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端坐於馬上,錦衣華服,身姿卓然。
那雙原本空洞的眼眸,此刻微彎著,盛滿了笑意。
沈年翻身躍下馬,兩步走到我身前,而後彎腰將我抱起。
「怎的不穿鞋?」
我這才驚覺,我居然沒穿鞋。
阿穎在一邊接了話:「聽聞老爺回府,夫人哪還顧得上鞋,我在後面喊岔氣都追不上。」
我下意識低頭,將臉埋進沈年胸口,他一聲悶笑。
「你啊。」
沈年回來當日,皇宮來了聖旨,封他為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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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知道,他在外結識了微服出訪的聖上。
兩人交談甚歡,結伴遊歷江岸。
而後,聖上執意要他入朝為官。
「你這番學識與能力,用在生意上豈不可惜?」
沈年一躍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沈府的大門一夜之間快要被踏破。
我在後院為各種邀約忙的焦頭爛額時,阿穎來稟:「夫人,大小姐來了。」
「來做甚?」
「她在前廳鬧,說這個丞相夫人原本應當是她來做。」
我趕到前廳時,長姐已經摔了一地的茶杯。
看到我後,她冷哼一聲,端坐在上位。
阿穎皺著眉提醒:「大小姐,您坐的是我們夫人的位置。」
長姐怒斥:「你什麼身份?這裡有你說話的份?」
「再說了。」她話音一轉:「若不是我不要,這丞相夫人輪得到她來當?」
阿穎抿緊了唇,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咬牙忍了。
阿穎是我的陪嫁丫鬟,從葉府出來的。
長姐對她,總是還有些威懾。
我施施然坐於一邊:「長姐說的是,當初若不是長姐嫌棄夫君是個瞎子,S活不肯嫁,這樁好事確實輪不到我。」
長姐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扔向我。
我偏頭,那茶杯在我身後摔得粉碎。
她震怒:「你敢躲?」
外面突然進來一群打手,他們各個兇神惡煞,將長姐團團圍住。
我慢條斯理道:「長姐,這可不是葉府。」
當初,她仗著是葉府嫡女,對我隨意鞭打斥責欺辱。
可現在,我已是沈府的女主人。
難不成還要被她隨意拿捏?
長姐SS瞪著我:「我今日不是來尋你的,叫沈年出來!」
「不在。」
長姐往後一靠:「那我便在這等著。」
「他何時回來,何時來見我。」
我端著茶杯的手微微發緊。
他倆終究是青梅竹馬的情誼,沈年如今得勢,依長姐的性子更會S纏爛打。
沈年本就心悅她,若是舊情復燃。
想到這,我抬手一揮。
「將長姐請出去。」
長姐不肯,掙扎著:「葉歡!你長本事了!你敢轟我?」
她被人架著往外送,可依舊回頭罵著我:「你這個小賤人,我當初真是錯看了你,以為你是個老實的,沒想到心眼竟也這般多!」
「你不就是怕我把沈年從你身邊搶走?我告訴你,我搶定了!」
「我與他從小的情誼,不是你成親四個月就能代替的!」
眼見著就要送出園子,沈年卻突然回來了。
長姐奮力掙脫開,幾步跑到他身邊撲進他懷裡。
「沈郎!你可回來了!」
「我隻是想見你一面,可歡兒說什麼也不準,還差人要把我捆起來丟出去。」
「沈郎,我可差點就見不著你了!」
我站起身,紅了眼眶:「夫君……不是的……」
「我看你近日諸事繁多,怕是沒空,長姐一未出閣女子這在終歸是不妥。」
「想著不如等過段時間,我和你一起回去拜會。可長姐卻突然生氣,摔碎了一地的茶杯,還發了好大一通火。」
長姐抬頭狠狠瞪我一眼:「你說什麼?」
沈年垂眼,用力把長姐拉出了他的懷抱,語氣生硬:「大小姐請自重。」
「你還未出閣,而我已成家。」
長姐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怔了片刻後眼淚簌簌而落,那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沈郎這話是何意?你曾說這一生非我不娶,可是要食言了?」
沈年大步走來我身邊:「年少戲言罷了,大小姐莫要當真。」
他伸手攏了攏我的外袍,嗓音輕柔:「外面冷,多穿些。」
我乖巧地點頭。
他輕輕拭去我眼尾的淚:「哭什麼?」
「長姐說……隻要她勾勾手指,就能將你從我身邊搶走。」我不禁又紅了眼睛。
長姐氣得直跺腳。
「她撒謊!!我何時說過這話?」
沈年眉頭微皺:「大小姐可別亂說,我家夫人從不撒謊。」
長姐眼睛紅了又紅。
「沈年,你和她才成親多久你就如此向著她了?我們可是青梅竹馬十多年的情誼,你真的能忘?」
沈年:「既如此,當初怎麼嫁過來的不是你呢?」
「那還不是你眼睛……」她突然住了嘴。
沈年笑著接道:「當初若不是我眼瞎,你瞧不上,又怎會讓葉歡替你出嫁。」
長姐狠狠剜我一眼:「你都跟他說了?」
我往沈年背後縮了縮,葉安更氣:「你躲什麼?你剛才叫人把我拉出去的氣勢呢?」
沈年斂眉,臉色稍沉:「我家夫人最是溫柔膽小,大小姐說話請自重。」
長姐氣極:「她那都是裝的!這麼多年我都被她騙得團團轉!你們才成親幾個月,你能看透她?」
沈年似乎懶得再跟她糾纏:「若無事,大小姐請回吧,我要用膳了。」
「沈年!」長姐還是不甘。
沈年偏頭,一字一句道:「送客!」
6
經此一鬧,京城裡好多人都知曉我是替嫁的。
「我就說當初葉家為何會嫁一庶女過來,原來是替嫁的。」
「若不是當初沈相有眼疾,這好事哪輪的上那庶女!」
「聽說還是那庶女用了些手段呢!」
「可不是嘛,聽說那庶女性格跋扈,沈相家門不幸啊!」
「當初沈相和葉大小姐有情誰人不知?若不是那庶女手段了得怎會如此?」
這樣的談論層出不窮,我聽一耳也就過了。
沈年卻總覺得對我虧欠。
在外人前對我更好,金銀細軟不斷往我屋裡塞。
「夫君不用如此。」我笑道。
「她們說的沒錯,若不是你當初眼疾未愈,我一介庶女確實進不了沈家的門。」
沈年低垂的側臉有些冷硬,我盈盈一拜。
「長姐將這般好的你拱手讓我,我感念她都來不及,哪還有闲事管別人說什麼。」
他看了我許久,那雙墨色眼眸終是溫潤了起來。
「你總是這般好。」
他走近了些,緩緩將我拉進懷裡。
「讓我時常覺得虧欠。」
他身上有股溫潤好聞的香氣,像是下過了一場春雨,青而清。
我原以為,隻要我不理睬那些流言,總會慢慢消散。
沒想到這事竟被有心之人利用,在皇帝面前參了沈年一本。
後宅不寧。
他原是要被皇帝派去洛陽治理水患的,被這事擱置了下來。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聖上這般說。
沈年倒覺得無謂:「朝廷諸事繁忙,聖上如今許我告假,甚好。」
我知曉他是裝出來的不在乎。
幾日夜半,我起夜都發現他書房的燈亮著。
他放不下洛陽的水患。
解鈴還須系鈴人,要解決這事,還得去找長姐。
葉府。
我回去的時候,長姐正在後院裡和爹爹下棋。
她下錯了一步,耍賴著要悔棋,爹爹絲毫不怪,滿臉寵溺。
我屈膝請安:「爹爹,長姐。」
爹爹的笑意在看到我那一瞬間煙消雲散,眉頭剎那蹙了起來:「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
他突然發難,我想,定是長姐把在沈府受辱的事添油加醋說給了他聽。
她從小就是這樣,慣會搬弄是非。
「女兒不知哪裡惹了爹爹不開心?」
爹爹站起身:「你還有臉問?」
「當初若不是你長姐把嫁去沈家的機會給了你,相府由得你當家?現在攀上了高枝兒,倒是作威作福,都作到自家人頭上了!」
「你還記得自己姓葉,眼裡還有這個家,還有我這個爹嗎?」
長姐在一旁,看向我的眼神格外挑釁。
她是算定了我會像以前一樣忍氣吞聲,任由她搬弄是非嗎?
八歲那年,祖母七十大壽,葉府大擺宴席。
連後廚都是爹爹專門從回香樓請來的。
回香樓是整個京城頂好的酒樓,為此,爹爹費了不少心思。
長姐饞那廚子做的梨酥糕,把我喊去後廚,讓我趁那廚子不注意偷一塊出來。
我不肯,她便用地上撿的樹枝抽我。
「你不去我就打S你。」
後來,我翻進後廚偷了一塊。
長姐吃了個幹淨還不滿足,叫我再去。
「你不會拿多點?前廳那麼多人,誰會發現少了幾塊梨酥糕啊?」
我再次潛入,偷出了剩餘的幾塊。
長姐一個人吃的開心,我在一邊饞的直咽口水。
正廳開宴,那盤梨酥糕被端上了祖母的桌。
爹爹驕傲地抬起了下巴,面向眾人道:「這可是回香樓的梨酥糕,一般可吃不到。」
他揭開蓋子,盤子裡隻有孤零零的糕點碎屑。
爹爹震怒,下令徹查,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這時,長姐站了出來,她蔥白的手指指向我:「是二妹妹偷得,我親眼看見的。」
爹爹揚手就要揍我,被祖母攔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長姐,又看了一眼我,柔聲詢問:「這糕點,可是你偷的?」
我抬頭看了一眼怒氣衝衝的爹爹,還有一邊用眼神警告我的長姐。
垂頭,低低嗯了聲。
我知道祖母可以為我撐腰,可之後呢?我會被爹爹斥責,被長姐鞭打,被大夫人辱罵。
祖母好,可祖母身子不好。
祖母救我一次後,我隻會被長姐記恨罷了。
而且,糕點確實是我偷得。
我被爹爹罰跪在祠堂一天一夜。
跪到膝蓋青紫,嘴唇發白。
後來是長姐把我帶回去的,她昂著頭走在前面。
「你可要念著我的好,若不是我在爹爹面前替你求情,你還要多跪半日呢!」
從那後,長姐更加變本加厲了。
可我現在,不隻是葉家二小姐,我還是丞相夫人。
7
我直起身子,自顧自坐在一邊的石凳子上。
「爹爹這話說的好沒道理。」
「第一,當初嫁去沈府,可不是長姐好心相讓,而是她嫌棄沈年眼疾未愈才讓我替她去的。」
「第二,我是攀上了高枝兒,可並沒有作威作福。」
「是長姐跑去沈府大鬧,那麼多人瞧著,我也是顧及丞相府面子。」
「第三,我是姓葉,可我已出嫁,現在外面都喊我沈夫人,不喊葉二小姐了。」
爹爹聽完後,大手一揚,巴掌當場就要落下。
院子裡突然湧進許多侍從,爹爹的巴掌生生止住。
「你這是何意?」爹爹強壓怒火,手上青筋暴起。
「爹爹別誤會,這些人是沈年派的,他說我出門在外,還是要帶些侍從,免得被欺負,丟的是丞相府的臉。」
爹爹不再說話,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長姐替他順著胸口,滿臉不悅。
「丞相夫人就是不同,規矩也不守了,連父親也可不敬!」
「長姐別給我扣帽子,我這次來,本就是為了你的事。」我慢條斯理抿了一口茶。
長姐面色一僵:「為我?我有什麼事?」
我揮手,下人架過來一個乞丐。
「這幾日京中的流言是誰讓你散發的?」我垂眸問他。
他抬起頭,視線直接鎖定在長姐身上,神情激動:「就是她!就是她讓我到處說葉府是替嫁,原本嫁過去的應當是大小姐!還讓我編排沈夫人您,怎麼難聽怎麼來!」
長姐秀眉一瞪:「胡扯!我都沒見過你!」
她瞪向我:「你抓個乞丐來胡亂攀咬我到底是何用意?」
乞丐爬向我:「沈夫人,就是她!我敢跟她去官府對峙!」
長姐抓起桌上的茶盞狠狠扔向乞丐:「閉嘴!」
我讓人把乞丐帶了下去,側頭看向爹爹:「這次洛陽水患,想必父親也是知曉的。」
「聖上原有意讓沈年前去,卻因京中言論對他頗有微詞。」
「長姐毀我名聲事小,可若因此讓沈年不再受用,這丞相府倒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爹爹該比我懂。」
我言盡於此,離開時,長姐還在我背後辱罵。
「小賤人,你威脅誰呢你?丞相府關我們什麼事?你……」
爹爹怒斥:「閉嘴!」
「你在外頭胡亂造什麼謠?那是你親妹妹!她名聲毀了對你來說是什麼好事嗎?別人隻會說我葉府沒教好!你給我禁足一月!這麼多年真是給你慣壞了!」
當晚,爹爹在回香樓親自闢謠。
當初祖母定的娃娃親隻是葉府的女兒,沒有嫡女庶女之分。
長姐被他寵壞了,有些驕縱,我性格乖覺,更適合嫁進沈家。
除此之外,別無內幕。
謠言終止,去洛陽治理水患的旨意也在幾日後落了下來。
我在屋子裡給沈年收拾衣物時有些黯然。
沈年詢問:「夫人不開心?」
我強揚起笑臉:「隻是覺得洛陽水患嚴重,有些擔心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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