春恨第2章

而且大多是沒用的。

他好像又被激怒了。

 

一把將我推倒。

 

「不，我不答應，紀荷，我不答應。」

 

他的力道有些大，也可能是我的身體已經差到了一定程度。

 

即使是撞在綿軟的沙發上，都讓我下意識地抽痛。

 

「對不起，荷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小心翼翼地想要伸手觸碰我的肚子。

 

阿黃卻從窗戶裡一下子跳了進來，吠叫著咬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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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津側身躲開。

 

「阿黃！」我攔住了它。

 

阿黃擋在我身前，我感覺我的力氣漸漸恢復了些力氣，看向有些茫然的裴知津，問道：「裴知津，我們在一起的五年，我有對不起你嗎？」

 

他的眼圈有些微紅，「荷荷，我們是有一些誤會，但是我覺得我們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我自嘲地笑了笑道：「那看在我從沒有對不起你的份上，我們離婚好嗎？」

 

「紀荷，你為什麼性格一定要那麼極端，你總覺得全部是我的問題，難道你就沒有問題嗎？你知道我今天看到那張流產手術單是什麼樣的心情嗎？」

 

「對啊！所以我這樣的性格，不適合做人家妻子，大家不要再糾纏了好嗎？」

 

我再次努力勸他道。

 

他想要靠近，卻無奈於龇牙咧嘴的阿黃。

 

他有些泄氣，但還是咬S了不離婚。

 

我看著他那副覺得我拿他沒辦法的樣子，隻覺得很諷刺。

 

他是吃定了我，覺得我一定會妥協嗎？

 

可一個將S的人，能怕什麼呢？

 

我篤定地看著他道：「裴知津，你會同意的，很快。」

 

夜裡實在太晚了，我帶著阿黃也不方便。

 

最終我隻是帶著阿黃回了書房，鎖好門後，疲倦地癱軟在了小床上。

 

阿黃默默地坐在旁邊陪著我。

 

6

 

早上裴知津在廚房做著早飯，我拿出行李箱快速地收拾好了我的東西。

 

拖著箱子出去時，他正把早餐端到餐桌上。

 

我沒有再看他，也不想打招呼了，好聚好散不行，那隻能更難看地分開了。

 

「紀荷，你要幹什麼？」他叫住我，大步朝我走近。

 

卻看到阿黃後，堪堪停住了步子在不遠處。

 

這個問題沒必要答復，我徑直拖著箱子，牽著阿黃離開。

 

身後是裴知津憤怒的質問聲：「紀荷，你就一定要這樣是吧？」

 

7

 

想讓裴知津轉換態度其實很容易。

 

一個人的軟肋在哪裡，他就會為了哪裡改變原則。

 

隻是這讓我更覺得嘲諷。

 

看起來對我深情不放手的丈夫，其實隻不過是感動他自己罷了。

 

沒多久，我接受了一則採訪：「關於我為什麼要停止更新賬號的採訪。」

 

我和阿黃是網上很有名的寵物吃播博主。

 

裴知津就是視頻裡做飯的人。

 

但是我們最開始做這件事，是因為裴知津家裡的公司訂單一年不如一年，入不敷出已經到了破產的邊緣。

 

裴知津家裡是做速食食品的企業。

 

在這個競爭激烈的行業，他們家憑借嚴格的品控管理，良好的品牌形象，在這個行業雄踞多年。

 

但是時代的快速發展，往往幹掉你的不是競爭對手，而是新的生活方式。

 

外賣行業出現的第一年，他們家的銷售額就跌了 30%。

 

第二年甚至直接跌到了 50%。

 

那個時候裴知津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做了很多嘗試都毫無用處。

 

因為不是不努力，而是時代在淘汰舊的市場，推出新的市場。

 

他時常做策劃，看報表，想方案到深夜。

 

我端著熱牛奶去勸她休息時，他突然吸了吸鼻子，將頭埋在我的腹間道：「荷荷，要不你和我分手吧！我真的好怕，我把你的生活一起拖下水。」

 

我伸手給他輕輕揉著太陽穴道：「裴先生，你在說什麼啊！你忘了紀女士的水下生活經驗是多麼豐富嗎？有紀女士在，保證不會讓你溺水的好吧？」

 

我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捧著他的臉，鼓勵著他道。

 

他被我逗笑了，露出一副又好笑又心疼的表情。

 

然後起身將我抱在懷裡：「笨蛋，要是公司真的撐不下了，你要趕緊和我切割，拿著餘下的錢好好生活知道嗎？」

 

「撐不下就撐不下啊！這個世界每天都有人破產的，也每天都有人發財，天又不會塌下來，我們就算沒有那麼多錢了，還是可以活下去的，裴知津我也能掙錢的，大不了到時候我養你唄。」我親了親他的額頭道。

 

後來我陪著他一起重新開始，公司舉步維艱，連孵化新的網紅賬號都很難。

 

我就把我們的日常記錄下來發到網上。

 

因為阿黃的服從性非常強，比一般的狗狗聰明很多。

 

它會幫我叼快遞，會在我們不在家時，幫朋友開門，還會叼礦泉水給人家。

 

廚房裡的湯快悶出來了，它也會提醒家人去看。

 

我畫畫的時候，它還會用腦袋頂著顏料盤，老老實實地坐在我旁邊。

 

評論區幾乎都是：【我認得這黃狗，高考時，它就坐我旁邊。讓它給我抄答案，它還教訓了我一頓。】

 

【求求了！為什麼不送孩子去上學，你們太耽誤它了，不然孩子就該考清華了。】

 

【天S的，我一眼就認出這是我的狗，如果把我的狗給我，那我一天吃三碗飯中五百萬都是願意的。】

 

…….

 

阿黃的爆火程度超過了我們所有人的想象。

 

不僅如此，阿黃還是個優秀的吃播。

 

吃飯的時候異常給面子，有時候煮點裴知津公司的產品，它都吃得異常香。

 

甚至於，相比較人來說，阿黃才是個更合格的吃播。

 

就這樣那個賬號越來越火，火到裴知津甚至專門開了新的寵物糧零食產品線。

 

我們的生活慢慢變好，就像裴知津所說，我們都以為我們會越來越幸福的。

 

可是這一切直到紀悠悠回國，那場車禍後全都變了。

 

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裴知津在國外的前女友就是她。

 

他開始否定我和他說的一切，他開始認為我和那家人的關系，是像他們所說，是我太敏感了。

 

我也和他吵過鬧過，甚至於我不願意再繼續拍攝視頻，卻隻得到他的一句：「你開心就好。」

 

我在那條採訪裡，隻說了我要和裴知津離婚的消息。

 

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一則網友偶遇裴知津陪紀悠悠做產檢的照片在網上瘋傳。

 

我說要離婚時，裴知津沒有做任何公關。

 

但是扯上紀悠悠了，他就馬上出來回應了。

 

「謝謝大家關心，我和荷荷，隻是有一些小小的矛盾，網上傳的照片和視頻中的女士，是荷荷的姐姐紀悠悠。」

 

多麼完美的公關文案，剩下的隻用解決我就好了。

 

我在租住的小院裡再次見到了裴知津和紀荷那一家人。

 

「紀荷，你還能再心思惡毒些嗎？你是想引導網友網曝你懷孕的姐姐是吧？」我媽怨恨地看向我道。

 

8

 

「我沒有姐姐啊！我連父母都沒有？大家別忘了，我們早就斷絕關系了。」

 

我牽著阿黃，冷冷地看向他們道。

 

紀悠悠，是我小舅舅的女兒，她很小的時候，父母一起發生車禍，隻有她媽媽活了下來。

 

我媽擔心她弟弟唯一的血脈過不好，在我爸爸的建議下，將紀悠悠帶回了家。

 

她原本是姓周的，我爸媽當時是不想生孩子了，為他取了紀悠悠這個名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我媽很愛很愛她，她覺得紀悠悠不僅承載了她弟弟的血脈，還是一個男人愛她愛到可以放棄擁有自己孩子的可能。

 

是的，他們為了給紀悠悠最好的陪伴和愛，不打算再生自己的孩子了。

 

可是命運無常，她還是懷上了我。

 

那個時候媽媽的生理期老是疼痛難忍，一位老中醫給她建議說生了孩子可能會好些。

 

因此她在猶豫要不要這個孩子。

 

終於在懷孕四個月的時候，陪紀悠悠劃船賞荷時，她忐忑地問了紀悠悠的意見。

 

又為了討好她，讓她給肚子的小寶寶起名字。

 

紀悠悠當時甜甜地笑了笑，折斷一枝荷花遞給她道：「媽媽，那小妹妹以後就叫荷花好嗎？」

 

荷花兩個字做名字有點土，我媽不太能接受，於是選了裡面的一個荷字。

 

這些都是紀悠悠告訴我的，她說：「你連名字都是我隨便取的，根本就沒人期待過你，你拿什麼和我爭。」

 

我猶記得當時我非常非常難過，我去質問我的媽媽。

 

她煩躁地說是我想多了，但是對於那些事她也沒有否認，隻覺得我因此而衍生的情緒惹人煩，三言兩語打發了我後，又叮囑我要對紀悠悠好些，因為我的出現分走了她原本應得的寵愛。

 

我訝然地看向她：「那你生我幹嘛？」

 

「大家都不反對就生了啊！」

 

「可你有第二次機會，你可以不找回我的。」

 

她生氣地甩了我一巴掌：「你現在不願意回來，你可以滾啊！」

 

我想嘲諷回去，比如：「你是自己怕S，不就是要我的骨髓來治你的白血病嗎？」

 

可是自小的軟弱，和沒有地方去，不想再帶著阿黃流浪街頭等種種原因，我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找回我？其實他們原本是不打算找回的吧。

 

我三歲的時候走丟，直到十五歲，他們才將我找回。

 

並且就那麼碰巧，我的媽媽得了白血病，需要親生女兒的骨髓，就突然開始到處找我了。

 

9

 

剛回那個家時，我是那麼竭力地想要討好他們。

 

醫生用針筒從髂骨的髂後上棘進針，我的骨髓一點點被抽取出來，打了麻醉我的眼睛還能動，還有意識。

 

那個時候年紀小，其實是害怕的，但是我當時是真的很想很想要有一個家。

 

除了害怕以外，我更多的還有慶幸，我慶幸我的骨髓可以救媽媽。

 

所以出手術室時，他們問我怎麼樣時，我都是安慰他們道：「沒事，一點都不疼，我會好好吃飯，要是不夠，還可以繼續抽我的。」

 

隻有在沒人的時候，我才抱緊阿黃道：「阿黃，嚇S我了，我以為我會S的，我要是S了，你怎麼辦啊？」

 

10

 

當初我是被拐賣到了很偏遠的鄉下。

 

那家人並不喜歡我，隻是實在沒有孩子，才將我養在身邊。

 

那對夫妻生不出孩子，女人時常掐我的胳膊出氣，怪我為什麼不是個男孩。

 

男人也會用腳踹我。

 

我時常吃不飽飯，腦袋上也長虱子。

 

他們更是嫌棄我了，為了消滅那些頭虱，女人甚至拿農藥給我包在頭上悶過。

 

我被毒得頭暈眼花，竟也沒S。

 

日子一天一天地熬著，直到那個女人懷孕了，她生下了她心心念念的兒子。

 

更是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我餓肚子的時間更多了，直到那個孩子日漸長大，有天心血來潮地要養狗。

 

阿黃就那樣來到了我的生命裡。

 

那年我十二歲。

 

那個女人的兒子，沒幾天新鮮就不喜歡阿黃了，也不怎麼管它。

 

我偷偷拿米湯喂它，藏下所有我可以藏下的食物喂它。

 

它最愛我，最黏我，我走到哪裡都有人陪我。

 

後面阿黃漸漸大了，變成了它養我。

 

它會遊泳，沒人的時候就偷偷在後山那條大河裡叼魚給我吃，我們偷偷在山上烤熟，即使隻放一點鹽和辣椒粉都好吃得不得了。

 

怕被人發現，我每次都會拿薄荷葉嚼在嘴巴裡祛除味道。

 

阿黃也跟著我嚼薄荷葉，黃黑的狗臉皺到一起，又傻又可愛。

 

阿黃越來越厲害，漸漸地它還可以抓野雞野兔，我和它餓肚子的次數越來越少。

 

直到那個女人的兒子下河遊泳被淹S了。

 

她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在了我身上。

 

她扯著我的頭發，一耳光又一耳光地抽打著我。

 

我想解釋，是那個孩子自己不讓我跟著，他嫌我穿得像乞丐的，讓他丟臉。

 

可是根本沒人想聽，他們隻想找那個最沒人權的人發泄情緒罷了。

 

阿黃想來救我，被男人一棍子打斷了腿。

 

我哭喊著讓它走，這蠢狗，就非得和我待在一起。

 

男人一棍子又一棍子，阿黃的慘叫聲和我的哭聲縈繞在院子裡。

 

直到他們打累了，才將我們丟進柴房。

 

夜裡我小心翼翼地抱著阿黃。

 

男人和女人說話的聲音從隔壁屋子裡傳來。

 

我偷聽到他們想把我賣了換彩禮，可我隻有十三歲。

 

他們還說要把阿黃S了燉狗肉吃。

 

第二日我假裝完全不記恨，老老實實地做家務。

 

然後在他們說不想讓我繼續讀書時，順從地答應了。

 

隻說學校裡還有好心人資助的飯卡錢沒有退，我去把那個錢取出來。

 

他們答應了，也沒想過我會有那樣的膽子逃。

 

我不怕挨打，可是誰也不能再傷害我的阿黃了。

 

就這樣，我拿著從飯卡裡退出來的五百多塊錢。

 

帶著阿黃逃上了通往城市的大巴。

 

我用其中的五十塊，買了一個可以登錄 QQ 的二手坨坨機。

 

最開始的時候，為了省錢，我和阿黃隻能睡橋洞。

 

難免遇到不好的人，好在阿黃足夠兇猛，把他們全都嚇走了。

 

幸運的是，那個坨坨機幫我聯系到了幾個輟學打工的同學。

 

在他們的幫助下，我找到了一個包吃住的工作。

 

隻是阿黃沒有地方住，並且大家都怕它。

 

好在餐廳的老板娘可憐我，幫我找了一個月租隻要兩百塊的單間。

 

我隻能月付，但是已經很好了，我和阿黃有家了。

 

我每天都很認真地工作，努力地攢錢，下了班還和阿黃一起去撿廢品來賣。

 

阿黃很聰明，眼神又很好，每晚我們都可以撿到很多的紙殼子、礦泉水瓶子、易拉罐，還有幾次我們還撿到了很重的廢鐵架子，賣了錢和阿黃一人一狗各吃了一個冰棍和炸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