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雀第4章

白希是帶資進組。

 

她背後的人，就是江恆。

所有人都明白白希就是要教訓我，可那又怎樣呢？

 

這個圈子從來都是這麼捧高踩低。

 

白希指定了一幕女主雨中掌摑女二的劇情。

 

現在是冬天。

 

白希讓人把水龍頭調到最大。

 

我渾身湿透，被淋得眼睛都睜不開，冰涼的水澆得我連骨頭縫裡都在痛。

 

可明明說要「對戲」的白希卻站在外面披著大衣溫溫柔柔指揮，「對，雨再大一點，氛圍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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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還沒上來。

 

「再大一點。」

 

這場雨足足澆了我半個小時，我整個人因為失溫搖搖欲墜。

 

白希這才示意停雨，嫋嫋婷婷走過來，抬手就給了我一耳光！

 

我整個人都被淋蒙了，被她這一巴掌扇得反而清醒了過來。

 

白希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冷笑。

 

「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進江家那是你走了狗屎運，現在還想一直佔著江太太的位置，也不看看你配嗎？」

 

我抬手擦了一下嘴角流出的血，冷笑著反唇相譏。

 

「好事將近的熱搜花錢買得很貴吧？

 

「那為什麼我已經和江恆離婚那麼久了，也沒看見江恆娶你進門？

 

「是不想嗎？」

 

白希臉色鐵青。

 

「賤人！」

 

她高高舉起巴掌，正要再次重重扇下的時候，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可預計的疼痛遲遲沒有到來。

 

我小心翼翼睜開一隻眼，卻見到白希的手正被人捉住，她痛得失態地慘叫。

 

周濱的臉色鐵青，我從未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樣子。

 

「住手！」

 

白希的臉都疼得發白，尖叫起來，「你放手！放開我！好痛！」

 

江恆的聲音也在此時響了起來，帶著勃然的怒氣。

 

「放開她！」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江恆竟然不知何時也來了。

 

曾經愛逾骨血的男人，如果是以前，大概我的心會疼得無以復加，可是現在我卻驚奇地發現，我已經全然沒感覺了。

 

果然工作才是最好的祛魅。

 

拋開了我對他的愛意濾鏡，他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男人。

 

白希被捏得臉色都變了，她的助理想上又不敢上，看起來就像狂吠的吉娃娃一樣可笑。

 

周圍的人都認出了兩尊大佛，也沒人敢上來。

 

周濱看著江恆，冷笑出聲。

 

「江大少，你看人的眼光和你挑本子的眼光一樣差。」

 

他松開白希，像甩一條S狗一樣甩開，後者頓時嚶嚶哭泣著躲到江恆身後，可是奇怪的是，江恆竟然沒理她。

 

他隻是SS盯著被周濱護在身後的我。

 

「蘇熙，過來。」

 

傻子才過去。

 

溫度緩緩恢復，臉痛得有些麻木，估計腫了。

 

我捂著臉，往周濱身後又縮了縮。

 

周濱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從他嘴角看到掩藏不住的笑意。

 

「別怕。」

 

他拉著我的手就走。

 

「蘇熙，你給我回來！」

 

江恆在我身後咬牙切齒地喊。

 

我問周濱。

 

「好奇怪哦，是不是哪裡有狗在叫？」

 

聲音半點往下壓。

 

周濱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忍笑接話。

 

「對，春天到了。」

 

17

 

等到離開那兩個人的視線之後。

 

周濱抓住我開始認真上課。

 

「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第一時間就應該跑，知道嗎？

 

「我一定會來保護你。」

 

我感謝他的好意，但我不能始終在某人的蔭蔽下生活。

 

這樣的錯，犯一次就夠了。

 

「剛才白希打了試戲的名目，放心吧，她也不敢真撕破臉，我是編劇，她是演員，面臨的大眾輿論壓力比我大很多。」

 

周濱的臉色還是很難看，仿佛一條跟自己生氣的杜賓。

 

「我送你出來當編劇，不是讓你來受氣的。」

 

「但是社畜本來就是要受氣的啊。」我拍拍他，「不過是點皮肉苦，放心，剛才我已經悄悄架著手機偷拍了。

 

「要是她再敢來咬我，我就讓她好看！」

 

白希太著急了。

 

我剛才在場邊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就是為了放好手機。

 

她平常樹立的溫柔白月光人設，一旦崩塌，想必會非常刺激。

 

要是她下次再敢仗勢欺人……

 

然後我看見周濱思考了許久，隨即仿佛一條阿富汗獵犬一般朝我矜持地冷笑一下。

 

當著我的面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天涼了，讓傻逼導演和傻逼白希都滾出劇組，我自己找人來拍！」

 

我：「？」

 

周·天涼王破·霸總·濱接著打了第二個電話。

 

「把那部青春校園劇的版權買回來，我們自己拍。」

 

還能這樣？

 

18

 

白希第二天就灰溜溜帶著她所謂的金牌編劇和助理隊伍滾出了組。

 

然後就在微博上指桑罵槐。

 

說組內存在霸凌行為。

 

她還錄了段視頻，一副清純無辜的小白花模樣。

 

「我精心看了好久的劇本，想為大家帶來一個不一樣的故事。

 

「大概想法和劇方有根本分歧，他們有更想展現的角色，我本來想跟編劇聊聊爭取一下，卻被認為是給自己擅自加戲。

 

「我決定退出拍攝，請大家千萬不要發散。」

 

這一下還了得。

 

白希這是擺明了的被強行撵出組，她的粉絲們都炸了。

 

在網上瘋狂辱罵劇組遛粉，吸她們親親女鵝的血。

 

周濱這種唯恐事不夠大的主兒怎麼會放過 diss 白希的機會。

 

他當場搖人重新組了個班子，敲定人員安排，接手劇組，找新演員接手一氣呵成。

 

跟著就發了一條主角換人的微博。

 

Bgm：好日子！

 

速度那叫一個快，完全沒給白希和江恆半點面子。

 

白希本來是混大熒幕的人，屈尊降貴進這種組，粉絲們早就不滿，結果劇組還搞出這種大動作，是一整個要原地爆炸的節奏。

 

她的粉絲們都瘋了。

 

【傻逼劇組，溜人玩嗎！】

 

【女鵝進組本來就受委屈了，你們還更換女主演，賤不賤啊！】

 

【傻逼劇和老板必亖，破劇糊穿地心！】

 

結果周濱親自登了劇組號。

 

【好走不送。】

 

配圖：跨火盆.gif

 

十分囂張。

 

19

 

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我咬牙一定要磨出一個好本子，每天熬得頭發一把一把掉。

 

周濱半道截胡的那部校園劇也爭氣，拍出來以後首播的時候就破了 1。

 

找的男女演員也都是新人，偏偏那種青澀感剛好和劇特別契合。

 

隨著播出的過程，熱度一路走高。

 

周濱也當機立斷投錢買水軍買熱搜。

 

他舍得砸錢，又有門路，加上劇本身也爭氣，硬生生把一部小成本劇投出了 S 級劇的熱度。

 

完結那天晚上。

 

我們整個團隊，連帶著周濱都在屏幕前緊張地蹲守。

 

收視率直接衝到了 4。

 

所有人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早就準備好的香檳塔在這時被推上來，周濱豪氣地一揮手。

 

「都給我喝！今晚敞開消費可勁造！從樓下的酒吧到樓頂的無邊泳池都給你們安排好了！

 

「讓你們任何一個人豎著出去，都算我輸！」

 

眾人大笑。

 

周濱是一個慷慨大方的老板。

 

所有人一邊誇著老板偉大領袖，厥功至偉，一邊不安好心開始灌他酒。

 

年輕企業嘛，喝多了之後，大家就開始紛紛脫下人皮，放飛自我。

 

一開始本來玩的是國王遊戲。

 

可周濱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手氣賊差。

 

可偏偏同事們還在激情不做人。

 

「4 號，和左數第一個異性親一下！」

 

周濱面如鍋底地把自己的牌翻開，他左數第一個異性，是我。

 

同事們頓時發出驚天動地的起哄聲。

 

周濱舉手告饒，罰酒三杯。

 

下一輪。

 

「8 號，在 3 號身上做俯臥撐！」

 

8 號是他，3 號是我。

 

周濱又面無表情地翻開牌，喝下三杯酒。

 

再下一輪。

 

我眼睜睜看著周濱從一開始十分正常的金毛，被灌成了一條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哈士奇。

 

最後他終於忍無可忍。

 

「換遊戲！」

 

中場休息的時候，我去了洗手間。

 

卻聽見兩個女同事在邊補妝邊憂心忡忡。

 

「我都有點同情老板了，到底什麼時候蘇姐才能看出來老板的心意？」

 

「不管了，今晚再助攻不成功我們也沒辦法了。」

 

我在衛生間裡猶豫了很久，才回了包房。

 

回來之後，眾人已經見好就收，換了打地鼠。

 

其實很簡單，就是五個不同顏色的繩頭，中間一個杯子搖骰子，搖到什麼顏色就去罩對應的繩頭，考的就是一個反應。

 

隻是大家都喝得暈暈忽忽了，反應比平常慢上不少。

 

我本來就不勝酒力，連來幾盤都是我輸。

 

幾杯酒下去，整個人都開始暈暈忽忽起來。

 

在再被他們詐和套中一次之後，我還沒摸到酒杯，就被一隻手搶先拿走。

 

周濱正襟危坐攔在我面前，仿佛一隻嚴肅的哈士奇。

 

「我替她喝。」

 

「不用……」

 

我下意識想推開，卻被他一把撥到身後擋住。

 

他轉頭在我耳邊輕聲說。

 

「別鬧。」

 

年輕男人的呼吸吹在耳側，我忍不住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隨即我感覺到側臉下的肩膀輕微抖動起來。

 

他……是在笑嗎？

 

周圍的同事們先是一愣，隨即爭先恐後地咳嗽起來。

 

「哎呀，我去玩點別的。」

 

「我也去廁所！」

 

……你們要去廁所玩什麼奇怪的東西？

 

可我暈暈沉沉，本能告訴我要把手抽回來，可卻被按住一動都不能動。

 

過了一會之後，我聽見他輕聲問我。

 

「你有點喝多了，要不要去樓上透透氣？」

 

我勉強點了點頭，卻連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

 

「還要去嗎？」周濱的聲音有些擔心。

 

我堅定地點了點頭。

 

20

 

無邊泳池真的很漂亮。

 

我那天大概是腦子進了水，撲騰著一定要下去涼快涼快。

 

周濱實在沒辦法，給我找了套泳衣，還反復叮囑。

 

「你先別急著下去，我去換條泳褲就過來！」

 

我嫌他煩，把他的臉推開。

 

周濱無奈，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大概是酒精能放大人心中的渴望，我盯著那一池子蕩漾的幽藍，終於按捺不住，「撲通」一聲跳了進去。

 

泳池的水是恆溫的。

 

我在裡面泡了一會，突然發現旁邊有個大大的漂浮墊。

 

想起之前在微博上看見的在無邊泳池漂浮的美照。

 

我費盡全力爬上去，泳池裡蕩漾的波浪，把漂浮墊一點點推向樓頂的邊緣。

 

我正漂得快樂，甚至用腳撥旁邊的水。

 

突然聽見一聲驚恐得幾乎變形的聲音響起來。

 

「蘇熙！你別動！」

 

我有些茫然地抬起頭，正看見周濱幾乎是瘋狂地四腳刨水朝我撲騰著遊過來。

 

？

 

他不會遊泳嗎？

 

漂浮墊還在一點點往後漂，周濱聲嘶力竭地朝我喊。

 

「把手給我！」

 

被酒精浸泡的大腦不太聽使喚，我愣了一會才把手伸給他。

 

周濱一把把我從漂浮墊上扯下來，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卻看見那個漂浮墊竟然順著最後一個浪頭，從大廈頂層的邊緣掉了下去。

 

直到這時我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這無邊泳池竟然是無防護的！

 

「我不是喊你別動嗎！」

 

周濱第一次對我吼出聲。

 

我這才發現，他渾身都在發抖。

 

他SS抱住我，整個人的臉色煞白。

 

「你嚇S我了！」

 

他的聲音甚至帶了點哭腔。

 

直到這時巨大的後怕才湧上來，我整個人都有些發軟，借著周濱扶我的力道才能站穩。

 

如果我剛才還在上面，現在S無全屍的人就是我。

 

「等等！」

 

我用力拍他的臂膀！

 

「墊子掉下去了！會不會砸到人！你快去看看！」

 

周濱看起來比我還面色慘白，我們兩人相互攙扶著顫顫巍巍去泳池邊緣往下看，卻見到往下大概五米的位置有個平臺，漂浮墊正落在上面。

 

沒砸到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